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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巧借东风心思各异 ...

  •   想要利用顾宜蓁,首先就不能被她发现自己如今在皇帝心目中处境微妙,根本没多少话语权。故而卢氏听宫女回禀说太子妃娘娘几番在佛堂前徘徊,又去坤宁宫求了皇后的恩典想来探望,就做好准备。
      等顾宜蓁来了,卢氏就作出潜心礼佛的模样,映证皇帝为她所编的托词,让顾宜蓁觉得她是因为深爱先帝、心思纯良才礼佛的,而不是被关起来的。两人几度寒暄,反复打太极,卢氏也不让自己重出宫禁的急迫暴露在顾宜蓁面前,而是引得她先开口倾诉自己所求,这样在气势上占据上风。
      听过顾宜蓁的诉求,卢氏虽然在佛堂,消息没那么灵通,但也很快对眼前的境况胸有成竹。想必是顾宜蓁顺利诞下皇太孙之后,皇后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对她的承诺,于是命先前擢选出来的两位太子嫔妾汤氏、潘氏入宫侍奉,继续为太子开枝散叶。顾宜蓁感觉到了威胁,才不得不亲近讨好自己,寻求倚仗。
      卢氏所料不错,如今是阳春三月,距离太子嫔汤氏和太子宝林潘氏入宫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三个人斗智斗勇也整整两个月了,顾宜蓁若不是毫无办法,也不会冒着令皇后与太后不愉的风险寻求康贵太妃的支持了。
      皇后当年为太子擢选妻妾的时候,甄选太子正妃时考虑良多,到甄选嫔妾的时候就没有殚精竭虑,直接挑选了秀女中品貌才能列为上等的两个。汤氏、潘氏既然品貌不俗,如何甘居人后,更何况汤氏在做秀女的时候,就因为顾宜蓁事事出头而看不惯她,曾经发生过摩擦。
      二人深知顾宜蓁颇得皇后欢心,又诞下皇太孙,地位稳固,难以撼动,故而甫一入宫,二人就结为同盟,齐心协力共同对付顾宜蓁。二人情知自己身份低微,难以时常见到皇后,改变皇后对太子妃的印象,故而颇为沉得住气,没有一进宫就作妖,而是小心勤谨地侍奉太子与太子妃,首先获得了东宫上下的赞誉和太子的认可,再谋其他。
      等东宫妻妾和睦的美名传扬开来,汤、潘二人再明里暗里给顾宜蓁使绊子,先是太子嫔抱怨自己的份例无故短了一截,再是传出宝林被太子妃罚跪,跪伤了膝盖的传言,让顾宜蓁引以为傲的理家才能和贤良气度受到质疑。再接着她们不知如何收买了小太孙的伴伴,这位乔大伴的育儿理念与身为太子妃心腹的太孙养娘大相径庭,两个人针锋相对,时有摩擦。等顾氏发落了乔大伴,太子却找她说话,委婉地表示东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顾氏黜落乔大伴的行为伤害到了乔大伴的师父、太子大伴冯有德的感情。
      冯有德是跟随太子许久的老人,等皇帝百年之后,冯有德顶的可是林天白的差事,皇后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顾宜蓁尚未明白过来,就与冯有德结了怨。顾宜蓁周旋许久给乔大伴另外安排了一个美差,又发落了自己的心腹养娘,依旧没能挽回。从此顾氏在东宫发号施令,就没那么令行禁止了。
      汤氏、潘氏乃是皇后所选,若顾宜蓁到皇后跟前告状,岂不是直指皇后没有眼光,她哪有这样的胆子。至于太后,一则隔了一辈没那么亲近,二则顾氏风闻早在选妃之时,自己因为与先帝康嫔的姻亲关系,并不是太后所中意的人选,于是她也打消了向太后倾诉的念头。思来想去,偌大的宫中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也只有佛堂里的康贵太妃了。虽然顾氏隐约察觉康贵太妃之所以在佛堂,并不仅仅是“夜梦先帝”那么简单,但是请她对付两个小小的太子嫔妾,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宜蓁的计划可谓卓有成效,汤氏与潘氏乍闻太子妃谒见虔心礼佛的康贵太妃,立刻暂时停止了在她底线边缘的试探。顾宜蓁猜测她们是计划先摸清康贵太妃是何许人也再作打算,毕竟宫闱之中每一个人各怀心思,都不似表面那般简单。这位康贵太妃能够避开生殉,硕果仅存地活到新帝登基,还能晋位贵太妃,甚至熬死了圣母皇太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虽然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个满面慈容,一心吃斋念佛的老太太,但哪怕她就是表里如一地不问世事,也足以捏死汤氏和潘氏这样如蝼蚁般的角色。
