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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思发乱辗转楚王府 ...

  •   薛氏虽然嫁作楚王妃,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妙龄少女,尚且不懂得很好地掩饰情绪,惊讶的神情溢于言表。可贤妃娘娘却微微一笑,并未解释,便示意他们上了离开皇宫的车驾。
      别人家的婆婆只会急着抱孙,缘何自己的婆婆反而让自己不要怀孕?薛氏虽然疑惑不解,可最初还不敢去问别人,闷在心里想了两日,茶不思饭不想,原本娇美的鹅蛋脸也瘦出了一个尖尖的小下巴。
      楚王垂问了两次,都没有得到回答,便当小妻子这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宽慰她等抵达王府就能调养过来了。薛氏见丈夫温柔体贴,心中稍感宽慰,但还是不敢拿婆母的话询问丈夫,只闷在自己心里胡思乱想。
      难不成婆婆并不中意自己这个媳妇,只是碍于儿子喜欢才没有出来反对,她还等着日后挑合自己眼缘的小娘子,赐婚侧妃,等着侧妃肚皮里的小孙孙?又或者是那个人人赞不绝口的皇后婆母暗中给贤妃婆母施压,不准楚王殿下早早开枝散叶以免危及太子殿下的东宫之位?
      薛氏越想越害怕,终于忍不住告诉了自己的乳母薛姆。薛姆既是薛氏的乳母,又是她的养娘,还是她的陪嫁,是她最信任和依赖的人。薛姆闻言,也深感不解,但她建议小主子直接向楚王询问:“王妃您想,天下做媳妇的女子,最最成功的,是将婆母和丈夫的心都牢牢抓住,两头讨好;最失败的,则是婆母不喜丈夫也厌恶。我们便是做不到那顶好的,也不能做最次的,趁着王爷对您一往情深,您就该信任他、让他成为您的依靠。您也不用想得太坏了,说不定贤妃娘娘是想让您和王爷多一些独处的时间,让感情更加稳固呢?”
      薛氏不是没想过如实告诉丈夫,只是觉得假如婆母真的没安好心,她说给丈夫知道,岂不是有挑唆母子情谊之嫌,如今听薛姆的意思,是让她和丈夫之间不能有芥蒂。若是她因为贤妃所言心怀芥蒂,不能全心侍奉王爷,岂不是婆母不喜丈夫不爱?且事情也许没有薛氏所想象的那般不堪,说不定是她耳背听错了呢?又或者贤妃娘娘的叮嘱另有深意?
      薛氏在薛姆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同丈夫谈起临别之际婆母的叮咛,楚王闻言,温润如玉的脸上笑意不变,颔首道:“嗯,母妃也这般叮嘱我了。”他看着薛氏迷惑不解的模样,觉得妻子可爱的紧,趁着车上没有旁人,将她揽过来在面颊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温言解释道:“母妃常常遗憾自己入宫的时候年少轻狂,与母后争锋,让温柔贤淑的母后多了很多伤心与遗憾。我已经占了长子的名分了,母妃便希望父皇的头一个孙辈出自东宫,横竖我与太子不差几岁年纪,成婚也只隔了一年,便是多等一两年也无妨。”他轻轻抚了抚薛氏的额发,柔声道:“况且我也有这个意思,我和你还处不够呢,哪里肯让小宝宝分去你的心思,我自己的儿子也不成。”
      听过楚王的解释,薛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薛姆的提议是对的,果然直言询问了,夫妻之间才没有芥蒂。
      薛氏是平民出身,又远在江南,身边没有手眼通天的人把贤妃与皇后之间的旧事说给她知道,故而她完全不知道贤妃被一个自裁的罪妇害得重病封宫,饮恨绝情的事情,也不知道皇后的雪中送炭让贤妃感念投诚之事。她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好随意打听长辈的事,故而虽然不愿质疑丈夫的话,却也曾考虑过丈夫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才编造了善意的谎言。
      薛氏很喜欢小孩子,与丈夫成婚一年有余,她已经习惯了湖广武昌府的生活。她对这种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的生活很是满意,仅有的遗憾也只是偌大的王府里少了点孩子的欢声笑语,有些寂寞罢了。故而回京过年的时候,看着有孕的太子妃顾氏,她格外艳羡。
