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就是个水坑

11、道歉

　　招呼几人落座，一一添上茶水，“几位大哥，我这几日回乡探亲刚回来，才挂上招牌。你看我这现成的也没什么菜色，要是各位大哥不嫌弃，我做上几碗面片，再来几个小菜，让大哥们吃饱”
　　“小兄弟，太客气了，怎么都好的”
　　“成”，又看着一旁坐着的两人，“你二位跟我来，季和伤着脚了，我带你们去找他”
　　两人不知是不是暂时不便在季和面前现身，现在多有忐忑之色，“多—多谢”
　　两人受了指引，来带后院，“小哥，要不你先去招呼客人吧，我们自去就是”
　　秦康文也只是略微打探一番，立即笑着寒暄两句，便回了大堂。
　　“几位大哥怎么忙到这晌才进饭？”
　　“将军得了几块田慌得久了，我们整的也难，今天方才弄完”，其中那位领头的男人回道。
　　秦康文这才明白过来，这几位怕都是这里守边的将士，被拉去干私活了，“那真是辛苦了”
　　“小弟杜噤，几位大哥怎么称呼”，秦康文继续攀谈
　　“叫我大牛就行”，大牛便是为首的精壮汉子，他继续指着余下人到，“大刘、三儿、钱儿还有长尾”，
　　“大哥们都是吃官粮的，我的小店还要仰仗各位顾着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效果却远远出乎秦康文意料。眼见几位大哥闻言脸上布满了隐忍的怒色，秦康文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小弟那句话冒犯大哥们了吗？”
　　“不、不，我们只是想到吃官粮的怕是没有你这顿饭以后迟早要饿死了”，那位年纪看起来最小的三儿自嘲道
　　秦康文是看热闹最不闲事儿大的人，这话口显然是为了钱，因此张口就来，“三儿哥说笑了，我前几天还瞧见外头的盐商几大车的粮食运过来呢”，
　　三儿长叹一口气，“是啊，这要是欠年也就罢了，这光景还砍半”，
　　“嘭”，大牛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溅起水花承载了不少怒气，以此面上到底抑制住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已经有些上年纪的大刘嗤笑一声，“大牛，这话现在谁不在说，还有什么可怕的？”，
　　其余两人也开始不忿的加入话局，“是啊，先前传这位抚台大人清廉，是个难得的好官，现在看来竟是没有比他还黑心的。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月粮价贱，好屯点粮食，不至于后面又吃不上饭。现在就发了三钱三分的月饷，都不到一半”，
　　青州守边将士月粮一担，往年折合现银有七钱。这位熬大人来之后将直接发粮改为折合现银下发。想来因为今年粮价低，这大人便大手一挥相应的砍了月银。若不是敖大人胃口大的这么明目张胆，要不就是想冒着风险利用这件事去弄些文章。不管哪种情况是不是步子跨的太大，就不怕扯着冯由没有的那玩意儿吗？
　　秦康文一副耳聋眼盲的模样，给那几位上了菜，再一一端上面，便默默走去柜台，面上装模作样的看账本，实则朝着那几人竖起了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明日操练之后他们……”
　　“你们这面还吃不不吃了”，大牛急忙止住话茬子，他有意无意的抬头查变四方，见秦康文在柜台后一切如常，脸上的神情也平常了一些，仍旧低头大口吃面。其余四人见他真的有火气，又可能是想通了这事儿毕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喧闹，便都静下来。
　　“小兄弟，我这几位兄弟胡言乱语，不要当真”，大牛又恢复了和善的模样
　　“嗨，我这开门做生意忙着，倒是没听见几位大哥吩咐，真是该死”
　　大牛闻言上道的笑了，一时间四方的空间只剩下嗦面嚼食之声。
　　不过听他们那话茬，明日操练之后这群兵要去做点什么，为了月饷该不是去府衙施压？秦康文想想又觉得关系重大，即使法不责众，但若是大了，事情又出在军中，参与之人处置怕是不会轻，想来不敢做这事。
　　送几人出门前，秦康文想了想还是打着转的提醒了大牛，当然听不听的进去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转来到后院，只见季和伸着腿坐在井边，见她过来，立着单脚蹦了起来，“杜姐姐”
　　那自称是季和兄弟的二人早就不见踪影，“有什么人找过你吗？”
　　季和迷茫的摇了摇头，“没有”
　　果然是还不便现身，秦康文倒也没有想这时候就让季和摊牌，便问道“你在等我？”
　　“杜姐姐，我，我想和你道歉”
　　道歉，他道哪门子歉，见他站在井边晃悠悠，“你坐下说”
　　“我想了很久，一是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应该敬爱姐姐”，秦康文心想这一码归一码，即使现在救了你，难保今后不会害你。只不过孩子眼神真诚，话语郑重，这话定时说不出口
　　“二来干爹说对人尽量不要揣测，特别是恶意揣测。因此姐姐之话也许没有我想像中的意思，我却对姐姐的话自行想象，在未与姐姐证实之前，还以此责怪姐姐”。这真是冯由养出的孩子吗，可实在不像他眯着眼睛说的话，冯由可不是最喜欢揣测吗？
　　“三来我对姐姐有隐瞒”，你虽有隐瞒不代表别人猜不出来呀，秦康文长长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杜姐姐，不知道我怎么才能弥补”
　　“啊，弥补？”，说这个秦康文可就有劲儿了，如果弥补能够大一点多一点…….渍渍
　　“杜姐姐，干爹说犯错若是还能弥补，便还可掲过，还算是幸事”，秦康文不免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猜错了，这傻孩子该不会和冯由一点关系也没有吧，冯由能教他手底下的小太监这些？
　　“说什么弥补这么见外”，秦康文打着哈哈，脸上温和无害，心上已经打了一万个绕绕，“不如你说说你隐瞒了我什么？”
　　季和咬着唇低下头，似是难以决断，“我，我是从冯府出来的”
　　秦康文长舒一口气，全当不知道冯府，“成，只要不是牢里逃出来的，我便放心收留你，只是你的家人是否会担心？”
　　“家人，我的家人倒是还在等我，不过他们也知道我出来的缘由”，季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自己说着都没有了底气，脚断了怕是要个几个月才能好。龙骨也没有找到，当然找不找得到也不一定。怕不会要赖在杜姐姐这里一辈子吧
　　“那便好”，想来过不了过久死太监会让人来把孩子带回去的，“今天也怪我口不择言，此事便过了，可好？”
　　“好”

