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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择东床婿鹓动鸾飞 ...

  •   皇后过问了皇帝的意思,皇帝大手一挥:“你是孩子们的母后,由你做主便是。”竟是不置一词,全凭皇后做主了。皇后又遣女官往卫国公府一趟,过问了卫国公和国公夫人的意见,二人也将嘉善的终身全然托付给了皇后。
      皇后征求过众人的意见,便开始拿主意。正如春狩时傅晴衣所言,公主的归宿不外乎几种:一是嫁入清白民人家里,好处在于公主的地位远高于丈夫和公婆,不会受福清公主在刘家受过的委屈,坏处则是民人无论家资还是素质都无法与官宦人家相提并论,公主在皇家炊金馔玉,受的是最高等的教育,嫁给一个莽丈夫,难免夫妻没有共同语言。
      二是嫁入官宦人家,这样的家庭书香传世,官运亨通,端的是前程似锦,夫妻之间的文化水平和成长背景也十分登对。不足之处在于嫁进一位公主,这一家子的仕途定然会受到影响,为了避嫌,丈夫不能出仕,若是如刘全让一般原本有为官作宰的青云之志,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三是嫁入勋贵人家,就如永嘉她们的姑母们一般,择一些清贵而无实职的人家,相当于前面两种选择的调和,又门当户对,又不用担心影响夫家的仕途,虽不敢说十全十美,却也的确称得上是称心如意。
      皇后不过稍加思索,就决定选择第三种,将朝中的勋贵人家在脑子里过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提笔濡墨写了个名录,命翠微仿着崇文十六年秦王选妃时那般,去制作一本适龄男儿的小册子过来。翠微答应一声,又站住了笑道:“娘娘莫怪奴婢多嘴,既然是给公主们择婿,也该过问一下公主殿下的意思。”皇后笑道:“这还用得着你说,等本宫筛过一轮,自然也会将她们召来叫她们自己看上一眼。”翠微便不再说话,满面是笑,掖了手出去了。
      过得一会儿,皇后才回转过来:翠微是跟了她许多时候的老人,办事周到,还颇有远见,自来不是那等啰里吧嗦爱说废话的人,她特意提这么一句,定然有她的用意。细细想了一会,皇后便将一双秀眉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永嘉和嘉善这两个孩子,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不成?”念及此,她砉然立起来,恨不得立马把翠微叫回来问个清楚。微雨守在殿外,听见里面皇后说话,还当她有吩咐,走进来蹲了个礼:“娘娘吩咐。”
      皇后此刻心烦意乱,正搜索枯肠回忆两个女儿平日里言行举止可有异样,谈及学里的同窗和宴上的外男的时候是否有别样的举动,见微雨进来,正欲摆摆手让她出去,想了想,忽然道:“你去趟凤阳阁,把两位公主请过来。”
      宁安公主过了十岁生日之后,也依照宫中的定例搬入凤阳阁,和两位姐姐共同居住。如今凤阳阁住着三位公主,倒是比原先只有两位公主的时候融洽得多。宁安被庄妃教养得极好,性情温和不争,凡事都有尽让。宝庆虽然已经出嫁,永嘉和嘉善之间却多了宁安这一位和事佬。
      皇后虽然没有点明是请哪两位公主,不过微雨是瞧见了翠微出去办差的,知道是有关两位年长的公主选驸马的事,领了命正欲出去,却听见皇后又叫她:“罢了,还是单独把永嘉叫过来罢。”
      永嘉半点不知道母后起了为她择驸马的意图,走进来请过安便笑道:“母后,秋日天气转凉,女儿给您做了个卧兔儿,您戴上试试?”皇后见女儿有孝心,心中欢喜,暂且按捺住了方才焦躁的情绪,笑着接过。
      卧兔儿用一整块雪貂皮制成,缝合处针脚细密,上面还贴了纹锦针绣的凤穿牡丹绣片,中间镶着一颗龙眼大的红宝,又暖和,又贵气。
