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6、既孝且悌人情练达 ...

  •   且说安成听见杨珩的请求,大惊失色,连忙抓着杨珩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与陆姑娘……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不成?”杨珩低着头,仍旧有些面红,低声道:“先前扶陆姑娘上马的时候,君玉抱了她……再有就是陆姑娘算是因为我,受了无妄之灾,君玉心中过意不去。”
      皇后闻言,在一旁叹道:“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事急从权,这事怨不得你。你若对陆姑娘有愧,好生描补些东西就罢了,这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安成闻言,忙接话道:“就是这话儿呢。”
      殷芷沅听见了,倒是有些纳罕,心想珩哥儿虽然素性稳重,又有担当,如今出了这回事,虽说看起来是他害得陆斯羽受了伤,实则反过来该陆家谢过他的救命之恩才是,如何要急巴巴地负责,只怕此间大有深意。
      杨珩耳朵里听着母亲和舅母的劝,眼睛却接触到外祖母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只觉得那目光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有些慌张地别开了视线。
      殷芷沅见杨珩不敢看她,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陆家倒也是正正经经的规矩人家,陆夫人又与安成相厚,这位陆姑娘她不太熟悉,只年节里见过几回,依稀记得也是个进退有度的。想了想,便发话道:“此话倒是不急着提,你们且先看看人家小姑娘伤得如何,若果真严重了,自然要负责,若只是如宁安上一回那般,便多给些东西压惊就是了。”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一阵喧阗,却是永嘉和王瑶婳回来了,向皇后娘娘回话道:“斯羽未曾跌断骨头,只是扭伤了筋,太医说虽然疼得厉害,却并无大碍,好生歇一阵子就是了。”安成忙道:“君玉随母亲过来。”说着便带了杨珩前往吉安侯夫人的营帐里去看望陆斯羽。
      陆斯羽仁厚,半点没有说出是杨珩害得她摔下马,前去探望的许贵妃和三皇子也只是自责,说是三皇子惊了陆斯羽的马,也未曾说明箭是杨珩射的。但依照安成和杨珩的为人,自然不会瞒着,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听到惊险处,陆夫人犹在抹泪,等杨珩语毕,陆夫人连忙拉着杨珩的手说:“好孩子,若是没有你,斯羽只怕会没了性命。等她好了,我叫她亲自谢你。”
      安成亲自看了陆斯羽的伤口,见她伤得不重,松了一口气,又见陆夫人果然明理,更是安心,便没有提起杨珩所言之事,只向陆夫人道:“也是我们君玉莽撞了,回头我带他登门,陆夫人别把我们扫出去才好!”陆夫人笑道:“岂会。”
      且说嘉善抹完了药膏,便迫不及待要去寻永嘉,想把自己偷听到的事情告诉她,谁料外面一阵热闹,却是皇帝和太子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他二人虽然与三皇子等人在同一片林子,却不在一个方向,隔得远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回来,想必是猎得尽兴了,才满载而归。
      太子才回来,就兴冲冲地去找皇后,一面跑一面说:“母后,您猜怎么着,儿臣猎了一头鹿,还是一箭射穿了眼睛,皮子一点都没伤着!”皇帝听着,忍不住一笑。太子准头尚可,力气不足,哪里是射穿了眼睛,只是射中了鹿的右眼,那鹿痛得乱跳,还是太子的侍卫们围上去活捉的。但不管怎样,这也确实算是太子的收获。想起自己九岁的时候,还没学会骑马呢,太子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水准已经很不错了。
      太子满心要与母后分享喜悦,跑到皇后跟前,却见母后并无喜色,反倒是一脸严肃地教训他说:“胜不骄,败不馁,猎了一头鹿就嚷得人尽皆知,有失储君气度。”一席话说得太子低垂了头。
      他原本还打算同母后说,要把鹿皮献给母后做一件衣裳的……
