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25、心脏

　　这个屋子和这座城市大部分风格一样，有着高高的白墙和院子，以及院子上明亮的天井，阿尔斯特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坐在院子中间，懒洋洋的用魔法指挥着着水缸里的水给几盆花浇水。

　　他浇水的风格简直和诺西亚一模一样。

　　阿尔斯特忍不住想，虽然诺西亚至少会亲自动手，觉得用水壶可以更好地掌握用水量，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他们浇水的样子都好像自认为养了一群鱼一样。

　　虽然打开了门，但男人却一副用了很久才意识到有人进来的样子，慢吞吞的把水收起来，站起身看着阿尔斯特。

　　阿尔斯特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诺西亚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和诺西亚如出一辙的压迫力，只需要看见他的眼睛就能感觉到深不可测的力量，阿尔斯特觉得自己的判断确实没错，只要有这个魔法师在城内，自己绝对不可能攻下这座城镇，他仅仅是展开了魔法防御就让他们束手无策，如果一旦起了反攻的心思，斯尔蒂军队里的魔法师也许没有人可以拦住他。

　　“阿尔斯特？好久不见。”那个男人笑了笑，邀请他坐下。

　　“我们见过吗？”

　　阿尔斯特问道，他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男人，这可不是会被随意忘记的路人甲级的人物，那件深黑色的衣服根本藏不住他庞大的魔力，如果没有这个屋子周围设下的魔法阵的保护，也许早就爆发出来了。

　　“你注意到了？不愧是克里斯蒂娜的孩子。”

　　黑衣男人坐回椅子上，他看到阿尔斯特的视线，懒洋洋的向他解释，“我需要这个魔法阵帮我控制我的魔法，我在几年前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得已才躲在这里，如果不对自己加以控制，我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在睡觉的时候把整个城市都烧了。”

　　“你认识我的母亲？”阿尔斯特试探着问，如果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他，那不记得的话就说得通了，毕竟自己小时候一直在生病，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毫无印象。

　　“我跟她很熟悉。”那个男人说，随后似乎看穿了阿尔斯特的想法一样，“你肯定已经忘记在什么时候见过我了。”

　　阿尔斯特只好笑了笑默认，“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称呼前辈？”

　　“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是不重要的事了，既然你在这里遇见我，就叫我忍冬吧。”那个男人这样说，“至于忍冬城的魔法防御，我本意只是想在这里好好养伤，如果你希望我撤回防御的话，就去帮我做一件事吧。”

　　忍冬说完这些话，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站起来，指了指远处的山，“那座山上有一个东西，你帮我把它拿下来交给我，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个表现让阿尔斯特非常确定，他并不是佯装出这样的姿态，而是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原本不该频繁的起身，但每一次都会刻意站起来和自己说话，这种态度让阿尔斯特觉得怪异，那绝对不是尊重，而是一种更加深不可测的情绪。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是贪婪的怀念，又好像疯狂的憎恨，但那一切都被疲惫和倦怠的样子遮住了，让阿尔斯特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东西？”阿尔斯特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阿尔斯特。”忍冬说。

　　“他的话真的能信吗？”离开忍冬的屋子，前往那座山的路上，安德烈忍不住问。

　　“他当然不值得相信，这种改名换姓藏在这里地方的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好人。”阿尔斯特说，“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安提塔的军队还在城内，如果再和这么强大的魔法师敌对，那只会更糟糕。”

　　“可他说自己受了很严重的伤，也许我们可以趁机杀了他。”

　　“如果他需要担心这个，他就不会告诉我们了。”阿尔斯特说，“他看上去和诺西亚一样强大，我没有把握战胜他。”

　　虽然安德烈一直觉得阿尔斯特有“诺西亚依赖症”，这种症状的表现已经从以前那种“明明可以自己做到却偏偏要靠诺西亚”的初级阶段发展到了如今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提到诺西亚，并且拿一切和诺西亚比较”的程度，但他仔细回忆了院子里坐着个那个男人，不得不承认阿尔斯特的判断有道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招惹这样的魔法师比较好。

　　但是那座山上究竟有什么呢？安德烈疑惑的想。

　　走过半山腰后，前面的山路开始崎岖起来，阿尔斯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这座山看上去很奇怪，他总能感觉到很强烈的魔力在脚下涌动，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生活在山的最深处一样。