      皇后打眼一瞧,就认出那块雪貂皮是这个月才发下去的份例,连着那颗红宝也是她发给几位公主一人两颗,叫她们自己选了花式打了发钗戴的。
      女儿这样孝顺,事事将母亲摆在自己前头,皇后心中十分欣慰。她抬眼看着正满怀期待看着她的永嘉,见她如今已有了少女的模样,身姿如五月之柳,与自己十分肖似的容长脸儿和圆溜溜的杏仁大眼,挺直的琼鼻和薄薄的嘴唇却更像父皇,褪去了少时的稚嫩,倒是出落得比小时候好看许多。
      皇后的心软得如同才晒过的棉花,招手将女儿叫到跟前,亲手为她抿了抿鬓角,指着她的眉毛指点她:“眉砚磨得太浓了些,眉形倒是修得挺好。”女儿大了,也到了学习梳妆打扮的年纪,见女儿在容色上比之自己算是青出于蓝,皇后虽然素来把“德言功”放在“容”之前的,此刻却忽然起意指点她。
      永嘉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应道:“母后说得是,玉蕗也觉得颜色深了些,往后儿臣干脆用现成的螺子黛罢。”皇后待自己所出的儿女素来严厉,此番如此亲切地指点她梳妆,让她十分激动。
      皇后将永嘉的激动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心疼与愧疚。她的精力一多半放在孝敬太后和侍奉丈夫上,余下的还要打理宫务、看顾妃嫔、照拂一大串的挂名子女,能分到嫡长女身上的实在有限。秉持着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在教养自己嫡出的孩子上就格外严厉些,唯恐慈母多败儿,那些柔情都落到了缝衣补鞋、分配吃食、过问课业的细微之处,在面对面的时候却做不到像庄妃那般亲和,这才导致一双儿女对自己敬畏有余,亲昵不足。就连身为宫人的翠微都察觉了公主们的少女心事,自己身为母亲,却还懵然无知。
      皇后摸摸女儿的小脸,放柔了声音道:“母后叫你过来,原是为了你的亲事。你和嘉善也到了年纪了,母后有意从勋贵人家里择两位心思恪纯的小郎君,你的意思呢?”
      永嘉闻言,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比皇后的梅花雕漆小几上的火晶柿子还红,捂住脸低叫一声:“全凭母后做主就是!”皇后见状,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女儿九成九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永嘉用手捂着脸,手底下的眼睛却亮得如同星子,嘴角忍不住地向上翘着。勋贵人家!母后说的可是勋贵人家!
      永嘉原是天真烂漫之人,虽然到了小娘子怀春的年纪,她却不似嘉善早熟,早早地为自己谋嫁。因为永嘉交好的都是比她小几岁的小娘子,带得她也一派天真,每日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帕子上该绣哪一朵花儿,新打的珠钗上是垂挂流苏还是镶嵌宝石好看。
      可母后一提起她的亲事,没有片刻的犹豫,永嘉脑海中就浮现出杨珩的身影。
      永嘉长到这个年纪,见过的外男虽然有限,却也是两个巴掌数不过来。诸如傅世恒这种没有亲缘的外男,过了十岁就绝少看见,可杨珩与她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年节吃宴的时候虽然分席而坐,可总也能打个照面。杨珩简直符合永嘉对完美男性的所有幻想,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温和守礼,博识洽闻,她打小就对这个表哥很有好感。倘若母后真的能遂了她的心愿,将她嫁给表哥,永嘉的余生也就别无所求了。
      原本还忧心母后要从民间择驸马,致使自己和表哥有缘无分,可如今母后开口挑了勋贵人家,事情便已然成了一半!
