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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品择贤良秦王选妃 ...

  •   这位庄氏女儿祖辈世代耕织传家,到其祖父辈,娶了商户出身的祖母,带来大笔陪嫁和两个三进的宅子,家中才富庶起来,其祖得以读书识字,人到中年,博得了秀才的出身,便再难进益了。传到庄氏的父辈,总共有两个儿子,庄氏的伯父也只是一个秀才,因为能写会算,如今在某个京官名下的铺子里充作账房。庄氏之父倒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而立之年进士及第,原在京中候补,等着官位出缺,经由兄长介绍,便被兄长的东家聘为西席,在同一个京官家里执教。庄氏还有一位胞兄,亦在寒窗苦读。其母原是行人司左司副的庶女,算是官家女儿,眼界行事自然高出民人一截。
      殷芷沅取中庄氏,是因为她小小年纪便言辞机敏,对答如流,面对一国太后也并不胆怯,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且听闻庄氏自幼跟着母亲料理家事,是个通庶务会过日子的。黄氏则是中意庄氏的出身,父亲是进士,母亲是官家女,教养良好,且庄氏生得虽有些动人之处,但远远算不得国色天香,看起来便是个贤良的。
      殷芷沅亲自指了宫中的教养女官,又命钦天监卜算一个吉日,议定了明年开春大婚。庄氏有接近一年的时间学习规矩礼仪和筹备嫁妆,自有内侍跟随庄氏回去传旨,又有庄氏的父兄等人谢恩不提。
      议定了秦王的亲事,殷芷沅觉得心里很是松快,示意黄氏跟着她回到慈宁宫,婆媳二人一道用了午膳,殷芷沅拿茶汤漱了口,歪在太师椅上命薜荔拿了美人锤给她捶腿,向黄氏道:“前几日宝丫头三朝回门,一切都好?本来哀家当日就要打发玉树过去一趟的,只是成亲那一日哀家难得高兴,跟着热闹了一日,回来就有些恹恹的,太医说是积了食,净饿了两天方觉得松快些,就将三朝回门的事浑忘了。”黄氏闻言,连忙站起来:“母后身上不好,儿臣疏于问候,是儿臣不孝。”殷芷沅摆摆手:“也没认真生病,且早就大安了,你那一头又要预备宝庆回门,又要预备宏哥儿娶亲,正乱着,哀家也就没打发人来告诉。”
      她贵为太后,膝下根本不缺承欢的人,旁的妃嫔都是一月三次入慈宁宫请安,可皇后却是日日要过来的,殷芷沅也曾苦劝过她不必如此拘礼,皇后却依旧谨慎,恪行孝道,便是实在忙不过来了,也要打发身边的大宫人前来问候。听闻殷芷沅身子不爽快,更是亲自过来侍疾。
      皇帝最近正紧紧粘着皇后,得知消息也比往日更快些,也跟着一日三回地往慈宁宫来,这一回倒是真心孝敬了,没喧嚷得人尽皆知。殷芷沅病愈之后也未曾听见朝中上下盛赞皇帝孝顺,便知他不似许太后刚倒台时那样存心作秀。等她病好了,她那一串孙子孙女也过来请安,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永嘉告诉她说,原本他们也是要来给皇祖母侍疾的,只皇后恐他们人太多,扰了太后清净,才拘着他们,等太后大安了才许他们来看望。
      殷芷沅年轻的时候很不爱热闹,年纪大了却也有些畏惧萧条荒疏的场面,如今见到晚辈们孝顺,心中自然高兴,倒是把原本那一两分老之将至的感慨冲淡了。
      这厢黄氏问候过,便回话道:“宝庆一切都好,与黔国公世子之间很是和乐,国公夫人待她也好。”殷芷沅便点头道:“这孩子能有个好归宿,哀家便是立刻死了,九泉之下遇到舜哥儿,也能含笑。”如此说着,不免又有些心酸,见黄氏的眼圈也跟着红了,忙笑着把话岔开:“哀家原先忧心宝庆嘴不巧,不能讨长辈欢心,她出嫁前和哀家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哀家却发觉不会说话的人,也自有一番可疼之处。这样的性子,也许正对了沐夫人的胃口。”黄氏也跟着点头:“宝庆打小就不是那等掐尖要强的,姊妹里头也从不红脸,儿臣也一向放心的。”
