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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履薄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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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於直播混时长的方法便是捧着沙一汀给他带的咖喱饭,往桌上一摆,镜头正对着他的脸。观众乐意看,他也懒得回答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人气常年在直播榜首前三。
隔壁刘彰叭叭了两个小时,人气还没这尊大佛的图片直播高,气得发微博都没注意右上角的色情网站,逗的张毅成跟着傻哼哼地笑。
——是怎么学会抽烟的?
川於懒懒地一瞥,这条弹幕在无数夸耀中被堙灭,沉入心底。
男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他挑了点儿有趣的问题回答完就匆匆下了播,整个人埋在沙发里没动弹,只看到缕缕白烟从他头顶冒出。
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但还是记得父亲捏住他的嘴把烟头烫在他后颈,痛感席卷全身上下,他只能发了疯地拿起身旁的酒瓶子砸向男人裸露出来的脚踝。
脚筋断裂,终身残废。
如同炸雷一般在耳边响起的是楼下钢管碎裂的声音,父亲推着轮椅跑到阳台,看似是失足的死亡,川於却还在回味着厕所随处可见,用刀锋刻下的两个字。
——去死。
窗外的白光一闪而过,川於愣愣地看着杯子里缓慢融化的冰块,劈头盖脸的一击雷响,不知谁家电瓶车滴滴地唱起歌儿来。
他从回忆中惊醒,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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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一汀你是不是怂逼啊,连个雷都怕。”
“去你妈的,也不知道是谁在那儿我□□操的,你他妈才——”
沙一汀不说话了,眼神瞪着前方的位置半天没张口。
张毅成莫名其妙地推了他一把:“干嘛呢?”
沙一汀把他往后拉,故作玄虚地在墙头蹲下,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怎么,有鬼啊,汀哥不会连这都怕吧。”张毅成见对方坚持,不情愿地跟着蹲下,满脸都是有屁快放。
“我好像听到了川於的声音。”
沙一汀放低了声音,“而且在……在哭?”
哭?张毅成张着嘴一副傻逼样。
他也不是没见过川於哭,在楼梯口抽噎的样子怪让人心疼的。但是毕竟成年人,谁心里没憋着点事儿,只能咬烂了往肚子里使劲吞。
“那个房间?”
“对。”沙一汀咬咬牙,“我肯定没听错,我要去找他。”
“诶别别别汀哥!”
张毅成着急忙慌的,下意识拉住刚想起身的笨比,“人躲着就是不想被看见呗,你去了给人添堵?”
沙一汀声音瞬间小了下来:“那你说怎么办嘛。”
张毅成想翻个白眼说还能怎么办,但是他内心根本不允许放任不管。
沙一汀不愿意成为川於生活的过客,他也不愿意,更多的是不甘心。
“大不了被讨厌。”
他听见他说。
.
沙一汀推门的时候还忐忑不安,在看到川於的那一刻所有害怕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缩在角落的一团把脑袋埋进胳膊里,一声雷狠狠地劈下来,对方瘦弱的身子明显抖了两抖。
讨厌他也没关系。
沙一汀一个滑铲差点摔倒在地,惹得川於抬起水雾缭绕的眼睛,眼前还是模糊,依稀能辨认出来人。
看到沙一汀和张毅成他鼻头又是一酸。
“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弟弟来晚了,回头川哥恕罪啊,”张毅成圈住人的肩膀,揉搓着当作安慰,“弟弟给您做牛做马都不在话下的。”
沙一汀也没什么经验,他不知所措地蹲下,缓缓拍着对方的背脊,嘴里唱着跑调的小兔子乖乖。
“你他妈有病啊。”张毅成没忍住骂道。
“我唱歌怎么了,给你唱了没啊?“沙一汀眼睛一瞪,“管好你自己。”
“谁他妈安慰人唱儿歌啊?”
“我乐意,巨乐意。”
“你他妈真就蹦蹦蛋,祝你巡演没人看。”
“张毅成是个大傻逼——”
沙一汀停顿了一会儿,半天没想好词,“……你家燕子穿花衣。”
川於碍于面子还是不肯抬头,但颤抖的肩膀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只是两个笨比还以为是小孩哭得更伤心了,互相死瞪着对方。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张毅成用口型指指点点了一番,被突然笑出声的川於吓了一大跳。
沙一汀自觉递上纸巾,看到绯红爬上人的眼角,他突然感受到空气的黏腻,表情也不自然了几分。
谁都不敢说话。
川於吸吸鼻子,倒也没觉得被看到哭特别丢人,毕竟眼前的两个笨蛋一左一右傻呆着的样子比他der几十倍。
“你们是石尊像吗?“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语气调笑,“还一边儿一个。”
两人打量了半晌,确认川於的情绪回升后才松了口气。
“那是因为你太令人担心了。”沙一汀难得用不那么笨比的音色说话,颇有些好听。
“川哥。”张毅成也拉下脸,搂着川於肩胛的手紧了紧,“怕什么就说,我房间又不是不让进——”
然后挨了个板烧栗子。
川於暗道不好,想逃离却被两人狠狠牵制住。
沙一汀气哼哼地收回手,嚷嚷道:“你要点儿脸啊杀不死,川哥大半夜去你那儿安全吗?”
“怎么他妈不安全了!我又不会干什么!”
张毅成护住自己头的同时还不忘顶回去,他深知对方气急败坏的原因,不过是和他一样想法的色批。
“你他妈别装,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哎哟,弟弟想什么说来听听啊,您就是大预言家吧?汀哥这么聪明,确实,直播还流哈喇子呢。”
“你——”
结局不出意料,又是张毅成完胜,他满脸得意地憨笑起来,还摆了个鬼脸。
太欠了。川於摇头感慨。
实录:这是沙一汀恨自己嘴笨的第21年。
川於看着垂下头的可爱狗狗,于心不忍,伸出手顺了顺他的毛柔声安慰:“汀子不笨,你已经很棒啦。”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瞬间加快,好像强烈的鼓点锤着沙一汀的脑子当场宕机。他呆愣了几秒,在嘴边的“收起你的怜悯”硬是被吞了下去,支支吾吾道:“我知道我不笨……”
再笨个二十年好像也不赖。他偷偷想。
另一边的眼里好似能喷出火。
川於笑得娇韵可人,顺势轻靠在张毅成身上,鼻腔里一瞬间充斥着香味。
他说不清是什么,也许是画笔都描绘不出来的。似是隐没于深蓝海底的鲸在寻求梦中乌托邦,又似长腿的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向太空,神秘又梦幻。
挺好挺好挺好挺好。
张毅成压下嘴角的笑意,自动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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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
沙一汀:上帝请让我再笨21年吧。
张毅成:该死,我好像见到了真正的乌托邦。
川於:端水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