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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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日后回忆起来，那大抵是我人生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武器的力量。
起初是握着刀柄时颤抖着的手。
然后是兵刃相接时，对面传来的足以震得虎口生疼的力道。
温热的血液溅射至脸上的感觉稍有一些粘腻，而当血腥味在唇齿之间浓郁蔓延时，原本紧张到绷起的双肩已经变得沉重而僵硬了。
……我们遇上的，是三十九区的浪人。
当最后一个落败的身影踉跄着逃进密林中的时候，林间早已经因初升的太阳而弥散起湿润的雾气。
在确认四周安全之后，我跟森川终于精疲力竭的倒了下来，毫无形象的背靠背坐在了一起。
浮竹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激烈战斗而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他咳嗽几声将浅打收回腰中，我们一起看着四周堆叠起来的血液尚未凝固的尸体，忽然后知后觉的涌起一股诡异的劫后重生的错觉。
森川将蒙面男人的尸体踢开，从包裹里翻找出来之前带着上路的清水开始清洗身上的血迹。我将血迹干涸的浅打搁在一边，感觉冰凉的水自指缝间流淌下来，那些原本还没有被察觉到的伤口这才开始隐隐作痛。
我们没有再在密林里停留太久。
三个人稍作修正重新上路，大约走到日暮时分才隐约在山坡上遥望到了不远处的村落。
然而不同于上一回的戒备，这一次等待我们的除了冷漠的对待，还有惊恐不安的武器。
村里尚有武力的男人们在发现外来者时都端起了最趁手的农具，混杂在人群之中的除了拎着冒着热气的铜壶的妇女之外，甚至还有不及总角的孩子。
森川跟浮竹先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森川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的试图跟村里的人交涉，直到他跟浮竹把代表自己身份的族徽亮了出来，这一轮警备才算告一段落。
我们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才勉强让村子里的人放下对我们的戒备，而森川在那之后所作最多的，就是在算不上校场的晒谷场上教导村里的孩子们粗浅的剑道。
“其实……森川说要教他们防身术时，我是反对的。”
晚饭后的间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的浮竹看着不远处认真的森川突然温柔的开口。
我有些错愕的看向他，并不太理解他话中的意味。
他体贴的笑笑，眉眼弯起来时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的优雅。
“因为武器对他们而言并非是好事，当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力量凝聚起来甚至足以撼动静灵庭的统治的时候……”
他的话语在这里顿了一顿，继而笑着看向我。
“花京院你，从未想过自己身负这个名字时所应当承担的责任吧。”
“我……”
我被他问的彻底愣住，可如果连保护三十九区这些手无寸铁之力的孩子们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静灵庭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等我们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自村口方向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原本还在享受难得的悠闲午后的村民们瞬间慌乱起来。
——那是浪人出现时才会出现的传号声。
一瞬间，我跟浮竹都没有再犹豫。
武器备好，瞬步出门，饶过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来到村口时，这才发现这个不大的村子已经被团团围住。
森川在不远的地方将同他学武的孩子们都护在身后，而包围着他的，则是手持野太刀的三五个魁梧的中年男人。
似乎是有领头模样的男人带着精致的眼罩，眯着完好的一只眼睛用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打量着。
那眼神似刀，落在身上时如若不鼓足勇气迎上，恐怕都要被震慑的先失三分士气。只听他快速的在我、森川、还有浮竹身上掠过，声音阴沉暗哑好似秃鹫鸣叫哀嚎，“就是你们？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握着刀柄的手不由收紧，浑身戒备。身后的浮竹已经快步上前，雪白好似闪电的刀光锵然同领头人的刀刃碰撞。