      顾宜蓁见二人情状,心中好笑,在她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甚至不需要卢氏真的为她撑腰,她只要通过卢氏散发出她背后有人的信号,就足以震慑两位太子嫔妾了。
      至于太子殿下,他虽然敏锐地察觉自从新人入东宫之后,原本清净的东宫不似过往安宁,可是无论是汤嫔还是潘宝林侍奉他都格外恭敬,在太子妃跟前也谨守妾室本分,东宫不宁似乎也不能归罪于她们。
      可是对于卢氏来说,事情非但没有结束,反倒只是一个开始。但此刻的她譬如被拔去爪牙的猛虎,空有野心,却只能望洋兴叹,继续蛰伏等待下一个时机。好在顾宜蓁并不是那种用过就丢的人,汤氏与潘氏虽然有所收敛,顾宜蓁也没有立刻重新与卢氏划清界限不相往来,仍旧隔了十天半个月就要向皇后讨个恩典去看望她一回。
      皇后十分信重儿媳的品格,认为孝敬尊长原是正理,顾宜蓁要去看望卢氏她也不拦着,便是皇帝知道了也未有反对。至于殷太后那里,太后原是无可无不可的人,更兼着顾宜蓁去过多次,宫中却并未出现风波,也算是对殷太后有了交待。
      春意阑珊的时节,宫中传来久违的喜信,时隔八年,皇宫中终于有新的小生命即将降临,而这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托生在了近来正当盛宠的沐昭仪腹中。
      得此消息,沐竹因连同黔国公夫妇自然喜不自胜,宫闱之中,也是欢喜之人远多于嫉妒、忧虑之人。皇帝又有了自己的骨肉,且是让如此年轻姣好的女子受孕,一雪金惠嫔私藏玩器给他带来的耻辱,自认为大展男儿雄风,十分开怀。至于皇后,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年少时那个时刻忧心凤座不稳的少女皇后了,连她所出的太子都有了嫡长子,地位稳如磐石,更兼着她刚当上皇祖母,正是喜欢小孩子的时候,便也如皇帝一般高兴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至于贵妃、贤妃之流,或是没有争斗的心思,或是因为有了成年的儿子,根本没把尚未出生的小娃娃视作威胁,也淡然处之。倒是那一干无子的妃嫔羡慕不已,若论嫉妒,也许要数金惠嫔最咬牙切齿,毕竟沐竹因是靠着检举揭发她才上位的。
      殷芷沅不介意皇帝再添子嗣,在她看来皇后地位稳固,妃嫔们各司其职,后宫正是清静无忧的时候,能多些孩子也是好的,只是如果有得选,她还是不乐见这孩子托生在沐竹因肚里,生怕孩子肖似乃母,心思不纯,或者后天被她教养成与她一般无二的娇纵模样。但她也不可能为了尚未发生之事就勒令沐竹因把孩子拿掉,只能叮嘱皇帝不要娇纵太过,又吩咐皇后留心沐氏的举止,不让她恃宠生娇。
      殷芷沅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果不其然,沐竹因原本被宫正女官规箴下去的骄娇二气,才刚偃旗息鼓,就在有孕之后死灰复燃。她抱着尚未显怀的肚皮,譬如抱着金蛋,尾巴一下子翘到了天上。先是朝皇帝撒娇,开口讨要更高的位份,连嫔位都没挣上的人,张口就要个妃位。便是没有殷太后的提醒,皇帝再喜欢她浅笑娇嗔,也不可能答应她这样僭越的要求,但也不忍心疾言厉色地呵斥她,只同她约好,等这孩子平安降生,无论男女,都晋一晋她的位份,但也不是由着她挑。
      接着便是要吃要穿,一时抱怨伺候的宫人不精心了,要换宫人,一时又抱怨膳房距离长寿宫太远,给她补身体的汤水送过来时都凉了,要在长寿宫设一个小厨房。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宫人给她换了,设小厨房的事却没有答允——那是一宫主位才能有的便利。沐竹因见皇帝虽然宠她,却宠得很有分寸,几番撒娇作痴都没个结果,便歇了心思,又把精力放在耀武扬威之上。有了入宫时禁足的教训,她倒也不敢作践妃嫔来立威,只是抱着肚皮百般炫耀,用宁妃的话来说,“便是下金蛋的母鸡也没嚷嚷得人尽皆知”。皇后见她四处树敌,幼稚得可笑,也觉得哭笑不得,只能将殷太后所说的“宫斗不能殃及幼子”的规矩同妃嫔们三令五申,再劝她们忍让些,毕竟子嗣为大。
