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44、美狄亚的金色马车

　　阿尔斯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被哈伊蒙德叫醒的时候觉得自己眼前火光一片，随后浓烟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斯特问。

　　“那就要问问你那个亲爱的哥哥了。”哈伊蒙德说，“放火烧山，亏他做得出来，他还真是铁了心想弄死你，我怎么觉得你们以前关系没那么差？”

　　“因为我以前只是一个追在老师屁股后面跑的小孩，对他没有任何威胁。”阿尔斯特叹了口气，这座山那么大，空间魔法又完全不能用，他们现在插翅难逃，不过好在山火还没有烧到他们这里，不过和被烧死相比，这里的潮湿的林木会在高温下释放大量浓烟，他们会窒息而死才对。

　　阿尔斯特和哈伊蒙德只好先往没有烧到的方向走，但显然火势蔓延的速度比他们行进的速度要快得多，阿尔斯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几乎立刻就放弃了抵抗，释放出魔力把周围的烟雾驱散了。

　　哈伊蒙德完全跟随着阿尔斯特的动作，在阿尔斯特停下来的时候也立刻停下了脚步，慢条斯理的说，“这样的话，在死前应该就能看到你到底藏了多少魔力吧？”

　　“老师，你应该有办法的，对吧？”阿尔斯特苦着脸看着哈伊蒙德，他真的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听哈伊蒙德开玩笑，“不过是降雨而已，老师肯定挥挥手就做到了。”

　　“阿尔斯特，你可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这样的山火显然是不正常的，普通的雨水怎么可能浇灭它。”哈伊蒙德笑了出来，“不过你放心，如果真的撑不住的话，我拼了命也会送你离开这里的，不过之后的路怎么走，你就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哈伊蒙德想，这大概是理所应当的事。

　　阿尔斯特不可能死在这样的地方，死在一场大火之中，他是屠龙的少年，身负光明与荣耀，前途是一片坦荡大道，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倒下。

　　他像所有冒险故事的主角，而哈伊蒙德不过是这样的故事里，一定会存在的那一个人，他将指导少年走得更远，而那段旅途，必然不可能和他同行。

　　阿尔斯特必将把哈伊蒙德的传说踩在脚下，在无数墓碑中堆砌起自己的荣光来，他将替代他成为新的传奇。

　　唯有屠龙者和君王合为一体，屠龙者的故事才能永存。

　　既然如此，那这场旅途，也该走到终点了。

　　“老师，你什么意思？”他听着阿尔斯特的声音从火中传来，声音那么不真切。

　　“母巢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增强了我的魔力，但我不太清楚上限在哪里。”哈伊蒙德闭上眼睛，慢慢的说，“但我想如果我用母巢的力量，把你从这里直接送回菲尔诺斯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时候我应该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肯和老师一起被烧死在这里。”阿尔斯特面无表情的说。

　　“去潘多拉姆解决不了问题，那些虫子早晚会追到哪里去，斯尔蒂的军队也同样如此，我逃不掉的。”哈伊蒙德难得耐心的解释，因为他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那又怎么样？”阿尔斯特看着他，好像对这样的说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没什么意义。”哈伊蒙德走向阿尔斯特，甚至轻轻的吻了他的唇角，“到此为止吧，阿尔斯特，就算是场梦，也该到醒的时候了。”

　　“如果老师想结束，那也没关系。”阿尔斯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但我说了，我想和老师死在一起。”

　　“别把自己的命那么不当回事。”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哈伊蒙德。”

　　“可是哈伊蒙德早就死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确实如此，不管是谁都觉得，大陆最强大的魔法师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早就死掉或者消失的传说。”阿尔斯特握住他的手，“可我的老师在这里，他明明好好地站在我眼前，为什么非得说自己已经死了呢？”

　　“阿尔斯特……”哈伊蒙德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屠龙者想带他走，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他的生命早在诺西亚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就献给了沉沉暮色的苍天，哈伊蒙德的灵魂早已消弭，他把自己塞进另一个躯体里，早就回不来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在乎的话，不如就把命交给我吧，我会替老师好好保管的。”阿尔斯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指，才放开他，“老师，你根本变不成别人，这么多年来，你一共藏在宫中，不和任何人接触，你的谎言从始至终欺骗的只有两个人而已，而你其实一个都没骗过去。”

　　“所以，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哈伊蒙德还活着，而且绝不可能死在这里。”

　　他只是习惯性的想找老师撒娇，倒也不是真的毫无办法。

　　他的魔力和带来的食物再撑个几十天一点问题都没有，何况法瑟在这里胡作非为，真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他吗？

　　阿尔斯特有些漫不经心的想，他的哥哥有时候做事实在不考虑后果，但到了这一步，无路可走的人是他才对。

　　“老师，我们往回走。”阿尔斯特笑着说，“我去找法瑟算账，被他追着打了这么久，我也是有点脾气的。”

