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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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当晚，除了巡查了一圈回来的浮竹十四郎以外，我跟森川两人都是草草吃了两口饭菜便不忍心再消耗这个村子里原本不多的口粮。
森川略有些纠结的配着浅打来来回回的在巴掌的村子里晃悠，似乎是想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浮竹却是淡然的在村长家中坐定，捧着太太奉上来的粗茶温和的同他聊着。
我依旧坐在茅草屋外头干爽的草垛上，夜色慢慢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哪怕在流魂街上也一如既往的皎白无瑕。田野间的萤火虫随着渲染开来的黑暗而渐次出现，月白铺地萤光点点，若是环境再变一变，倒也算风雅。
毫无头绪的森川总算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在这样的地方我们能做的事情太多，可是七零八碎的杂事又令人无处下手。
他没有再计较身上崭新的校服是否会被地上的尘土弄脏，直接在我身边坐下，语气是极其难见的迷惘，“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我侧头过去看他，意气风发正值当年的少年郎惆怅的望着月亮，薄唇轻抿，倒是隐隐现出几分有担当的成熟模样。
我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我们来到的还只是三十九区，那再往后的流魂街区域呢，比起那里所遭受到的绝望，或许能有一屋遮风避雨，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而艰难糊口，听起来都好似天堂。
“人各有命。”
最终，我只能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再说了，我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生活的更轻松一些么。”
虽说山本总校长从未对我们未来的发展赋予什么期望，但路毕竟是人走出来的。若是有了想要让流魂街的生活更加轻松一些的长运目标，那么长的时间慢慢走下去，多少也是能有些许成效的。
也不知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森川被着宁静祥和的夜色所治愈不再纠结心中所想，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并肩望着同一轮月亮。
浮竹十四郎穿了草鞋推门出门，瞧见我们两个，略有些无奈的笑笑，“不早点休息，明天要做的事情可不算轻松。”
“嗨嗨。”
我跟森川都同时起身，坐得太久腿脚反而有些麻痹了，“马上就去睡了，浮竹晚安、森川晚安。”
“晚安。”
他披着外衣，站在满溢的月光下神色温柔。森川跟他同宿在村长家，我则需要改道去隔壁的千吉大娘家借宿一宿，三个人就此道别，然后是门依次合上的声响。
第二题清晨天刚破晓，外头便已经传来了人们忙碌的声音。
我从铺得厚厚的草垛子上醒来，依旧不适应的头昏脑涨，里屋的千吉大娘早已经轻手轻脚的出门干活去了，留下一锅盖得紧紧的，正吊在已经熄灭的炉火上方的米汤。
我随手拿起一旁的粗碗喝了整碗热汤，又将东西重新摆放整齐，穿鞋走出门去，森川穿着缚袖满头大汗的担着从远处快要断流的小河里提上来的清水，水质不清，但晾一晾却也能解燃眉之急。
浮竹的身体不如森川那么结实，所以这些力气活他也理智的没有抢着去做。他换下了真央的一身校服，正挽了袖子在院子里劈柴。
春寒料峭，这些木料都是去年入秋前囤积下来的过冬物资，所剩不多，先前都无序的堆放在了一起。家里没有男丁的家庭一面要忙着春耕一面还要处理家里的这些琐事，没有他跟森川的出手相助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我同他俩打了个招呼，浮竹已经将又一块木柴劈好了整齐的堆在了一边，“我看好几家的人穿的草鞋都已经破了，听说梅婆婆绑草鞋的手艺不错，你要是有空不如去拜师学艺，学上几招。”
他说的委婉，眼角眉梢还带着几分笑意，我承情提他把下一堆需要处理的木柴给搬了过来，“多谢提醒，我就去拜师。”
梅婆婆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说起历史或许还能追溯到近百年前现世的那一场战乱饥荒。来到流魂街有是一个宿命轮回，她的容貌也已经彻底枯槁，我刚在外头喊门，她苍老的声音已经在里边响了起来，“门没关，谢谢你们了，你直接进来就好。”
我扫一眼草房的四周，柴禾都是新鲜的，水缸里也装得满满当当，看起来我似乎是最后一个造访这里的。等到进了屋去，破败的榻榻米修补的十分整齐，门窗也重新加固了，看的出来这一家的主人似乎有一双巧手。
我礼貌的坐下，说明自己的来意，梅婆婆没有藏私，手把手的教我怎样才能用最少的草料编出轻巧实用的草鞋。她的话絮絮叨叨，因为忘事，总是一句相同的话语来回的重复上好几遍。
我并不觉得啰嗦，只是难以言说的亲切，许是太久没有人能坐下来陪她话些家常，梅婆婆甚至还聊起了自己已顾的夫、子，语气中有几分怅然，也有几分认命的坦荡。