      皇后透过永嘉的指缝瞧见她眸子晶亮,一副欢喜之态,立马猜中永嘉的心上人正是勋爵出身。可她拉住了女儿套话,永嘉却怎么也不肯亲口说出中意的是哪位小郎君。皇后无奈,只得让她回去,托她带个话把嘉善叫过来。
      不多时嘉善就过来了,皇后把对永嘉说的话原样说了一遍。嘉善原在凤阳阁的时候见到永嘉满面含羞的模样,已经对皇后的意图猜到七八分,她勾唇露出一抹浅笑,心中已然有了成算,见皇后问她是否有自己的打算,干脆大大方方地答话:“不瞒母后您,儿臣同怀庆郡主十分交好,也很仰慕安成姑母。”
      要她大剌剌说出中意杨珩,只怕会引来一顶“不庄重”的帽子,换个说辞便无可指摘了。皇后闻言,便知道嘉善是想嫁进杨府,点了一回头,拿眼睛看看嘉善,心道这个义女倒是会挑,错过了杨珩,上哪儿找这样十全十美的人家。
      皇后知道了嘉善的想法,便笑道:“你的念想,母后已经知道了,会给你留心的。”嘉善看中了殷太后的嫡亲外孙,男方的心意也很重要,因此便也不把话说死。若是皇后在嘉善面前打了包票,殷太后却不欲让外孙当驸马,就有些尴尬了。
      等嘉善回去了,翠微也拿着墨迹刚干的册子回来回话。皇后接过册子,却不急着去看,而是屏退左右,拉住翠微问话:“你方才的话,本宫已经明白过来,将两个丫头叫过来问了,嘉善倒是大方,只是永嘉咬死了不肯说她中意哪一个。本宫如今来问你:你可知道?”翠微笑了笑,支吾道:“倒也不是奴婢嚼舌根毁坏公主闺誉,只是我的胡乱想头:公主打小一向跟杨公子走得近些……”皇后顿足道:“本宫问的是永嘉,不是嘉善。”翠微点头道:“奴婢说得确实是永嘉公主啊。”想了想,又补充道:“嘉善公主倒也与杨公子投缘,许是小孩子之间好到一处?”
      翠微觑着皇后骤然变了脸色,连忙收回了后面的话,心中却突突地跳起来:瞧皇后娘娘的反应,难不成嘉善公主同皇后说了,她中意的也是杨家公子?
      皇后端起桌上的甜白瓷的小盅,也不顾里头的茶水早已凉了,一气儿灌下去,定了定神,徐徐吐出一口气来,向翠微道:“永嘉这妮子中意杨珩,可作得准?你也别说那些套话了,本宫恕你无罪,只管说实话便是。”
      翠微见状,把头一点,咬牙道:“虽不敢说十分准,但也有了七八分。说句托大的话,奴婢也算是看着永嘉公主长大的,公主对杨公子的不同,很容易能觉出来,您若不信,也可将服侍公主的大宫人召来询问。反倒是嘉善公主,虽也时常与杨公子玩在一处,却不似永嘉公主那般上心,倒像是在凑永嘉公主的热闹……”
      翠微说着,声音又轻了下去,皇后听到最末一句,脸色却难看起来:若两位公主只是凑巧看中了同一个倒也罢了,可若嘉善原本对杨珩无意,是存了和永嘉相争的意思,才向皇后提出来,那就是明摆着欺到永嘉头上了!
      皇后双眼盯住翠微,淡去了脸上温和的笑意,母仪天下的中宫气度全开,令日日随侍皇后的翠微也忍不住倒退了半步,耳中听闻皇后清冷的声音:“你可知道嘉善的想头?她是看中了杨家富贵,还是中意杨珩本人,亦或者……是意欲与永嘉相争?”
      翠微低着头,嗫嚅道:“奴婢实在不敢乱说……”想了想素日里皇后待自己十分优容信重,又咬了咬牙,抬起头补了一句:“奴婢只能说,第二条怕是不能够,只不知道嘉善公主是取中了第一条还是第三条。”
      皇后意识到翠微身为宫婢,有自己的难处,能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将对她的忠诚放在自身的安危荣辱之上了,皇后将自己手上的一枚芙蓉石嵌金的戒指捋下来,放到翠微掌心,脸上神色微松:“难为你了,你且退下罢,本宫思量着。”翠微松了一口气,谢过皇后的赏,退下了。
      皇后独自坐在凤座上,脸色阴晴不定。回想起嘉善谈及杨家时大方爽朗的模样,心中愈发认定她对杨珩、对杨家无意,定然是存了与永嘉相争的心思。她养了嘉善这么多年,也曾觉察出来此人少有良心,可她自问并未亏待于她,嘉善的一应吃穿用度,都与嫡公主比肩,她一个国公之女,还有什么不足?难不成要处处压过永嘉一头,她才能甘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永嘉:皇军……咳咳,皇后托我给你带个话!
    鹓动鸾飞:形容高贵的人,指我们珩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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