　　他环顾四周，看到一处山体滑坡产生的断面，发现这其实是一座矿山，深厚的土层下覆盖着的是相当适合制作法杖的矿石，这样临近人类的城市、却毫无开采痕迹的矿山实在很少见，也许是因为那个传说，让普通的矿工不敢靠近这里。

　　“我总觉得，这些靠近南边的地方有很多关于有神灵的传说。”

　　“是的，尤其是靠近高山附近的城邦，我想这和这里有很多不同种类的魔兽有关，可以使用魔力又神出鬼没的魔兽确实很接近那些传说中神的形象。”安德烈说，“就像斯尔蒂帝国也流传着遥远的南方有漆黑的灾厄之神的传说，但后来考证后发现，那不过是一场虫灾——所谓神灵大多都是这样的东西。”

　　“那你说，忍冬把什么丢在这了呢？”阿尔斯特停下脚步看被浓密的树冠遮蔽的天际，忍不住这么问。

　　“谁知道。”虽然现在还是春天，但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他们越靠近山顶，越觉得太阳耀眼灼热，安德烈被晒得有些烦躁，不由得迁怒那个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这种活了不知多久的魔法师都神神叨叨的，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阿尔斯特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从没有到达过这样的高山，但偏偏就是觉得，这样的场景格外熟悉，似乎在某个遥远的时刻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场景似的。

　　尤其此时，头顶的太阳有些耀眼的过头，阿尔斯特不由得抬起头，灼目的白光照得他眼睛发痛，他下意识地想躲开，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是诺西亚的故事。

　　阿尔斯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诺西亚的故事里，那个勇者就是在这样耀眼的阳光下，拿着一把长剑，登上一座遥远的、传说中的山，他要去杀死的是一条巨龙。

　　“安德烈，快趴下！”阿尔斯特冲他喊，还好安德烈向来训练有素，虽然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立刻蹲了下来。

　　巨龙巨大的翅膀擦着他们头顶飞过去，它悬停在半空中，朝着躲开自己突袭的两人吐息，比太阳还要灼热的火焰朝着两个人奔涌而至。

　　这可不是我非得想诺西亚。阿尔斯特看着火焰吞没自己的时候这么想。

　　可这条龙，真的和诺西亚的故事里提到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好消息是，他还记得诺西亚的故事里，恶龙并不是真正的强大，坏消息是，诺西亚眼中的不强大可能和他理解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阿尔斯特虽然伸手挡下了龙的吐息，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立刻出现了裂缝，他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德烈说了一句躲开，然后收起了魔法盾。

　　安德烈朝侧后方撤步，那灼热的火焰几乎擦着他的身体，将面前的土地烧的一片漆黑。他看到阿尔斯特从火焰中高高跃起，手中的剑在日光下划出雪白色的痕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巨龙已经哀嚎着倒下了。

　　难怪勇者会带走恶龙的头颅。

　　阿尔斯特看着龙的尸体在自己面前熊熊燃烧时这样想，和这庞大的身躯和坚硬的龙鳞比起来，这里实在太脆弱了，如果人类可以切下它身体的某个部分，那也只能是这里。

　　“你怎么知道龙的弱点？”安德烈有些奇怪的问。

　　“比起那个，我觉得你更该关心的是，忍冬为什么会把这个弄丢呢？”阿尔斯特困惑的盯着龙燃烧着的尸体。

　　火焰渐渐熄灭，安德烈逐渐看清了在火焰最中心，仍然在跳动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颗人类的心脏。

　　阿尔斯特定定的看着那颗心脏很久，才上前把它拿到手里。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心脏，魔力代替了血管流淌在其中，让它有规律的跳动着，又不像普通的心脏那么脆弱，魔力温柔的包围着它，让它几乎无坚不摧，连龙的火焰都无法伤害他。

　　“这是由魔法制作出来的心脏吗？”安德烈忍不住感叹，“太不可思议了，魔法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吗？这是那个叫忍冬的家伙做出来的？”

　　那些血管的部分确实是魔法编织出来的，其他的部分则用到了人类的心脏作为原料，阿尔斯特忍不住用手抚摸过心脏的每一部分，他甚至摸到了一处伤口——也许就是这道伤口让忍冬不得已用这样的办法修补自己的心脏。

　　虽然阿尔斯特非常不喜欢那个的男人，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颗也许应该属于他的心脏，完美的像一个艺术品。

　　但这绝不是出自忍冬之手，否则他大可以再做一个，而不是要自己去帮他把心脏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