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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兆祥瑞太子妃有孕 ...

  •   殷芷沅又是多虑了。嘉善为了方便与殷宜好来往,早就将公主府邸的下人斥退到一射之外,除了兰风蕙露两个贴身侍女知道情由,余下的人都懵然无知。就连当日在内院外头等候文楚砚更衣的小厮,也憨憨的只当公主失足落水,驸马跳下去相救。至于那些赴宴的纨绔,他们不喝酒的时候头脑就不怎么灵敏,何况喝了那么多嘉善珍藏的佳酿,早已酩酊大醉。虽然后来听闻嘉善公主溺水不治,吓得酒醒了大半,但也半点没有怀疑嘉善是被人杀害的。
      至于郦轻裘,自打喝酒的时候嚼了舌头,加上怀疑自己应了誓言遭了天谴,疑心生暗鬼,口疮愈发严重。不仅痛得话都说不清楚,还影响到饮食,再加上心病,竟然发起烧来,躺在床上病得起不来。
      殷宜娉心中好笑,不落井下石给他饭菜里加点辣子就算好的了,更不可能衣不解带去照料他。只为了教育儿子,每隔一日抱着儿子到郦轻裘的院子中看望一回,隔着卧室的门问候一句“父亲可大安了?”就算完成任务,余下的贴身照料,借机卖好争宠,就全交给洪姨娘、陈姨娘、韦姨娘几个。
      郦轻裘勉强捱到过年,还没熬过冬天就病逝了。据给他看诊的大夫判断,最大的可能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顺着他口中的伤口进入体内,饮食不能养人,心绪又不宁静,才会病弱而亡。殷宜娉轻笑一声,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大夫的话:“您的意思是,我们老爷是因为照顾不周才药石无医的?”大夫吓得连称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殷宜娉却没有朝他发作的打算,而是以此为由将照顾郦轻裘的洪姨娘几个全都剃了头发送入家庙了。
      谋害夫主按照盟朝律例可是死罪论处的,郦轻裘又确实是被她们照顾着“送走”的,洪姨娘等人哪里敢犟嘴,都吓得懵了。殷宜娉先是作势要将她们送官,冷眼看她们哭成一团跪倒在她脚下哀求,纯姐儿与维姐儿也在嫡母身边为生母求情,连出嫁的红姐儿也来了。殷宜娉这才露出松动的神情,答应不将她们送官,但要求几位姨娘出家,余生都为家主诵经祈福,好让他往生极乐。
      郦轻裘是被自己干的亏心事吓死的,死相分外凄惨,洪姨娘等人见到了他的遗容,被吓得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更兼着细心的韦姨娘发现她们给他上药的麦秆上确实有些霉点,证实了大夫说的话,也觉得是她们躲懒照顾不周才害死了夫主,除了害怕主母把她们送去吃牢饭,还要害怕夫主的鬼魂回来找她们索命,故而听说主母同意退一步,让她们出家,都是如蒙大赦,真心实意地诵经礼佛去了。
      皇帝顾怜殷宜娉与年幼的郦缓孤儿寡母,便破例让郦缓承袭了郦轻裘的职位,没有降等。郦缓还是个三岁小儿,身上就已经有了上骑都尉的官衔,殷宜娉作为四品诰命寡居教子,靠经营自己的嫁妆与郦家的产业生活,成了郦府说一不二的主人。郦家亲戚凋零,也不必忧心郦家族人侵占她的土地和资产,未嫁的纯姐儿等人失去父亲的庇护与生母的溺爱,更没了底气作妖。办完郦轻裘的丧事,整个郦府一扫他在世时的乌烟瘴气,清净得令人心生禅意。殷宜娉本以为自己熬到半百才能盼来的安宁生活,提早了十几年降临,也算是因祸得福、意外之喜了。
      当然,此乃后话了。此刻的殷芷沅并不知道自己的担忧一件都不会发生,见皇帝的想法正中自己下怀,她也没有不允准的道理,当即点了头,任由皇帝去处置此事。
      果如皇帝所料,卫国公府爱惜羽毛,对嘉善这个女儿并没有深厚的感情,龚氏这个继母自不必多说,卫国公本人身为嘉善的生父,虽然惺惺作态在嘉善的丧仪上抚尸痛哭,却和当年哭原配夫人的心情没什么两样,只是为了多讨要一点好处罢了。在皇帝的安抚之下,他很快平静接受了嘉善的死。唯有卫国公世子邓冲云,身为嘉善一母同胞的兄长,真心为妹妹的死伤心垂泪。可他秉性仁懦,也不具备发现真相的智慧,对杀妹仇人的愤慨也在见到文楚砚“病逝”之后得到抚慰,并没有将事情闹大。