这一声兵刃相撞的声音就好似开战前的擂鼓，原本还僵持着的两批人纷纷都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混乱而强弱悬殊的一场混战伴随着残红的夕阳不可避免的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之中爆发。
*
“然后呢……”
“然后呀~”京乐春水笑眯眯的将手抄回袖子里，故意停顿下来惹得围坐在他身边听故事的人纷纷白眼相向。
好生生的三回生实习经验交流会莫名成了故事会，山本总校长在交流会开始的一小会儿露了个脸之后便彻底放权给了底下的一帮实习归来的愣头青。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出发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们经过长达一整年的历练之后，身上或多或少都多了几分不同于往常的稳重深沉。
自然，也有人同从前一样，依然那么吊儿郎当没有正经，譬如卖了个关子之后又乖乖继续卖弄自己此次在四十区以外经历的自来卷小胡子。
跟森川还有浮竹同浪人的那一次混战并不算愉快。
最终借着月色将浪人头领的头颅斩下来的时候，整个村落也只剩下零星的人口。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和安慰似乎都毫无作用。
我跟森川还有浮竹只能看着从屋里跑出来的孩童抱着已经逐渐冰冷的亲人尸体放声恸哭而手足无措。
最终，我们跟村里剩下的老人及孩子们将村民的尸体都收敛起来，在众人的决议之下，还是打算废弃这一处村庄，让这些被迫肩负起生存重则的人们尽快投身至新的生活之中。
最优的落脚地便是我们之前停留过的村落，好在，村长痛快的接纳了这一群失去了家庭的村民，森川神色复杂的又在村子里待了半月，我们的行程这才重新回到正轨。
接下来的几个村落所遭遇到的情景也略有相似，能够说动村民让贫瘠的村子同富庶的村子合并的我们便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合并了，无法说动顽固的村长及村民 ，我们也力所能及的教给他们一些自保的办法，再重新上路。
森川原本还活泼的性格在这一次的旅程中慢慢变得内敛而含蓄，倒是浮竹，似乎还是出发时的样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的温柔。
就拿此刻来说，他正笑着坐在离口若悬河的京乐春水不远的位置，礼貌有度的回应着所有询问他旅途经历的人的疑问。
我的视线扫过去，他似有察觉，同我目光相触，然后笑着与我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我看着他瘦削的肩膀跟束在一侧的白发，莫名想起那一天他所说的那一句不应将武力下放到静灵庭以外的世界。
他那句话背后所指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我有些茫然。……或许，他所想的，远不是眼下的我所能够参悟的复杂世界。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我只身一人离开了礼堂，总算避开了吵吵嚷嚷的喧闹声。
不远处，顺利升上三回生的学弟学妹们正生机勃勃成群结伴的从教室里出来，我这才忽然想起一个被我遗忘了许久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清斋有没有偷懒没有练习瞬步。
正这样想着，迎面有一个高挑的少年正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我不甚在意的扫了眼他的脸，论颜值应该排在三回生数一数二的行列……我笑笑让开身侧的位置重新扭头去看其他人，那少年便忽的在我身边站住了，然后叫了我的名字。
“花京院……学姐。”
“诶？”居然是找我的？
我有些猝不及防，仰头又重新确认了一遍他的长相。
完全抽条后的少年眉眼舒展开来，笑起来温柔好似冬日晒在身上的暖阳一般。
但声音毕竟是没有改变的。
我有些迟疑的小小声唤了一句他的名字，“清斋……？”
“嗯！”他突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伸出手，犹豫了片刻，还是颤抖着轻而快速的环抱了一下我。
“欢迎回来。”
“诶、”我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得愣住，但他动作轻柔的好像生怕要把我碰碎了一般，身上奶香未褪，分明还是那个脾气好总是被人欺负的小胖墩。
我放心下来，大大咧咧的回抱住他，“我回来啦！”
“诶诶……”
这下轮到他整个人身子僵硬的满脸通红，周身有经过的人发出善意的爆笑声。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他无奈又略带一丝羞赧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花京院学姐，不要再调侃我了……”
“好啦好啦。”
我又满足的抱了抱他，就好像抱了一株成长到足以收获的土豆。看起来一年的分别似乎也不那么坏，至少当初那一枚土豆在所有人都没有关注的角落里，兀自倔强的发了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