      沐竹因见自己几番拱火,众人却都有退避之意,炫耀了一个多月也觉得无趣,又开始寻新的乐子。她泪水涟涟地求着皇帝,说自己怀孕之后心中害怕,思念亲人,想请皇帝开恩,准许她的母亲和嫂嫂入宫看望。
      皇帝看着她娇艳的小脸和可怜兮兮的神情,不知缘何,竟想到了当初怀了宗哥儿的贤妃。彼时的贤妃也如此刻的沐昭仪一般被娇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也喜欢反手托着腰挺着肚子到处耀武扬威,也曾说过初次有孕心中害怕想念娘亲的话。彼时的皇帝虽然对贤妃近乎百依百顺,但无奈贤妃的家乡迢远,他便是即刻下旨令贤妃的母亲入宫看视,等她抵达的时候,贤妃已经过了怀孕初期最惶恐害怕的那段时日。
      如今的贤妃温柔贤淑,少了年少时那几分娇纵之意,变得更符合妇德女戒所云的闺秀典范,可每每望着她看向自己时浅淡的笑意和波澜不惊的双眸,他还是时常觉得怅然若失。故而如今看向沐昭仪带着祈求与讨好的脸,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心中想着,横竖黔国公府就在京中,就算是让这个小姑娘替当年的贤妃圆了未尽的遗憾罢。
      皇帝的所思所虑若吹进贤妃的耳朵里,只怕她和章美人两个能笑掉大牙,只是她们无从得知,便也罢了。皇帝的满副心神都放在追缅过去,浑然没有察觉沐竹因刻意提起“长嫂”的险恶用心。
      等到了谒见的日子,沐竹因打扮一新,穿着既宽松又华美的衣裳,薄施特别调制的于孕妇无害的粉黛,准备给尚未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的长嫂迎头一击,却见跟在面露关切的沐夫人身后款款而来的却不是长嫂宝庆公主,而是她已经出嫁的二姐姐兰因。
      沐竹因浑然忘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恶意,不等母亲与姐姐见礼,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宝庆呢?”沐夫人蹙眉道:“你在说些什么?规矩都忘到哪去了?她是你嫂嫂,怎么可以直呼她的封号?”竹因闻言,抓着沐夫人的手晃了晃,撒娇道:“娘,这有什么的,我如今坏了皇上的骨肉,等平安生下皇子来,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届时地位远高于她,便是直呼其名也没什么使不得的。”沐夫人见女儿故态复萌,当即沉下脸道:“胡说,长嫂如母,妃位又如何,便是你羽化登仙,也没有不敬嫂子的道理!”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脑袋:“在家里闹腾些便也罢了,到了宫里,与娘家人相厚,便是多了一分助力,哪有把自己人往外推的。”
      沐竹因把嘴一撇,不屑道:“她是我嫂子又如何,太后和皇后看在她的面子上待我更好些不曾?况且我有了皇上的宠爱,又有了孩子,自己便是自己的倚仗,还有什么求得到她的地方?”
      沐夫人见女儿何止是故态复萌,简直脾气见长,都敢和自己顶嘴了,气得紧紧抿着唇,兰因见状,赶紧和稀泥,向竹因笑道:“嫂嫂有孝在身,不便外出,所以没来,托我给妹妹带了些东西。妹妹也真是,都有了宝宝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会照顾自己,怀孕了如何经得住久站,还不快些坐着。”沐竹因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跟母亲吵架,甚至没有请她们坐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作者查阅的资料无误,出嫁女为父母守孝不必守杖期,但至少要素服茹素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不方便出门见客的。如果有误欢迎斧正,但不要摆出大教育家姿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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