      听到贤妃说自己想抱孙,相当于得到了生儿育女的许可,薛氏欢喜之余,也发觉丈夫诚不欺我,“等太子有了子嗣我们再生”的承诺是真的,可见诸如“婆母不喜欢自己”、“皇后娘娘胁迫了贤妃”之类的猜测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故而松了一口气。
      贤妃并不知道儿媳心中的百转千回,在她看来这个儿媳妇虽然酷似年轻时的自己,品位出众,爱好娴雅,但性情却比年轻时的自己讨喜多了,没有无病呻吟的风露清愁,也没有多心敏感到让人“不敢高声语”。
      说到风露清愁、心思玲珑,竟还是许贵妃未过门的儿媳赵氏与贤妃更为肖似。贤妃与贵妃相处得不算和睦,二人入宫廿载,有水火不容的时候,但更多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漠然。只是身在高位,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就算贤妃未必想和贵妃对立,但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她们就是对立的。譬如许贵妃因假称许太后托梦为三皇子讨要应天府做封地之事失了皇后的欢心,皇后转头就将协理宫务的权柄交给了自己,贵妃贤妃之间此消彼长之势已成定局。
      贤妃回忆起彼此年轻的时候,许贵妃把猫儿吊死在自己宫门前示威的旧事,不禁莞尔一笑。再有半年,如自己一般细腻敏感,才华与傲气却比自己更甚的赵氏就要嫁进门了,也不知道许贵妃与这个儿媳妇相处起来,是怎样一副情状?
      且说皇帝见儿媳有孕,自己很快就要升任祖父,不禁有些感慨时光匆匆。他过了新年也不过三十六岁,明明双鬓未斑,怎么就要当祖父了。
      自从帮着殷太后处理了嘉善之事之后,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母子感情升温。从小到大对于这位嫡母,皇帝一向是敬畏有余,亲昵不足。在他眼里,殷母后永远强大,永远从容,便是自己有心孝敬,也只能将心思花在吃穿用度的身外之物上。但这一回能够切实地帮到她,让皇帝心中很有成就感,发觉太后不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祗,亦有痛苦荏弱的一面,更是让他平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此外,皇帝在处理后宫事务之时,每每捉襟见肘,对他来说女子复杂幽微的心思比朝堂上的政务难理解一百倍。此番解决这桩涉及三门姻亲的事端,却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堪称精彩绝伦。既保住了宁国公府的名声,又抚平了卫国公府的情绪,还解决了文楚砚这个罪魁祸首,可谓一举三得。初战告捷,皇帝多少有些自鸣得意。
      正是这些成就感与接连之喜大大冲淡了皇帝对于嘉善之死的感伤,皇帝与嘉善虽然名为父女,实际上嘉善的衣食教育都是皇后在操心,皇帝连照管自己亲生孩子的时间精力都有限,更不会分神在这个义女身上,本就没有多少深情厚谊。故而新春刚过,彩绸替代了白幡,于心甜意洽之际,皇帝复又开始临幸后宫。
      如今后宫里圣宠不衰的仍旧要数金惠嫔,皇后等众人在最初的些许不悦之后,如今早就见怪不怪了。金氏其人,虽然在穿着打扮上如当年的白氏一般大胆奔放,勾起旧人们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观其性情却与白氏迥异。金氏博得皇帝宠爱之后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欲望,而是沉溺于将她的长春宫打造成天上宫阙,让每一个踏足此地之人流连忘返。
      沐昭仪头一次拜访长春宫,才踏上台阶就酸了一鼻子。她是借着去寻万婕妤的由头过来的。自从受了教训,沐竹因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在尚未得到宠幸、根基未稳的时候就亮出爪牙,确实是愚蠢轻率的举动。原本她高估了高贵的出身对自己的帮助,如今决定放低身段,先博得皇帝的宠爱,再作打算。
