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就是个水坑

10、又来太监了？

　　临时师徒二人走的时候，给季和安顿在了面铺，考虑到他那条腿被杉木片缚牢，更是将吃喝拉撒的东西在他床边摆上一圈。确保无虞后方才出门。
　　这一厢一回来，便见这孩子正对大门坐着，一手端碗一手送面，吸溜的正欢。
　　皮万点上前瞄了一眼他碗中食，哼哼道，“好小子，你现在倒是哪儿哪儿都不难受了？”，遥想那一天赶路的光景，走必言驮，动必要抱。驴走歪了两步，都要哭爹喊娘一番，更不必提正骨上药之时，张嘴嚎的隔夜饭能看见的那些情形。皮万点又在后方煮面的灶台前晃悠，杜氏面铺自秦康文住进来虽然还没有开张，但一应物件尤其是厨具，均是齐备洁净。现在布满被人用过的痕迹，最主要是底下还装满了新鲜菜蔬。
　　“你还能出去了？”
　　“皮叔，我一个人呆着无聊极了，就—呲溜—想着出去晃晃，呲溜——”，季和没有放下他的碗，边吃边说，“我想着等你们回来，该吃晚饭，就去买了些菜，没想到你们回来的这么早”
　　“我都说了一盏茶的功夫，若不是有些人做的一番好戏，我们怕是回来的还早些”
　　“哇，皮叔你真是厉害”，季和很是自然的忽略了老皮呼之欲出的情绪，“那你们立了如此大功，那大将军竟然都没有赏赐吗？”
　　“诺”，老皮将他八宝箱般的青布包袱仍在桌上，季和两眼冒着金光，即刻放下碗筷打开了青布包袱翻找。自然没有注意她杜姐姐脸上难得浮现的羞愧之色。翻找一阵，季和眼中的金光一点点消退，难掩失望的再将包袱层层叠好推回老皮，“皮叔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席大将军未免过于吝啬”
　　老皮抬起下巴冲着秦康文点了点，“哼哼，问她问她”
　　“嗨，我们悬壶济世，当然不能为那区区几十两白银折腰”，秦康文讪笑的挪开目光，她当然也心疼，这不是舍不着银子套不来装那啥的本钱嘛。
　　“你哪儿来的钱买菜？”，她终于瞧见那案台之下的菜蔬，要是没有记错，从枣张村回来的这一路，饿的要死、累的要死的时候，可是问过他有没有钱的。终于可以转开话题了，于是就眯着眼学皮万点阴阳怪气的语气到，“好小子，你私藏了钱”
　　“不不不”，这问题可算是严重，季和果不其然将注意力放在解释上，嘟囔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你寝房桌子上敞口青瓶中有银子，整整一瓶子呢”，季和夸张的比划着，惹得皮万点发笑
　　“卧房中？”
　　“正是”
　　皮万点笑着也坐到了季和对面，“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钱想必是席陆留下的，秦康文无意识的一歪头，轻靠在左手上，手背有意无意的在被她拍了三下的脸皮上摩挲。
　　她这一副痴痴模样，让皮、季二人不关注都不行。季和自然是看不懂，只以为他的杜姐姐因为钱的事情发愁。
　　皮万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当真是极其虚伪，“滋滋滋，看来二小姐的巴掌不同寻常，这滋味有人还挺回味”
　　秦康文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巴掌若是美人的巴掌，那便是情趣”，一番慷慨激昂之后还不忘鄙夷撇了老皮一眼，声调一转尖利道，“你懂情趣吗？”
　　“这么说我这徒弟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得真是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披上一身皮真是个男人了”，皮万点虽不生气，却也不能在嘴上落在下风，因此一面招呼季和继续吃面，一面又这般轻飘飘的戳秦康文。
　　“倒也不必如此说，难不成只有男人才能又或者才会赏美，我看有些人”，这有些人上加重了音，又在老皮脸上来回转悠好几眼，就差说出，对我说的就是你这副丑模样，“到是更容易被人赏玩”
　　赏玩
　　这话可谓是针对性和侮辱性并驾齐驱，直冲季和天灵盖。季和原本只是单纯的吃着面，顺道听听他们斗嘴消遣一遭，谁知道他这好姐姐一句话对老皮没什么用，倒像是奔着自己来，他一个皮子好的小太监，虽一无是处却也算是备受干爹照顾，流言从来不少，“杜姐姐，你，怎么连你都说这种话”
　　季和这孩子脸涨的通红，半晌丢出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临回房前还记得给那吃面的碗清理的干净
　　秦康文终于想起季和的身份特殊，这么一说怕不是会让他多想。
　　“唉”，老皮摇头晃脑的起身就往外走，幽幽的埋怨道，“这孩子真是好，我都没有生气，他倒是替我打抱不平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却透出了然。老皮这种人精，又有不浅的术法即使不知道季和的身份，但看他这副神色说是打抱不平可就假了。