　　秦康文和季和这方温馨之际，此时老皮大摇大摆骑着驴，由一个年轻男子牵着大摇大摆的从面馆门口经过，直奔城外而去。
　　他回过头又望了望已渐行远去的屋子，笑问，“知梨，认清楚路了吗？”
　　“回师父话，认清楚了”，方知梨全然不似老皮，身型欣长，面容白净，从头至尾透露着洁净。真有一副如琢如磨的如玉君子模样。就是这一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像是钝了刀子连豆腐都切不开似的。
　　老皮想起那个才认识的假徒弟，狡诈奸猾、没大没小的样子，又回过头打量自己这个从小养大过于稳重的孩子，心想把他留下跟着杜噤可真是十分明智，也不知最后是谁能挺住。“我以为你在山下也快呆了两年，不说你该学会些风月之事，这端着的老毛病怎么也一点没有变”，
　　“师父说笑了，君子行事自当光明磊落。即便不在师父身边，徒儿也定不会行越轨之事”，方知梨又是一本正经的答话，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孩子自小便觉得师父是无上君子，无论老皮做出什么不正经之事，他都能在脑中给他按上几位合理的缘由。这下明明是老皮戏言，他却理所当然解读成师父在敲打自己。
　　“师父，您此次进京，徒儿需留在青州，想来又是长久不能见面。还望师父解惑”
　　“你想问席陆之事？”，
　　“正是”，方知梨两年前听令下山为的席二小姐，如今师父亲自下山也为的席二小姐。虽则这次席陆此次遇险为何师父没有透露，犹记第一给席陆解困，用的是师父传的招魂秘术。这位二小姐身上的秘密更让人捉摸不透，加上这两年给师父的书信问及此事未有回应，便越发压在在方知梨心上。
　　“她不过是个痴人，偏喜欢做一些自我勉强的事”
　　“师父，既然他的缘法如此，您为何要救呢？”
　　老皮啪啪两张打在自己嘴上，粘的两片胡须轻轻起，飘然落下，没好气的答道，“因为嘴贱”
　　方知梨习惯老皮，自然也懂老皮。或许是师父在某时轻易对席陆许诺，只是现在没有想到那二小姐竟然能惹上这么多事，君子一诺，非死必践行，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只当是我师徒二人与这尘世的机缘在此吧”
　　方知梨从来不喜强人所难，更何况是他师父，便未继续追问，“师父，那你要我跟着杜氏面馆的小姑娘杜噤也是与二小姐有关？”
　　“哈哈哈”，想到这两人今后将要共处，老皮心里一阵痛快，“我可是给你寻了个妙人”
　　“师父是打算收下个小师妹吗？”
　　什么师妹，那个小泼皮可不一定看得上自己。老皮满脸不快的瞅着这个不上道的徒弟，后又十分懒得讲许多便催促起来
　　“师父既然觉得小师妹挺好，怎么还在席总兵面前建议不再让其上门呢，其实我带着小师妹 ，她多见多闻也能有所裨益”，
　　这小师妹但愿你今后也叫的出来，“得了，得了，停下吧”
　　方知梨牵制这头驴停了下来，青州的日子就是卷起黄沙的陈旧布帛，一面一面展开时，记起的也许总是眼前的景象，热烈的落日在一望无际、不着寸草的高低坡上来回，眼前就只剩下刺眼的褐黄。
　　“师父此去一路自当保重”
　　“知梨，两件事师父还是得提醒你”，老皮念着胡子难得的极为郑重，“其一任何时候若是保不了这两人，自保即可”
　　方知梨甚是不解，却没有反驳，只应下，“是”
　　看着这个端正的徒弟，老皮一脸柔和的笑，长手在其头脸上轻拂去尘灰，“可要真的记住”
　　“我记住了，师父”
　　“其二呢，你教导小师妹要用心，术法精益是其次，只要是为人本质不可污浊了，可懂？”
　　“是，记住了师父”
　　秦康文后来才知道这老皮“用心良苦”，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个好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