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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审问 ...

  •   了结卢万宇的真凶手正带着他的三个小弟换了衣裳,一刻不停的往城外赶路,原本这城门理应早早就闭上了,现下却守了人并开着口子。一行四人也不多想径直出了城,想是先前便说好的。
      几人又沿着官道行了半个时辰的脚程,见前方丛丛火光,原是旁道上立着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显然也是瞧见了他们,起了些骚动。
      再走近就看见一着长衫带了帏帽的人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向着几人招呼,“各位兄弟”
      “勇哥,这是剩下的五成酬金,请收好”,桂叔将身上的银票转递向为首的男人,又向后招了招手,几名牵了马的小厮上前来,“也给几位好汉省些脚程”。
      勇哥既没急着收下赏金,也没有关注那焦急踏步的马匹。几人一改往常嬉笑模样,倒是十指交叉扶额,虔诚的以左膝先下地,继而右膝一同跪下,匍匐在地,“月合真神,不生原母”。余下几人也如此一般。
      桂叔显然不甚理解,一时间进退不是
      “护佑尔等”,车内之人顿顿而言,在此静谧之地,诡异之礼下显出几分不寻常。那几位兄弟到像是十分寻常,低眉顺目的起身。
      “红月凶人已死,受难的无服弟子有我等庇护”
      桂叔虽不懂,却也能猜上所言大概,看来卢正宇已死,至于另外一人自然是二小姐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个孩子。
      “去吧,去柳州城清语楼,自有使者上秉尔等福信”
      “是,谢使者”
      勇哥几人也知事态紧急,也不再多礼,方才收下银票,匆匆上马。桂叔一行人立即让开一条道。他却忽而收缰勒马,略微冲着桂叔伏下半身,桂叔忙上前,“壮士还有何事?”
      勇哥从怀中摸出一枚中泛盈润红光的玉牌,“叔,凡事已了,使者执柄该当归位”
      桂叔朝着车内回过头等了片刻,见车内没有动静,即刻便收下玉牌,“众位一路顺风”
      “叔,还望告与使者,这番事情下来,那姑娘后头自然是免不了吃点苦头的”,勇哥说完便带着一行人策马而去。
      见勇哥几人已经远去,桂叔掀开车帘一角,将玉牌递入。车内坐着头戴帷幔的女子,原是方才在冯府的席家二小姐席陆,她收下玉牌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桂叔有些为难道:“只是为这不相干的人废了许多功夫,老爷像是有些不高兴了”
      “不打紧,兄长那儿我自有说法”
      桂叔继续道,“是,二小姐本不必来的,一来今晚奔波难免劳累,二来小姐出面多少,多少有些风险”,自从跟了二小姐,见她处事极为谨慎,也甚少这般亲力亲为。近来不知怎么了,事事走的都十分凶险。
      席陆自然不愿多说,“桂叔,我有心里有数”

      秦康文被押进了一间刑房,房内刑具在烛火的映照之下,依旧发着森冷的光。她只看了一看上座的抚台,便不再去打探堂上的那些贵人,进来就匍匐在地,“罪奴秦康文叩见大人”
      堂上静的出奇,秦康文只能听见自己极力抑制的呼吸声,地上的尘土一点被吸进来,又有一些粘上温湿的呼吸沉回地面。
      “你就是那个在将军府行刺的罪奴?”