　　“可别太晚回来，明早还要去总兵府复诊”，秦康文看着老皮消失的身影，又这屋里屋外转上几圈，还在闹小脾气的季和瞬间就被忘在脑后。
　　青州雨水少的可怜，日头屡屡高照，此时怕是都快到酉时，那似正午的烈阳打在风中划拉作响的杨树之上，泛出油量的光泽。大道上行人伴飞灰同行，扑起无数飞白杨絮。秦康文拿起被自己放下的那面老旧的招牌，老杜二字已经同靛蓝之色慢慢消失在时间中。
　　她心想现在离进京之路尚远，且若要达成目的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待清点了席陆的赠银，都是要存起来。那这些时候的吃穿用度，苛捐杂税便只能倚靠这间面铺了。秦康文想着便抖了抖尘灰将幌子插上，虽然过不了多久就又是一阵风沙席卷而来。
　　眯眼之际，便看见两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于西墙根。秦康文心道却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这两人明明这么显眼又自欺欺人躲藏着小心翼翼的跟了一路，到了此处还这般打探。
　　这一路上每当她带着季和吃喝不得之际，这两人总是换些莫名其妙的模样出来投些食物，怕是这点把戏也就能瞒住季和。秦康文也就自然的猜测，必是冯太监着意让人跟着，省的季和这傻小子真死在外头，这么说来冯太监倒是挺有人情味。
　　“出来，出来”
　　秦康文真准备回屋子，那两探头探脑的小子小鸡崽子般被几名汉子从西墙边拎了出来。看来青州的治安真是不错，这都能被逮住。
　　“不是，大哥们，我们真的只是路过”，这一胖一瘦两小子均是细皮嫩肉的，大大的与那抓住他们的青州汉子不同。当然还有这怂包模样在此处也是别具一格，这冯太监真是会培养人才。
　　五个正当年的汉子，为首的两人还提溜着小鸡仔，余下几人也皱眉放下锄头镰刀之类农具，身上都只薄薄的套上粗布，露出皮包骨头的黢黑肩膊，当然连同粗糙脸以及一色袒露的凹陷肋骨上都挂着直往下掉的汗珠，
　　“小兄弟，这两人偷偷摸摸在你这儿转悠半天了，你好生瞧瞧这两人你可认识？”，为首的汉子最为精壮，即使是兵也少有的块头，毕竟大部分人饭都吃不饱。
　　“大哥，这两人”秦康文装模做样的围绕着这两人琢磨一番，看着他们躲躲闪闪的小眼睛，心想这两人会不会自己先“招供”，“这两人我好像倒是眼熟”
　　“那便不是熟人，要不直接就拉去府衙？”
　　“别别别，我们，我们”，小胖子一阵写在脸上的纠结，“我们真不是坏人”
　　秦康文有些失望，“几位大哥，这两人小弟确实不认识，劳烦各位处理了”
　　“我们找人来的”，小瘦子忽然机灵起来，“找人”
　　那精壮汉子嗤笑，堵话到，“人家小兄弟都说不认识你了，难不成你是找错地方了”，
　　“找人，我们找季和”，小胖子立即顺着话吼起来
　　“小兄弟，你这儿有这人吗？”
　　面对两道极为恳切又期待的目光，和几道探究的眼神，秦康文心想他们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季和会对自己有所隐瞒吗，不过话到这份上也不变再玩笑，缓言，“几位大哥，前段时间我是收留了个孩子，也确实是叫季和”
　　“噗通”，随着秦康文话一出，两人也被放下，只是可能胆小两人一失去依靠，立马瘫软在地。还是靠着几位大兄弟方才起身，“你们也不早说，害的的我们误会一场”，大汉讪笑给两人掸灰
　　“给各位添麻烦了”，小瘦子此刻恢复了神志，倒是有礼仪周倍
　　“不知两位是季和的什么人？”
　　“兄弟，兄弟”，小胖子本就只有一条线的眼睛迷的呲出两团肉
　　“哦？”，秦康文皮笑肉不笑，“看着仿佛不太像”，你们两个也就一条眼睛像，哪来的兄弟
　　小瘦子未语泪先流，“他是我们堂弟，因为小时下田摔坏了脑袋，因此经常走丢。他命苦，前些年闹灾荒，大伯父一家就剩这个傻弟弟了，这不没办法一家人都要下地，没人管着，他又自己跑出来了”，语毕泣涕弗止，在场众人都神有戚戚。除了小胖子和秦康文，小胖子是目瞪口呆中带着几分崇拜。秦康文是不屑，这些招数原就是她几位擅长的。不过季和在他们心中是傻成什么样了，这话都敢编出来，此时她也不准备再闹下去了，拿出一副慈祥的模样，“既如此，几位随我进屋吧，季和肯定高兴”
　　“小兄弟，那人我就交给你了”，在为首的精壮汉子的带领下，几人纷纷告别
　　秦康文一把抓住汉子，“兄弟，相逢即是有缘，你又帮着我寻到傻小子的亲人，算是了了我们心事。我也没又好酒好饭，众位兄弟赏脸吃碗面如何？”，既然要做生意，那便要找些顾客，秦康文看着这为首的汉子像是能下得起馆子的，无论如何也是要拉住。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迫切，神色过于认真，几人也没有再推辞，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