“老婆子我年纪也大了，不经用了，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唉。”
我将手里收工了的草鞋举起来看了看，又跟梅婆婆做好的摆在一起，“婆婆的手还是这么利索，比起我不知道灵活到哪里去了，怎么要说自己老了、不顶用了呢。”
梅婆婆闻言笑了起来，眼尾都是皱纹，“你嘴甜，会哄人，老太婆被你说的，心里头高兴……你们来了，都好。”
我也笑笑，没有再搭腔。我们三个人，终归是要回到静灵庭里，回到真央的，与其夸下海口给人难以兑现的期望，不如好聚好散，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最好。
我们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二十七日。
春耕已经结束，期间落了场春雨，村长摸着胡子感慨着今年或许是个好年，但这种好也仅仅是相对的——田里的作物哪怕丰收也仅仅能够让他们吃的稍饱一些。
跟梅婆婆一起编的草鞋都挨家挨户的送了出去，有些手头阔绰的家庭，便回敬了一些米面柴油，家里拮据的，也将自己准备拿来编草鞋的草料送了过来，说是总不能平白贪了梅婆婆的东西。
森川少年因着这些天东头西头的来回跑，瞬步倒是无师自通的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的皮肤比来时晒得更黑一些，但脸上却不再有初到时的迷惑。
浮竹十四郎依旧是老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无意间瞥见他做农活时的动作，比起还略有些生疏狼狈的森川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浮竹家按理来说是贵族，真不知道他的这些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
等到要分别的日子，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来自己的依依不舍。
我们跟平日里偶尔出现巡游的死神不同，是真真切切同他们生活过一阵的人，后天盲视的加藤大叔让秀儿搀扶着也跟着出门来替我们送别，送行队伍一路拖拖拉拉的跟着走了大半里路，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送到这里就好。春耕虽然已经结束，但是村子里肯定还有许多大家走不开的地方……我们也不去太远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折返回来再看看大家呢。”
森川摸了把鼻子，眼睛看起来红红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有些被离别的气氛所感染了，禁不住也抬高了头假装看天的样子。
浮竹又同前来送行的人礼貌恭敬的一一道别，跟随而来的队伍这才重新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留下我们三个人，站在晌午广袤的沙土地上，倒影窄窄的。
“接下来去哪？”
“……去你们之前发现的村子吧。”
“可恶，为什么人就学不会分身术呢，才想起来那边春耕肯定也早就结束了，我们现在过去还能做些什么。”
“谁知道，走吧。”
森川握着腰间的浅打在前头带路，我这才有空看一眼一直站在队伍最后望着快要看不见的村庄沉默不语的浮竹，“浮竹桑怎么了？”
他又笑了笑，似乎不愿意分享自己心里的心事，“没什么，我们出发吧。”
“嗯。”
仿佛自骄阳处一路吹过来的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土，带着些许不属于春日的狂躁与喧嚣。我们三人一直防备着几欲迷眼的砂砾，行径速度不由慢了许多。
越过一个小土丘，头顶的太阳已经缓缓西沉，我们分头查探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选好了位置准备生火过夜。
潦草的吃过随身携带的干粮，夜幕再临，三个人商量好轮班值夜的顺序便互道了晚安，一个抱剑值守两人枕着落叶跟干柴铺成的床铺小憩。
林间的虫蛇披着黑夜的外衣开始在潮湿温暖的环境中蠢蠢欲动，耳畔除了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外，还有爬行动物的腹部摩擦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我睡了大约一刻钟，被叫醒时脑子还依旧有些混沌，森川在黑漆漆的夜里冲我比了个嘘声，我这才发现火堆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扑灭，而浮竹十四郎跟森川一样，浅打出鞘，一脸戒备的看着四周。
“怎么了？”我比他们醒来的要晚，所以并不清楚值夜的人究竟发现了什么会让他们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森川的眼睛在夜里只能看见些许幽光，他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风声鹤唳，“有埋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