      说完了宝庆的事,殷芷沅又将话头引到宏哥儿身上:“如今定下了庄氏,她的嫁妆,朝中依照旧例,自然会帮补,你若想面上好看,亦可私底下贴补一些,等会哀家让荃荪把哀家的赏赐单子写出来,你比照着来。”黄氏点头称是,殷芷沅又道:“等宏哥儿成亲了,你不可事事再约束他,成亲了亦是成人了,要给他留面子。些微瑕疵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若有小事,只说给他媳妇,让他媳妇回去规箴;真有什么大事,说话也尽量和缓些。”说到此处,她露出一抹有些寂寥的微笑,“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儿子和儿子之间,总也有些不同的。”
      这话便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了,宏哥儿和黄氏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皇帝和殷芷沅之间何尝不是一样。黄氏听得话音,心中先是酸涩难言,等细细嚼了其中真味,回忆起自己和宏哥儿之间的相处,更是感佩。宏哥儿虽然对自己十分恭敬,言听计从,可等他成家立业了,心中未必一如往日般驯服,而自己早就习惯了把控秦王府上下,届时若没有殷太后的提点,自己可还能察觉出儿子与自己渐行渐远?
      殷芷沅见黄氏听进去了,又笑着补了一句:“当然,若他真有什么不好,或将伏下隐患的,你也不必瞻前顾后,一定要把那点子星火掐灭了。”黄氏点头应下,心中想着宏哥儿的性子,再比对一下皇帝,心中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儿子只是承袭了一个秦王之位,性情又是温驯和悦的,倘若自己与母后易地而处,面对一个如皇帝一般的嗣子,只怕自己再不能如母后一般,既能得到儿子的敬重,又能当好这个掌舵者,不让龙舟错了方向。
      黄氏又陪着殷芷沅闲话一番,方告辞出去,殷芷沅命荃荪好生送了,又示意薜荔不必再捶:“你先出去歇会,把燕桂给哀家叫来,再把槅扇掩上。”薜荔答应着去了,心中却有些纳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燕桂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那股带着惶恐与小心的谄媚之意尽退,也不再揪着谢兰不放了。上一回谢兰帮手布置外殿的时候,失手把殷太后喜爱的一个荷叶形的青瓷笔插摔得稀碎,燕桂竟也没借此大做文章,只轻描淡写地责备了她两句,到了太后跟前,反而还替谢兰说了两句好话。殷太后待燕桂倒是一如往常,没有格外亲厚,却也不再吩咐自己等三人好生看着燕桂防止她接近皇帝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燕桂能改过自新,总归也是一桩好事,薜荔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性子,也愿意冰释前嫌,如今待燕桂也逐渐友好起来。因此她心里虽然诧异,仍就是和颜悦色地过去传话了。
      不多时燕桂就走进殿内,依言把槅扇掩住,笑吟吟地问道:“太后娘娘唤奴婢做什么?”殷芷沅笑了笑:“哀家吩咐你做的那一桩事情,做得如何了?”燕桂略一思忖便想起来,太后说的定然是先前带她去审问燕舞的时候,在皇后宫里说的那一回事,她想了想,认真地回话道:“奴婢一直认真地做着,但没有什么收获。”说着神情又紧张起来,问道:“可是奴婢疏忽了,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殷芷沅笑道:“不必紧张,没什么事,哀家不过白问一句罢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是一桩水磨工夫,还得劳你长年累月地坚持。”燕桂听说自己不曾办砸了差事,这才松一口气,点头道:“您放心,奴婢自打得了您的吩咐,一日都未曾松懈了。”殷芷沅笑着点点头:“你也不必太当回事,倘若叫旁的人知道了,终归有些不美。”燕桂笑道:“您放心,奴婢小心着呢。”