      若是没扎上那几刀,这问题到是好说,可当时情形还被那兵卫瞧见了,兵卫救人举措动机不明,一时倒是真不好答话。
      “这有什么不好回话的吗?”,上头的大人不急不缓道
      “罪奴,罪奴心中忐忑,故.....”,秦康闻配合着这番语调,偶尔再来一点颤栗,“故而语难成言”
      “抚台大人问什么,你且老实答话便是”,显然是另外一人接话,语气在一旁显得极其不耐烦,随之而来又是一阵沉默
      “是”,秦康文拿定主意,便开始答话,“罪奴冤枉,罪奴没有行刺”
      “好大胆的罪奴,将军府上下多少双眼睛瞧着就你与卢将军在房,贼人杀了卢将军,偏偏留下你?”,还是那位脾气暴躁的。
      她将脊背弯的更低,“罪奴不敢欺瞒各位大人”
      “彭鲁,你不要急躁”,那位抚台大人对着秦康文继续道,“你抬起头来”
      闻言,秦康文抬起头,眼睛也没有冒犯的去打量那些人
      “你也不要先喊冤,彭将军的话不无道理。你只要将今晚情形同我们细细讲上一遍,其他的事儿我们自会断定”
      也难怪那位彭将军急躁,这位抚台问话,不管是语气还是这些问题,总让人觉得他对所谓卢正宇之死的真相并不太在意。这是谋定后动还是另有其谋?
      秦康文又重重叩头,随即扫视堂上一圈,才发现这堂上原是坐了四人,竟然没有在一旁记录的。左侧上位端坐一位衣着葵花胸背团领衫,带乌纱帽的贵人,此刻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真是将与我无关,我不想管写在那张细长白脸上了。
      他的下位上坐着一位佩刀穿甲的武将,一身端方正气,脸上肃杀却也没有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仅有右侧的那位正怒目相看的彭鲁想必是唯一不知道内情,又急于查出真凶的人,秦康文见状忙又垂眼
      开口道,“今晚将军召我奉酒,那贼人忽从窗口跃入——跃入砍杀。罪奴实在害怕,缩在了角落,也未见着那贼人是怎么行凶........”
      “一派胡言,你不要以为不说出同党,今天就能活着出去”,彭鲁又是大叫的冲上前,秦康文也配合的惊呼。
      这一屋子说不定只有这位彭将军是蒙在鼓里,如果卢正宇之死的幕后凶手他们心知肚明,那暂时留下自己这条命又假模假式的审问是为了给彭鲁等人一个可信服的说法吗?
      “咳”,右侧那位大人悠闲的站了起来,一时打断了彭鲁,“彭参将,提审人犯本不是你我本职,也是抚台不计较容你我在此旁听,要我说咱们且听着,若是抚台大人有何吩咐,再起来效力也不迟”
      端坐的抚台大人抬手,“冯公公言重了”,原来是为公公,难怪脸面不小,莽撞如彭鲁也不得不忍着脾气坐下了
      “姑娘,你且说着”
      秦康文抬眼,只见冯公公一脸颇为戏谑的在自己脸上打探,“是,多谢大人”
      “我瞧见将军身上都是血,实在害怕,上前去就是为了看看将军的伤势。也就是这时外头的人闯进来将我擒拿了,这些官爷上来便误认我是凶手,想杀我谢罪。还是上头那位大人将我救下”,秦康文说着说着,竟委屈的抽泣,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哼哼”,彭鲁这次到底是忍住了,只发出阵阵冷笑
      抚台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下来,立在秦康文面前,“我问你”
      “是”
      “你说贼人破窗而入,入的是那边的窗,又是从那扇窗走的?”
      “回大人,是西窗入,好像,好像是从东窗走的。罪奴当时吓坏了,当真没敢睁眼看他怎么走的”
      抚台有所迟疑,片刻继续道,“听你所言,自其入室到杀害卢将军,再逃出,这途中门外的守卫也一点没有发觉?”
      “回大人,确实这番情景”,秦康文小心翼翼的抬头,抚台大人沟壑纵横的一张脸上果然并没有多少讶异,反而倒是有种猜想得到证实的了然。
      秦康文不得不开始重新回忆起来,那贼人破窗而入,又破窗而出动静之大;杀人又逃走时间之久;混进府内的加上内应人数之多。愣是没有半个人进来查看情形。这么说来,门外的守卫即使不是内应,那也必定不是卢正宇的人。这些卫兵既然敢做的这么明显,要么是不怕,要么就是豁出去了。既如此,那刚才的说法到是没什么问题,秦康文心稍稍放松下来。
      中间沉寂太久,到底是彭鲁没有忍住,“照你所说,那贼人杀了我大哥,你竟是一声未出?”
