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43、屠龙的少年

　　阿尔斯特第二天早上是被鸟叫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只鸟蹲在他脸边吵个不停，好像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这个家里的第一劳动力，然后理所当然的跑过来找他要吃的。

　　“别吵了。”阿尔斯特一巴掌想把它拍开，却被金乌灵活的躲过了，它飞到阿尔斯特头顶上乱转，叫的更大声了。

　　“老师，我能把它烤了吗？”阿尔斯特忍无可忍的朝着哈伊蒙德大声抱怨。

　　哈伊蒙德看了他一眼，朝着金乌拍了拍手，那只鸟立刻乖乖的落到了他手上。

　　“你可以试试，但它应该不会怕火。”哈伊蒙德轻轻的给金乌理着毛，看都没有看阿尔斯特一眼。

　　阿尔斯特不满的坐到一边，随便找了点吃的塞进嘴里，然后就坐在洞穴边看外面的天空，过了一会才回头对哈伊蒙德说，“今天晚上我们从镇子西面攻出去，然后直接回潘多拉姆。”

　　“我倒是没问题，不过——”哈伊蒙德看了一眼伊莎贝拉，“他们两个会不会愿意离开尼尔镇我就不知道了。”

　　“我跟你们走。”伊莎贝拉还在吃早饭，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说，“等你们走了，这些人也会离开尼尔镇，到那个时候我再回来。”

　　“好吧，小姑娘打算拿我们当诱饵把法瑟引开。”哈伊蒙德点点头，然后看向阿尔斯特，“那只鸟估计不会听我们的，也就是说，说是一起，最后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而已，我倒是可以帮上忙，不过一不留神，会放出来的到底是自己的魔力还是虫群我也不太确定……”

　　“老师您还在在旁边歇着吧。”阿尔斯特立刻打断他。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尔斯特看着夜色渐渐降临时，看着军营亮起的星星点点的篝火这样想。

　　他还有从老师那里借来的魔力，就算少了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像哈伊蒙德一直教给他的那样，重要的不是魔力的强度，而是运用的方式。

　　他看了眼跟在身后整装待发的哈伊蒙德，传说中大陆最伟大的魔法师一副软饭吃到底的样子，抱着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了整整一圈的金乌不为所动的看着他，而在他旁边站着的则是拿着自己锈迹斑斑、血迹密布的斧子的小姑娘。

　　话说回来那只鸟怎么回事，为什么一晚上时间就能胖的跟只鸡一样啊？

　　“你其实可以换一个武器防身，斧子太重了。”阿尔斯特说。

　　“这个顺手。”伊莎贝拉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

　　阿尔斯特什么话都没说，等伊莎贝拉拿着那把斧子冲进在最前面的时候，他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不会让个小姑娘替你打头阵吧。”哈伊蒙德还在身后调侃他。

　　“我还以为老师打算替我分担点压力呢。”阿尔斯特只好拔剑冲上去。

　　他前一晚上的侦查已经确定，想要偷偷溜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杀出去，他再加上哈伊蒙德的魔力，以一敌百、杀出一个血路应该不成问题，只要不被法瑟拦下来，陷入无止境的消耗战就好。

　　“我们得快点。”哈伊蒙德看清周围立刻汇聚而来，迅速迂回试图将它们包围起来的军队，提醒阿尔斯特。

　　“老师，您说的也太轻松了。”阿尔斯特还有闲心抱怨，不过他也很清楚，真正的主力被他之前设下的符文拖住，还没有过来，他们必须在那之前迅速摆脱这些追兵。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待在哈伊蒙德怀里的金乌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的血腥味惊吓到，开始烦躁的扑起翅膀，哈伊蒙德一个不小心脱手，它居然展开翅膀开始往尼尔镇的方向飞过去，一路带起四溅的火光，把周围的士兵全部掀翻了。

　　阿尔斯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愣在原地，而伊莎贝拉却立刻看向了金乌飞过去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调头往镇上跑去。