      殷芷沅问过了,又指了指放在脚踏边上的绣箩:“叫你进来了,若没个吩咐,倒是叫旁人纳罕,你且帮哀家做会活计,若别的姊妹问起来,你也有话说。”燕桂便依言从绣箩里拿出绣了一半的一个肚兜儿,开始做起活计来。
      皇宫里人多,一个月能撞上好几个人的生辰,有在牌面上的,能得着些赏赐,还有相厚的人备礼;还有的不受人待见的,便只有皇后依照份例赏赐的一桌席面罢了。殷芷沅自然不必亲自记着日子,到了时候自有荃荪她们提醒,给的赏赐也多是现成的器物。能出动殷太后的针线,得赏的定然是太后娘娘极为疼厚的晚辈了。比如清河县主出生的时候,太后要给福清公主作脸,就赏了一双鞋,再比如此刻燕桂手里绣的,就是给怀淑公主的周岁礼。
      殷芷沅年纪大了,眼神又不好,自然不会真的一针一线绣完整个绣品,倘若因此熬伤了,反倒是折了晚辈的福寿,故而一件绣品上她亲自刺上一两针,便算作是太后的心意了,余下的都是慈宁宫的宫人代劳。
      虽然这是历代有之、众人心照不宣的规矩,但青天白日的被人撞见了到底不太好,殷芷沅叫燕桂进来做这个,关了槅扇便情有可原了。燕桂一面佩服太后细心,一面做着活计,怀淑公主还小,这兜儿统共巴掌大,十分费神。她小心翼翼地走针,心里盘算着太后娘娘为何要给贤妃所出的公主脸面。
      这也并不难猜,从贤妃复宠开始,她事事都很合殷太后的心意,不争不抢,不仗势欺人,皇后赏脸给宗哥儿办十岁生辰,她也没打蛇随棍上,狮子大开口,生了怀淑也没有轻狂,可见是真的改好了。她既然知事,殷太后自然也要给她体面,再有三个月不到就是怀淑抓周的日子,刚好给她作脸。
      皇后也与殷太后想到了一处,因为贤妃知进退,便更要给她体面,六月份她便开始着手预备怀淑公主的抓周礼了,谁料才草拟了抓周的单子,便觉得身上不爽快,请了太医一问脉,才知道皇后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自打崇文六年太子宸哥儿出世,皇后的身子再也没传出过动静。这原也有些缘故,只因皇后容貌不似许、姜等人姝丽,过了廿五岁,颜色愈发寡淡。皇帝虽然一个月里至少有三日要宿在坤宁宫里,却极少动了绮念,唯有近来忽然念着皇后的好,这才与她百般恩爱。
      中宫有孕,阖宫皆喜,皇帝更是开怀,认定此乃上天褒奖皇后仁善,趁着无人的时候将皇后打横抱起来转了一圈不说,还下了恩旨,要大封六宫,凡是崇文三年、崇文八年入宫的,皆升一等,崇文十三年入宫的虽然资历不够,也个个得了丰厚的赏赐。
      崇文元年初选留下的老人里,贵妃、贤妃在妃位上,无可晋升,便各自得了些珠宝绫罗、器皿摆设。余下袁氏犯了事赐死,沈康嫔仍禁足在咸阳宫不知死活,便将她跳过。剩下僖嫔纪氏,素来安分贤良的,膝下又养着宁安公主,便将她晋为庄妃,在九妃之中位列第四,与贤妃之间只隔了一个尚未封赏出去的淑妃之位。
      崇文八年入宫的妃嫔,以丽嫔为首,虽然她未曾诞育皇嗣,还不时与姐妹们有些龃龉,念在她入宫八年并无大过的份上,也晋升了一级,册封为宁妃,位列九妃之末。丽嫔原当开局即巅峰,一辈子要老死在嫔位上,如今得了这么个意外之喜,哪里还会在意是末位还是首位,心中喜不自胜。贤嫔桑氏先前已经因为代为抚育大皇子,连升数级,已经是嫔位中位列第二的了,此番便也不再晋封,同贵妃、贤妃一样,赏赐了一些器物。余下的美人严氏,则是晋为婕妤。
      这道圣旨才下,六宫的喜意便被推上了新的台阶,众人欢欣鼓舞,发自肺腑地祈祷皇后母子均安,再诞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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