      “罪奴当真是吓着了,请各位大人降罪”,秦康闻又是一次以头抢地
      彭鲁一口气闷在胸口,更顾不得其他,呵斥道:“你可别说我大哥那一身的伤,还有,还有他的命根子都被剁碎了,也都是那贼人干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顿时都不好看了,秦康文也是听的一愣愣的,“这罪奴当真不知,罪奴冤枉”,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将军到是想不通了,若你不是同党,贼人为何留你性命?”
      这一阵除了了彭鲁再没有人有审问的意思了,秦康文仍旧趴在地上
      贼人行动果决,绝对做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意。幕后之人既能让将军府中的那些沙场将士听命,却又让江湖草莽来夺人性命,明明可以做的不留痕迹,偏偏又漏洞百出,这看来到更像是一次有针对性而又不留致命证据的恐吓。
      看来,卢正宇不过是只鸡。秦康文微微抬头,看见猴儿大人已经坐回案台之后,眉头深锁,似是极难决断。
      如果抚台大人现在还不想动或者说动不了幕后凶手时,那最好的做法就是将自己拉出来当替死鬼,一了百了,
      若是他想斗上一斗,那自己便是最好的突破口——可能这也是能活命的唯一机会。
      “罪奴经将军提醒,想起一事来”
      “讲”,彭鲁立即俯身
      “贼寇临走前说是让罪奴带句话”
      “带给何人?”,抚台终于开口
      “这他、他没讲”
      “何话?”
      “他说,他说,卢将军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秦康文也只能赌,如此能不能激怒这位抚台大人。
      “猖狂,猖狂,如此猖狂”,彭鲁吹胡子瞪眼,踢打的桌几噼啪作响,震的人心荡荡。
      激怒的只有这位彭将军,秦康文也不知抚台现在是何种表情
      冯公公又在这种秦康文想将水搅浑的时候站了出来,拍了拍彭鲁的肩,安抚道,“彭参将,这小妮子的话真假不明的,值得如此生气吗?”
      “罪奴怎敢欺瞒”,秦康文的心又落回谷底
      抚台大人也从案台下来,脸上竟然还带了一点笑意,“彭鲁,你先下去吧”
      “大人,这事儿不可不追究啊”
      “我不是正在审问,难不成你彭参将不在我们便审不了案?”抚台大人这话说的重,但语气平稳如常
      “卑职冒犯了”,彭鲁虽然不忿,终究是退了下去,
      一直未曾说话的另一位武将这时候也站了出来,“大人,若是彭参将下去了,我也不便留在堂上”
      抚台朗声笑道,“决明,彭鲁过于鲁莽才让他先下去,你且坐着听就是”
      “是啊,小赵将军,你到底是奉了席大将军的命过来,什么都没有听着就回去了如何交代?”
      席总兵!能与抚台大人在打擂台,且让他如此为难的人除了席大将军,秦康文真的想不到还有谁,刚才一番对话又是让她出了一身冷汗,那小将既是席大将军的人,听了自己方才编的那些话,只怕没有抚台大人决心护着,这一出门就要准备投胎了。啊,想进牢房
      “冯公公说笑了,我家将军在外巡视,我不过是替他走个过场,不至于失礼。有敖大人和您在,将军自然放心,末将自然也无需有什么交代”
      “敖大人,决明这直脾气真是没人能治得了了”,冯由摇了摇头坐了回去
      那赵决明此时想起下跪的罪奴来,冷笑一声讽刺道,“只不过,这罪奴说话听着不尽不实,可得好好审审”,继而,也不再寒暄,“敖大人,冯公公,末将退下了”,一时间堂上只剩下三人。
      秦康文闻言头低的更是贴地,倒是没再喊出冤来。
      只是暗暗想着,那第一位闯入的卫兵必定是席总兵的人,这暗戳戳的救了自己总不会是因为私人情感,如果席总兵不是大发慈悲,便是有什么原因要自己活着,那自己方才岂不是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嘶”,秦康文出神之际,冯由不知什么时候踏到了跟前,一根手指好似要钻进秦康文颈项的肉中似的,然后向上用力,迫使秦康文抬起头,
      “小家伙,你是在想你为什么还能活着吗?”