　　“伊莎贝拉！”哈伊蒙德伸手想拉住她，却被阿尔斯特一声断喝制止了。

　　“哈伊蒙德，我们先出去，法瑟的目标不是伊莎贝拉，她不会有危险的！”

　　哈伊蒙德只停了一秒钟，就立刻跟上阿尔斯特的脚步。

　　阿尔斯特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而阿尔斯特脑海里已经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不是敌国的军队，而是也曾听令于他的斯尔蒂帝国的士兵，他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腥，但哈伊蒙德逐渐的察觉出了不太对的地方。

　　“阿尔斯特，你得保留实力，法瑟还没有出现。”哈伊蒙德说，“而且这里的魔力有些不对劲，你有没有感觉到……”

　　哈伊蒙德的话还没有说完，漆黑的天际忽然铺天盖地的落下如流星一般璀璨的光，瞬间就将他们站立的地方轰得粉碎，而一些离的稍微近一点的追兵也被波及，飞溅的血肉甚至溅到了阿尔斯特脸上。

　　还好躲得够快，不然自己估计立刻就粉身碎骨了。

　　阿尔斯特有些后怕的想，随后立刻看向在他们前方拦下他们的人。

　　那个人长相莫名眼熟，但阿尔斯特一时没有想起来，直到对方手中泛着光的魔力映衬出他漂亮的蓝色的眼睛时，阿尔斯特忽然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

　　阿尔斯特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死死的盯着来人，然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对哈伊蒙德说，“老师，我觉得你真的没收过多少靠谱的学生，每一个都想方设法的坑你一把，你对他们多好他们都不领情，难怪你最喜欢我了。”

　　“少给我说废话。”哈伊蒙德不耐烦的打断他，他上前一步站在阿尔斯特身边，看着那个从忍冬城带走迪尔斯，又在菲尔诺斯预言了这场虫灾的，他曾经的学生艾菲尔。

　　而艾菲尔一言不发，他周身涌起汹涌的魔力，几乎把他们三个人一起吞没。

　　阿尔斯特皱着眉，显然没有想到艾菲尔的魔力有这么强大，若是他魔力是正常的水平，这样的艾菲尔不足为惧，但此刻他们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还需要魔力去摆脱虫群抵达潘多拉姆，这时候突然出现的艾菲尔，简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大河横栏在他们面前。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必将带着哈伊蒙德抵达彼岸。

　　阿尔斯特握紧剑柄，再一次挡在哈伊蒙德面前。

　　他们必将抵达彼岸。

　　阿尔斯特毫无疑问是强大的，他杀死了迪尔斯，那个连凯尔陛下也无法战胜的魔法师，也曾带兵征服数百万里山河。连法瑟都忌惮他的力量，他带了数万兵马，只为了讨伐他和哈伊蒙德两个人，艾菲尔也不敢正面迎战他。

　　与其说他们忌惮哈伊蒙德，不如说，和那个传说中所谓的大陆最强大的魔法师的传说比起来，阿尔斯特所做的，更清晰的展示着他无可匹敌的强大，所以不管是法瑟还是艾菲尔都很清楚，仅仅靠军队是无法挡住阿尔斯特的，他们只能消耗他，然后才能给他最后一击。

　　可直到此刻艾菲尔才明白，他也许还是来得太早，即使尼尔镇上的符文和法阵的密度和强度，和刚刚的追击战，足以耗尽任何一个强大的魔法师的全部的魔力，但阿尔斯特仍然留有余力。

　　阿尔斯特的长剑指向他，无数暗金色的符文围绕在他周围，散发出灼热的气息，让他看上去仿佛金色的太阳一样，哪怕靠近都会被灼伤，而艾菲尔的魔力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就被这样的光融化了，好像露水被蒸发那样，无声无息的消散在空气中。

　　而阿尔斯特的长剑已经划破漆黑的长夜，指向艾菲尔，强大的魔力在他剑锋上涌动，在地上留下深不见底的刻痕，艾菲尔几乎毫无抵抗的倒在地上。

　　“老师，快点走吧。”