      至于文楚砚,虽然他急中生智伪造出嘉善溺水的假象,妄图逃出生天,但他也不是笨人,自然考虑到皇家查明真相进而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故而等待风波过去的过程,他也是提心吊胆。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卷包袱逃命,但尝过玉粒金莼的甘美之后,又如何甘心再过布衣蔬食的生活?何况他若跑了,连布衣蔬食的生活都过不上,只能亡命天涯了。此外,冬日里跳进冰冷的池水之中,对于成为驸马之前的健壮小伙文楚砚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如今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文楚砚却吃不消了,皇后带来的御医诊断他高烧不退,可不是他装的。皇帝派来的李院判对他下手的时候,文楚砚病得抬不起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院判示意小药童将一碗颜色气味都十分可疑的“补药”灌进自己口中。
      顺利解决了祸端,将一桩差点成为街头巷尾谈资的丑闻捂住,殷宜好侥幸捡回一条小命,非但不用自杀谢罪以平息文、邓两家的愤怒,还勉强保住了名声。殷芷沅痛定思痛,决定寻一个可靠的“监护人”盯着殷宜好的一举一动。
      殷宜好是男丁,不比女眷,说关禁闭就关禁闭,说送家庙就送家庙,若突然把他软禁在宁国公府不许他出去走动,外人难免要好奇打听。但若放任他再与纨绔结交,迟早又要酿成大祸。殷芷沅思来想去,想到了已经告老的杜衡。
      杜衡卸了差事,便如寻常人家的富贵老爷一般过上了逗鸟遛狗的生活,横竖闲来无事,请他换个地方逗鸟遛狗也无甚大碍。殷芷沅与余氏商议之后,殷家便如礼聘放出来的宫女当教习一般,礼聘杜衡到殷府,单管殷宜好的事。殷宜好只要离开宁国公府的大门,杜衡便得跟着,也无须劳动他做些牵马执缰的琐事,只要留意殷宜好的行踪便可。有他跟着,殷宜好自然无法再往玉照坊醉颜楼之类的地方去,只能跟那些酒肉朋友断绝往来。横竖嘉善公主的死是极好的借口,那些纨绔们自己都受惊不小,见殷宜好不再与之往来,还当他也被嘉善公主落水的事吓破了胆,不敢跑到别人家喝酒玩乐了。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平息了风波之后,殷宜好也遭到了宁国公的严厉处罚。这一次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先把姚氏关起来,免得她替儿子求情乃至以死相逼,再将殷宜好带入宗祠,请出家法,狠狠教训了这个险些连累殷家清誉毁于一旦的纨绔儿。
      这一顿皮肉之苦险些要了殷宜好半条命,整个过年期间都只能躺在床上,开了春之后伤口愈合,长出新肉,更是痛痒难当。直到五月份方氏平安产下儿子那会儿,殷宜好才刚能起身走动。
      方氏受到惊吓,虽然见事态得到平息,但伤心惊怒之下,一直养不好身子,别的孕妇在精心补养之下都丰腴富态,可方氏却瘦得令人心疼,从背影来看,完全不像一个有身孕的妇人。方氏的母亲听闻女儿险些“失足摔倒”,心疼得无以复加,亲自登门看望,原本心中多少对殷家照顾不周存着埋怨,可见到余氏与柳氏陪着笑脸嘘寒问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且喜刘婆子照顾精心,早年在方夫人生方氏的时候,刘婆子就跟着自己的姑母学着侍奉,如今照顾起方氏来得心应手,该怎样食补、辅以怎样的运动对孕妇最好,她都了然于心。在刘婆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方氏虽然消瘦,却腿脚有力,精神健旺,生产的时候因为孩子体型小,也没吃什么苦头。
      洗三礼的时候给孩子取名,论理这是身为父亲的殷宜好的权利,可他才铸成大错,愧悔无地,更兼着殷家的男儿郎里他是书读得最少的,于是就请父亲殷萓沅取名。殷家的第四代从一个“如”字,长房殷宜松与柳氏所育的两个儿子分别叫殷如骐、殷如骥。一家人聚在花老太太的春晖堂内,殷萓沅铺开纸笔,笔走龙蛇,在雪白的澄心堂纸上写了一个铁画银钩的“心”字。