      皇后教训完儿子,便去向皇帝禀告今日的小插曲了,微雨示意微风跟过去随侍,自己上前两步,屈身向一脸沮丧的太子行了个礼,低声道:“殿下不必伤心,皇后娘娘只是因为今日之事忧心罢了……”将三皇子猎野猪的事情说了一回,又柔声道,“皇后娘娘也是担心三皇子没猎着野猪,心里正不自在,您却满载而归,他听见了会觉得遗憾……”太子闻言,果然不复沮丧,点头道:“原来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孤莽撞了,母后原教训得极是。多谢姐姐相告,孤且去瞧瞧三弟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太子自去看望三皇子不提,且说这厢皇帝从皇后处听说了此事,也是忧惧之色现于面上,一面打发人将三皇子叫过来训话,一面又吩咐皇后:“好生准备些东西送到吉安侯的营帐里,以示抚恤;再有珩哥儿那里,也送些东西以作褒赏。”皇后笑道:“臣妾同您想到一处了,只是此时身在灵山多有不便,故而只亲身探望了,等回去了再赏下东西来。”皇帝一想,东西确实都收在皇宫的库里,便点了点头。
      到了夜间,清点猎物,品择优劣的时候,竟是太子拔得头筹。多数人受到了猎猪事件的影响,下午未曾好生行猎;少数如皇帝般未曾听见动静的,收获竟也不如太子。清点太子的猎物,别的诸如獐子、狍子之流却也寻常,唯有那一只未曾伤着皮毛的梅花鹿,确实可圈可点。太子果依前言,将皮子剥下来孝敬了皇后。皇后面上淡淡的,心中却着实喜欢,回去做了两个手炉套,一双鹿皮小靴,接连几年的冬日都使着,此乃后话不提。
      太子如此矫健英勇,底下的臣工岂有不奉承的,夜间围炉夜话的时候,纷纷夸赞起太子来,便是素来鲜少对孙辈说些溢美之词的殷芷沅,也笑称“宸哥儿有他祖父遗风”。皇后闻言,心中更是喜悦,要知道便是皇帝也未曾得过殷太后这样的批语,有了昭懿皇太后的这句话,宸哥儿的东宫之位坐得是更加稳当了。
      太子得了夸赞,脸上却无骄矜之意,见三皇子被父母连番申斥,又兼猎猪一事功亏一篑,神情郁郁寡欢,他体察兄弟心思,便也不作出十分欢悦的颜色,反而说道:“细论起来,无论技艺还是筹谋,都是三弟更胜一筹,孤今日不过是侥幸罢了。”
      他原是诚心发话,很是佩服三皇子小小年纪敢于挑战野猪,甚至差点就成功拿下猎物,可这话落在三皇子耳朵里,却觉得十分刺耳。三皇子秉性高傲,从来不乐见旁人的怜悯,觉得胜利要靠自己争取,而不是更强者的垂怜。太子拔得头筹,他心中本就有些不服,又听见他说了这番光明正大的话,只觉得他是踩着自己的脑袋买好名声,叫旁人听了只觉得太子既有才干,又有孝悌之心,反将自己和野猪殊死搏斗那一篇丢到爪哇国去了。
      三皇子阴沉着脸不接话,许贵妃瞧见了,连忙递过眼色,他这才强笑着,勉强说了句:“皇兄过誉了。”
      桑贤嫔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再看看坐在一旁斯文地小口吃着烤肉的大皇子,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得亏宗哥儿经历贤妃一事之后长大成熟了,再不作小儿女争强好胜之态,否则此刻,三个人不知掐得怎么厉害呢。
      想来想去,竟有些羡慕惠妃所出的四皇子,母妃身份只是平常,与前面的兄长又都差着年纪,歇了争斗的心思,平平安安地在宠爱中长大,一生当个富贵闲散王爷便好了。
      众人聊了一会,便次第散了。嘉善站起身来,路过永嘉身边的时候,伸手把她的衣襟一拉,永嘉会意,示意傅晴衣先回帐篷,自己跟着嘉善走到嘉善的营帐里,问道:“妹妹有何事?”嘉善神秘一笑,先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宫人兰风出去,复向永嘉道:“此事十分紧要,还请姐姐屏退左右。”永嘉半信半疑,本能地觉得嘉善要对自己不利,不欲让旁人知道。但转念一想,嘉善的营帐挨着皇后的下处,她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这里为难自己,于是便也摆了摆手让自己的宫人退出去。
      永嘉目送宫人出去,这才转向嘉善笑道:“这下可以说了罢?”嘉善便凑到永嘉跟前,低声道:“妹妹下午抹完了药出来,从母后的帐篷边上过,可巧听见咱们的珩表哥同安成姑母说,他要聘斯羽当他的正妻。没想到斯羽尚未及笄,就是内定的未来表嫂了。我欲待拿她打趣儿,又恐唐突了她,倘若她臊着了,往后在学里她不理我,可怎么好?”嘉善笑了一声,“故而拿这件事来问姐姐讨个主意,往后咱们对斯羽是如常看待,还是就当她是表嫂了?”