　　阿尔斯特收起剑，抓起哈伊蒙德的手这样说，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哈伊蒙德的表情，说完这句话就不发一言的赶路，直到跑到镇外的山道中，渐渐看不到追兵后才停下来。

　　哈伊蒙德看着阿尔斯特靠在树边休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出镇的狭长的山路，只要越过这座山，他们就能脱离法瑟在这里设下的空间魔法的限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潘多拉姆，而这里地势险要，数量庞大的追兵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可以说，他们暂时安全了。

　　既然如此。

　　哈伊蒙德把视线落回到阿尔斯特身上。

　　刚刚阿尔斯特表现出来的力量，让哈伊蒙德都有些意外，那绝对不只是自己前一天晚上勉强给予阿尔斯特让他有余力支撑的魔力，这魔力显然比他给的更加丰沛和纯净，毫无疑问是阿尔斯特自己的魔力。

　　这时候哈伊蒙德都有些说不清阿尔斯特的魔力到底有多庞大和恐怖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自己离开的这些年里，阿尔斯特早就成长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高度。

　　难怪他敢独自面对迪尔斯。

　　哈伊蒙德想，自己居然把那当成了年少时的阿尔斯特常常表现出来的天真的不自量力，却忘了阿尔斯特早就不再是记忆中的少年，他战无不胜的传说在帝国里人尽皆知，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冒毫无把握的风险。

　　他果然只是喜欢在自己面前假装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而已，在自己指责他的时候居然还毫无道理的接受了。

　　哈伊蒙德原本应该生气的，但想到这，居然忍不住笑出来，惹得阿尔斯特下意识的抬头看他。

　　而阿尔斯特现在心虚的要命，他原本不打算这么早暴露的，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可是他确实很生气，情绪一上头就顾不上这些事了。

　　不管是修里尔也好，艾菲尔也好，哈伊蒙德明明都那么关心他们，甚至阿尔斯特觉得，哈伊蒙德照顾和关心那些家伙，比自己还要多一点。

　　而他们凭什么总是让老师陷入这么危险的地方呢？老师为什么总是对这些白眼狼这么好呢？

　　如果是自己，阿尔斯特想，如果是自己做了这些事，哈伊蒙德绝对会非常生气，就像现在这样，自己仅仅是隐瞒其实还有魔力都会让哈伊蒙德非常生气。

　　老师肯定觉得，自己偷偷隐瞒这个，就是为了找借口亲吻他而已。

　　这样一想，阿尔斯特连看看哈伊蒙德脸上的表情都不敢了。

　　好吧，虽然确实有一点点这样的原因。

　　简直越想越觉得心虚。

　　阿尔斯特忍不住捂住脸，果然，现在就连理直气壮在心里给自己申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哈伊蒙德的笑声传来，他才抬起头，听到哈伊蒙德低声说了一句，“阿尔斯特，这种我其实可以更依靠你一点的安全感，其实还挺不错的。”

　　阿尔斯特觉得全身一颤，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这太过分了，这根本在诱惑自己吧。

　　阿尔斯特努力压下悸动的心，有些难以置信的想。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绝对不可能放任哈伊蒙德在笑着说出这种话的后还好好的站在那里的，至少要把敢这么说的代价拿到手才行。

　　但至少，如果老师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一个吻还是可以的吧。

　　阿尔斯特靠近了哈伊蒙德，把对方抵在潮湿的山壁上，露水和草汁的味道萦绕在他鼻间，阿尔斯特看到哈伊蒙德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随后微微弯了唇角，闭上眼睛。

　　这么一想，哈伊蒙德虽然没有说过同意，但似乎也从没有拒绝过自己的告白，所以其实他，也许也一直是喜欢自己的吗？

　　阿尔斯特轻轻吻上哈伊蒙德的嘴唇，觉得自己心脏都快从身体里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