      “殷如心,”宁国公殷苈沅念了一回,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赞叹道,“是个好名字。”殷萓沅先是一脸慈和地看向儿媳,向她解释这个名字的用意:“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孩子乃是为父的头一个孙儿,为父希望他称心如意、诸事顺遂、平安喜乐。”方氏还在坐月子,躺在湘妃椅上,拿帕子包着头,闻言微笑颔首。殷萓沅继而看向儿子,脸色也严肃起来:“上‘如’下‘心’,乃是一个‘恕’字,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孩子的父亲永远铭记他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希望孩子永远不会重蹈覆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花老太太看着锦心绣口的小儿子,又看看绝处逢生的小孙子,再看看还在襁褓中挥舞着粉嫩拳头的小曾孙,顿觉老怀甚慰,泛起笑纹的眼角泪光闪烁,被细心的余氏用帕子轻轻拭去。
      殷府一派熙和,宫中也是万象更新。正月里太医为过门半年的太子妃顾氏诊出喜脉,昭告着皇帝的头一个孙辈即将诞生,非常之喜洗去了因嘉善红颜薄命而笼罩一冬愁云惨雾,合宫上下除了新年的赏赐,额外多加了两个月的月例,宫中处处悬挂彩绸志喜。
      旧岁皇后嫁作新妇的时候,与贤妃前后脚诊出身孕,偏生皇后生的是女儿,贤妃却生出了儿子,其压力可想而知。如今为儿媳争取了独宠的时间,又见她的肚皮如此争气,不仅大感欣慰。在此时更不肯让儿媳伤心气恼,干脆在顾氏跟前打了包票,约定在她出月子之前,绝不接汤氏、潘氏入东宫伺候,也不另外给太子赏人。
      太子性格如皇后一般端方,半点都不沉溺于女色,待顾氏也是有商有量,相敬如宾。东宫里照顾太子起居的不是内侍就是三十许的年长宫女,连教导人事的宫人也无。顾氏得遇如此疼爱儿媳的婆婆以及如此敬重妻子的丈夫,承宠半年就能有孕,实在是高运,一时间成了燕京未嫁小娘子和新婚少妇艳羡的对象。
      顾氏确诊怀孕的时候,正值新春之喜,宫里便有那等嘴甜的宫人,称小太孙乃是洪福齐天之人。这话不仅讨了顾氏的欢心,连帝后都觉得欣喜,装着紫金如意锞的荷包一抬手就给了好几个。那宫人喜不自胜,旁人见了,有样学样,宫里吉祥话不绝于耳。
      贤妃侍立在皇后身侧,含笑看着东宫的欢喜之态,她的儿媳薛氏扶着她的手。时值新春,被封为楚王的宗哥儿夫妇自然也要回京。贤妃瞥见儿媳投向太子妃的目光带着艳羡之意,不禁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们也该加把劲,让母妃抱孙了。”薛氏闻言,羞得面颊通红,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向立在母妃另一边的丈夫。目光交接,楚王也是莞尔一笑。
      薛氏新婚燕尔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嫁了个如意郎君,别个都羡慕太子妃顾氏鸿运当头,能被选作皇子妃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她居然还能被聘为太子正妃,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可薛氏却很是惜福,并不羡慕顾氏的好运。她与年轻的楚王情投意合,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正头婆婆皇后娘娘待自己十分亲和,嫡亲的婆母贤妃也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别人的婆母抓着新妇立规矩,可薛氏的婆母却带着她收梅花雪、埋果子酿,风雅之处让诗书世家出身的薛氏都自愧弗如。可就是这样温柔娴雅的婆母,在楚王夫妇启程前往封地之际,却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母妃居然让他们避免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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