      两粒小的出奇的眼珠子嵌进一双细长的眼眶,那一动不动盯着人的时候,就像是某种野兽在暗黑的林中伺机待发,秦康文强迫自己没有移开目光,“罪奴想,他或许想让我传那句话”
      他脸上带着一种嘲讽,“那话传到了吗?”
      “是”,传到了,可以死了吗,死太监?
      他甩开秦康文的脸,一改方才的模样,颇为语重心长道,“大人,相如引车避匿,是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
      这位抚台将目光落在下头这位罪奴身上,目光冰冷而决绝。冯由知道他这是起了杀心,但显然不是对这位罪奴
      “敖大人,甘宁不好当家,先不说西边的远卓,北边达什巴图尔这些老对手了,就说最近的白苗山的大盗们也实在是太乱了”,冯由继续道,“卢将军奉旨剿匪,惹怒了这帮不要命的匪徒,竟公然入室杀人,卢将军因公殉职我自会向宫里秉明”
      这一句话便是定案了,秦康文明白了这位敖大人是来下决心的,这位冯公公是来唱将相和。自己打的小算盘竟是一场笑话
      “我心知敖大人一改边境乱象之决心,这件事做起来难,首先难在席总兵,可这事要做,其关键也在席总兵。”
      如果一群聪明人,不介意一个完全不相关的活人知道太多她不配知道的事情,那这个活人想必是快要成为死人了。秦康文想这时候如果晕倒是不是直接就被拉出去埋了。
      冯公公话锋一转,指着秦康文念到,“这小崽子就由我带走吧”
      不仅是秦康文,连着敖抚台都呆愣片刻,略有所思道,“我看这还是个孩子,虽则鬼灵精了一点。到底也只是为了活命……”
      秦康文被此话惊得抬头,这些人绝不像是会把她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抚台多虑了,我既然要她,自然不会伤她性命,我虽不是什么善人”,冯由手掌在秦康文头上重重拍下,逼得她又低下头,“我不似卢将军,少了点东西,用不上小丫头”
      “公公言重了”,敖阆此刻总算也是想明白了,在冯由与敖抚台没有结党的情形下,冯由那这可真是一个大善人。这个小罪奴敖阆不忍心杀,若是留在身边难免会被席振猜忌,“多谢公公”
      冯由是宫里人,由他带走,席振不敢做什么手脚。另外,席振难免猜测是宫里头的意思,日后行事多少有些顾忌。
      “我应该谢大人才是,此人本就是我向卢将军讨要了的,说着过两天便给我送过来,只是世事难料”,冯公公一阵扼腕叹息,装模做样的连秦康文都觉着看不下去时,他又适时的停了下来,继续说道,“这孩子我接回去,瞧着也不是会成器的模样,不碍着甘宁的安稳”
      敖阆弯下腰,凑到秦康文面前,“你还不好好谢谢冯公公,聪明全用在忽悠上了吗?”,秦康文惊讶的看着面前笑的吹出胡子的抚台,此刻倒像是一位和蔼的叔伯。这一刻她倒是信了他真是相救自己一命,“多谢大人”,朝着敖阆重重叩首。
      “走了,小崽子,别卖乖了”,冯由一面嗤笑道,一面跨步出门。
      “去吧”
      “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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