      她的低调落在众人眼里,便觉得宫正女官的教导卓有成效。收敛了刁蛮脾气的沐竹因,在万花丛中也就是个鲜灵可爱的小姑娘,很快就与年轻的妃嫔们打成一片,尤与和她同样活泼靓丽的万婕妤交好,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万婕妤心思澄澈,别人向她施以善意,她便也报之以善意,在她看来,沐竹因虽然娇气了些,却是个爱憎分明,敢说敢做的性情,这样的人喜怒皆形于色,倒是不怕她暗箭伤人,故而真心与她结交。二人交好未几,万婕妤便邀沐竹因往自己宫里小坐。
      此言正中沐竹因的下怀,她接近万婕妤的原因,除了觉得她是与自己一同入宫的妃嫔当众最合眼缘、最单纯的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进入长春宫,打入敌人内部,了解金氏获宠的秘密,从而夺走金氏的宠爱。
      此刻时值冬末,尚未回暖,可长春宫恰如其名,暖意融融,中庭里开着各色艳丽的花朵,与沐竹因所在的长寿宫里冰天雪地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致大相径庭。万婕妤看出她的惊讶,笑道:“怎么样,很漂亮吧?这些都是皇上特意为金姐姐准备的,我住在偏殿里就沾光了。”
      暖房里能培育出不合时令的鲜花不足为奇,可奇怪的是这些娇气的花儿如何能在寒风吹彻的中庭盛开。沐竹因定睛一看,原来中庭里摆着好几个鎏金宝鸭炉,徐徐吐出淡淡烟气。她抖着唇儿道:“在露天的中庭里放这么多暖炉?”万婕妤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是呀,只因为金姐姐说她不爱看花儿放在房里,花香把她的熏香都搅扰了,所以只能放在中庭。外面冷,花儿养不活,只好在边上放几个炉子,饶是这样,花儿也摆不久,隔一两日就得换新的。”
      冬日酷寒,沐竹因每次请过安回到自己的宫殿,都拱肩缩背不顾形象地窝在罗汉榻上,手里一个梅花小手炉,脚下一个黄铜汤婆子,焐上小半日才能缓过来,如今站在中庭里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却不觉得寒冷,看着这奢靡的庭院,她心中又羡又妒,一时无话。
      万婕妤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偏殿带,口中笑道:“在外头傻站着做什么?快随我进来,芦笛,开了我的匣子,去膳房叫几个点心。”万婕妤的宫女应声去了。沐竹因被拉了进去,环顾四周,见万婕妤的宫室布置得格外温馨,淡粉的色调显出满满的少女心,虽然都是住在偏殿,其陈设的品质却比自己用的低了一档,心中觉得平衡了些。心想,万婕妤的位份低于自己,她已经沾了金氏的光享受了一个繁花锦簇的中庭了,若她的宫室都比自己的更好,那就是僭越了。
      沐竹因被姹紫嫣红的中庭激出的一腔郁气有了出气的口子,心情略好,就随口称赞了一句:“你这屋子,倒是布置得颇为秀丽。”万婕妤笑道:“这是我照着自己入宫前的闺房布置的,皇上头一次过来的时候还笑话我了。”沐竹因听闻“皇上”二字,脸色又难看起来。
      皇上的宠幸,便是万婕妤沾着金氏之光的第二项好处。主位吃肉,偏殿喝汤,皇帝日日翻金惠嫔的牌子,万婕妤与之同居一宫,时常得见君颜,隔三差五也能被皇帝想起来,翻一回牌子。金氏虽然也会拈酸吃醋,但她只朝皇帝撒娇,并不会寻别的妃嫔的晦气,故而万婕妤占了不小的便宜。而沐竹因自己呢,虽然在她解除禁足一段时日之后,皇帝也临幸了她,没让她沦为笑柄,可在那之后皇帝一共就翻过她两次牌子,她连皇帝睡觉喜欢朝左还是朝右都没摸清呢,遑论投其所好地争宠。
      万婕妤语毕,发现沐竹因神色不豫,也自悔失言,连忙岔开话题:“金姐姐也笑话我屋里的配色土土的,可她自己屋里五颜六色,险些晃瞎人的眼,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竟是五十步笑百步呢。”沐竹因闻言,被挑起兴趣,便道:“她屋子里,是甚个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为避免大教育家和懂王上来教育作者,王爷的自称是“本王”,特此声明,宗哥儿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自称,而是在妻子面前不愿意摆王爷的架子,所以自称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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