　　哈伊蒙德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没有开口就被阿尔斯特打断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乖乖听我的决定比较好，放心吧，哈伊蒙德，我会把你平平安安的带回潘多拉姆的。”

　　“我已经说了，回潘多拉姆没什么意义……”

　　“回潘多拉姆本身确实没什么意义。”阿尔斯特说，“我和你一起回潘多拉姆才有意义，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丢下你的，你最好也不要再说什么让我一个人活下来之类的话，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的。”

　　他看着哈伊蒙德，依旧还在笑着，但语气和眼神都非常认真，这让哈伊蒙德沉默了，什么话都没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光从天际亮起来，比这片森林上燃起的熊熊火光更加耀眼，一瞬间划破浓烟密布的深林。

　　像璀璨的流星，又像冰原上空的极光，一瞬间就让整个世界刷拉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阿尔斯特看着那只巨大的双足金乌停在自己面前，而它的背上，那个背着巨斧的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它吃了好多虫子，好多！”伊莎贝拉展开双臂，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特别大的圆，似乎真的想说明白究竟有多少虫子一样。

　　“然后就变成了超级大的一只，我觉得它帮上忙，就等它吃饱了带着它来找你们了。”

　　阿尔斯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所有的羽毛都散发着金灿灿光芒的巨鸟，实在很难想象那是前几天在自己耳边吵着要吃的的小家伙，而那只金乌显然注意到了阿尔斯特的眼神，冲他扫了扫尾巴毛，露出了非常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喂！老师！你看看它！”阿尔斯特立刻转头找哈伊蒙德告状，然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老师的身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伊莎贝拉正在扶着哈伊蒙德坐到金乌的身上，听到哈伊蒙德无奈的叹气，“如果你们今天不吵架的话，老师下课后奖励给你一朵小红花好不好？”

　　阿尔斯特发现那只金乌居然听懂了一样伸展了一下翅膀，有些崩溃的捂住了脸。

　　这都是什么事啊！
　　自己宁肯去和法瑟单挑！
　　让这只蠢鸟赶紧滚蛋！

　　这不该是一个英雄拯救世界的剧情吗？
　　为什么出现的是一只鸟啊！

　　“快点上来。”哈伊蒙德不耐烦的催促他。

　　阿尔斯特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敏锐的察觉到，哈伊蒙德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虚弱了很多。

　　“确实应该快一点，那些虫子已经追着我们过来了。”伊莎贝拉在旁边冷静的补充道，“不过我觉得金乌能把它们全部吃完，是吧金乌？”

　　金乌立刻扬了扬尾巴，表达了一下当然了的意思。

　　阿尔斯特被哈伊蒙德斜了一眼，立刻一溜烟的爬到了金乌的背上。

　　“我们去潘多拉姆。”他听到哈伊蒙德虚弱的不像话的声音传来，哈伊蒙德说完之后，似乎在积攒力气一样，过了一会才说了下一句话，“虫子们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老师，你怎么了？”阿尔斯特抱住哈伊蒙德。

　　又是高温，毫无预兆的高温烫的阿尔斯特手臂发红，明明之前在森林里还好好的，还是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对，只是老师没让自己察觉？

　　“只是因为虫群变少了，阿尔斯特，你先冷静点松开我。”哈伊蒙德低声说，“我原本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一直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我想你也差不多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师？”阿尔斯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抱歉。”哈伊蒙德说，“母巢死了虫子就会消失，虫子消失了，母巢也会死。我和母巢已经连在一起了，所以，这是没办法的，阿尔斯特，你应该让我送你回菲尔诺斯的。”

　　“闭嘴！”

　　阿尔斯特大声吼道，然后看向远处那些黑压压的朝着他们涌过来的虫子，这么恶心的东西，凭什么生命是和老师联系在一起的啊，他觉得大脑发热，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道，“要多少？老师，需要有多少虫子留在这你才能活下来？”

　　“没用的，我控制不了它们的数量，谁也控制不了它们的数量。”哈伊蒙德低声说，“与其说是金乌和斯尔蒂消灭了它们，不如说它们的确实已经不避免的走向了终结，就算花终有一天会枯萎一样，虫灾会死在自我灭绝中，日铃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是老师你呢？你怎么办？”阿尔斯特崩溃的大叫，“凭什么这些虫子死了你也要死啊！”

　　他们身下的金乌也发出嘶鸣，那声音划破天际，似乎也预知了死亡一般，它尾羽后的光如同一颗流星一般落下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那他辛辛苦苦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看着老师死在自己面前吗？

　　他抱着哈伊蒙德，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哈伊蒙德的生命力在缓慢的耗尽，就像看一朵玉兰花从盛开走向枯萎，大朵大朵雪白的花瓣最边缘的地方变成枯黄色，缓缓地落下来。

　　而他看着无数从天际落下的玉兰花，像童年的那个冬天的夜晚一样，抱着哈伊蒙德痛哭不止。

　　“我想陪你去潘多拉姆。”他听到哈伊蒙德微不可查的声音传来，如同玉兰的花瓣落在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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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