      永嘉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如遭雷击,怔怔地定在原地,飘飘悠悠不知身在何处。嘉善见她急眉赤眼的,面色煞白,脑门上全是汗,心中暗自好笑,强忍着笑意,拿胳膊去杵她,口中道:“姐姐,问你话呢!”
      永嘉勉强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才想起来晴衣约了我的,再迟只怕她要恼,我先走了。”说着三步两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嘉善忙唤道:“姐姐,你可悠着些,倘若被哪个青年才俊撞着栽倒了,跌伤腿儿,妹妹我莫不也能添一个姐夫了!”
      永嘉全然没听见,跌跌撞撞地只顾往外头走,她的宫人,名唤金?的,见自家主子神色大变,连忙跟在她后面,叫了几声,永嘉只不答应。金?急得不行,一把将人拉住了,问道:“我的殿下!您要往哪里去?”永嘉浑然不辨东西南北,亦瞧不清楚眼前是何人,只喃喃道:“我问表哥去。”金?吓得连忙去捂她的嘴,口中小声央告道:“我的菩萨,您可小声些,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宫里的长辈,要是被她们听见您大晚上的要去寻外男,那还了得!”一面说,一面拉着永嘉往外围走,永嘉浑浑噩噩地被她拖着,好不容易走到傅晴衣的营帐里。
      傅晴衣见永嘉神色不似往常,也被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的?”金?苦着脸道:“奴婢也不知道,我们殿下从嘉善公主那儿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傅晴衣伸出一个指头,在永嘉跟前晃悠,永嘉仍旧定定地看着前方,全无半点反应。金?乍着胆子,伸手去掐永嘉的人中,永嘉吃痛,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我问表哥去。”
      帐篷隔音不好,隔壁颖国公夫人听见哭声,忙打发人过来问话,傅晴衣连忙指着桌上的书解释道:“才同永嘉公主一道看话本子,那萧七娘子恁般惨,公主心肠软,才落下泪来。”那侍女应了一声出去了,不多时又回来,说道:“夫人说了,小姐少带着公主读这些东西,仔细移了性情,皇后娘娘问你话。”傅晴衣忙道:“我省得,不过偶一领略罢了。好姐姐,你且替我回了母亲,只说晴衣再不敢了。”
      打发走了傅夫人的侍女,傅晴衣这才有闲暇去问金?:“方才听见永嘉姐姐提到她表哥,难不成是同杨公子有什么龃龉?”金?蹙眉道:“只怕不能。白日里二人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又没在一处说话,如何能恼了?”
      二人不解,又知道永嘉同嘉善素来不睦,也不便去问嘉善,只好耐着性子细细问永嘉。永嘉哭了一回,发泄掉心中的淤积之气,倒是渐渐缓了过来,哽咽着将嘉善所言转述了。傅晴衣身为永嘉的手帕交,也是知道永嘉对她表哥的恋慕之意的,闻言便笑起来:“指定是嘉善这丫头拿话哄你呢,你怎么就相信了。”永嘉连忙拉住她,问道:“这是怎么说?”傅晴衣把嘴一撇:“珩表哥只比你大几个月,斯羽姐还比你更小些,还没到说人家的时候呢。”永嘉仍旧蹙眉道:“虽是这样说,可我听说有格外亲厚的人家,早早定了娃娃亲,甚至有指腹为婚的,只等年纪到了,就要交换信物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