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24、童年的冬季

　　那个时候的诺西亚，听到了阿尔斯特的话后，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阿尔斯特不明白为什么死亡这个词对于诺西亚为什么那么悲伤，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看着把头抵在床边的诺西亚，他想，也许看到玉兰花，会让老师开心一点。

　　诺西亚很喜欢花，但现在是冬天，几乎所有的花都枯萎了——枯萎？那是和死亡一样的东西吗？所以诺西亚才会这么难过？

　　阿尔斯特自以为明白了诺西亚悲伤的原因，他一定以为自己会像玉兰花一样枯萎，可是人是不会像花一样枯萎的，而且枯萎的花会在春天再次盛开，可他要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呢？

　　阿尔斯特盯着窗外的玉兰花，过了一会，他才低声对诺西亚说，“老师，等春天到了，我们一起看玉兰花好吗？”

　　“阿尔斯特想看玉兰花吗？”

　　诺西亚抬头看着他，他回头看了看窗外干枯的花枝，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对阿尔斯特说，“我会让你看到的，阿尔斯特殿下。”

　　阿尔斯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深夜里忽然下起了雪，那一年的冬天似乎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覆盖了整个城市，而这样的大雪让阿尔斯特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他自从记事以来就一直在生病，很少觉得身体这么自由。

　　诺西亚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他趁着老师不在的空档，偷偷溜下床站在阳台上抬起头，看那些雪白的冰凉的东西从漆黑的天际飘落下来。

　　然后他看到了他至今也难以忘记的画面。

　　整个菲尔诺斯的木兰花都在开放，从城墙脚下那颗枯萎了不知道多久的木兰花，到种植在他院子里那颗精心照顾的木兰树，都好像接到了某种指令一样，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季里，在满天飞雪中，无比自由又无比热烈的盛开了。

　　那些比雪还要洁白的巨大的花瓣，和浓烈的香气带着冰冷的雪花的味道，就这样长久的留在了阿尔斯特的童年中。

　　阿尔斯特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木兰花，现在是春天，比弗特城的木兰开的很好，这里气候温暖潮湿，很适合木兰的生长，但再也没有哪一天，阿尔斯特能见到比那个冬季里看到的更加灿烂和热烈的木兰花了。

　　诺西亚明明很早就说过这件事——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不是让天地变色，大雨磅礴，而是让花园里每一朵花都盛开。

　　如果说凯尔陛下在那一天终于明白了这件事的话，克里斯蒂娜显然更早就发现了，她替诺西亚缝制了法袍，必然得先弄清楚，诺西亚的魔力有多强大。

　　所以她在临死前才会提出那样的约定，她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诺西亚，她知道，父亲那样爱着她，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阿尔斯特想。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孩子，就算诺西亚真的杀死了哈伊蒙德，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那确实毫无疑问能够结束这样循环的方式，唯一的问题是，杀死了哈伊蒙德之后，诺西亚也不得不走向了一个屠龙者的命运。

　　然而阿尔斯特很清楚，这样的想法，说到底只是一个猜测而已。事情也许远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让凯尔陛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要求诺西亚陪同自己一起前往战场。

　　阿尔斯特在比弗特城逗留了几天，期间他专门出去好几次，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直到晚上才回来，好给自己不肯露面的老师机会把花送过来，然而那束花迟迟没有来，阿尔斯特不得不回到战场上去了。

　　阿尔斯特阿尔斯特没有想到，看上去可以轻易攻破的忍冬城，居然比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要难对付得多。

　　和普兰德堡这样的战争城市不同，忍冬城这样的地方更像一个普通的城邦，生活着很多居民，如果想要攻城的话，也许会造成大量平民的伤亡。

　　更麻烦的是，忍冬城的魔法防御法阵强度远远超过他的预估，一时间连他都难以解开，如果无视魔法下令强攻，这座城市的城防确实不足以抵挡斯尔蒂的军队，但里面的平民又该怎么处理？

　　“就算是这样，阿尔斯特殿下，您也不该和我一起潜入。”安德烈跟在阿尔斯特身后，小声地说。

　　“都已经进来了就别说这种废话了。”阿尔斯特看了他一眼，街道上还有不少居民，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大战即将来临前的焦灼，安德烈说最近这个忍冬城在小规模的组织一些居民逃离避难，但仍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

　　“为什么？”阿尔斯特不解的问。

　　“因为那座山。”安德烈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脉，“忍冬城的居民相信，这片土地有那座山上的神灵庇佑，所以不肯离开，要我说，更重要的原因是，安提塔并不想让他们撤离，他们肯定很清楚，你迟迟没有下令强攻，是因为不想伤害平民。”

　　“如果他打算一直这样拖下去，那也怪不了我。”阿尔斯特说，“在战场上出现伤亡是没办法避免的，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里的军队，而是那个施展了魔法防御的魔法师。”

　　“如果强攻，我们的损失也会不小。”安德烈说，他们穿过街道，避开了巡逻的士兵，但安提塔的军队驻扎在城东，他们显然很难靠近，安德烈来这里原本是打算查看军营的情况，但既然阿尔斯特也一起来了，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安德烈也只能听令于他。

　　忍冬城的魔法防御等级比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都要高，显然那并不是安提塔军队里那些二流的魔法师可以做到的，不过像这样历史悠久的城镇，有一些高级的魔法师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阿尔斯特认为，这里的居民立场未必和安提塔一致，毕竟安提塔军队溃败的势头相当明显，忍冬城的人肯定很清楚，这些军队驻扎在这里，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在利用这里的平民阻止斯尔蒂的军队继续前进。

　　只要能说服那个魔法师收回构筑的魔法防御，他们攻下忍冬城的难度会大大减少，而攻城战结束的越快，对这里的居民损伤也会越小。

　　阿尔斯特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说服那位魔法师，但像这样边陲城邦里会出现如此强大的魔法师，多半有一些特别的理由，或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有特别的情感，或是和安提塔的贵族产生了冲突，不得以流落至此，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太可能对安提塔帝国有多忠诚。

　　“所以我们要在安提塔军队的眼皮子底下找人？”安德烈看着不远处的军队，忍不住这样说。

　　“如果要说服他，当然应该由我亲自来。”阿尔斯特说，他把一个符文附着在路过的虫子身上，让它飞进军营里，借用它的眼睛查看军营里有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师。

　　“怎么样？”

　　“那个魔法师肯定不在军营里。”阿尔斯特说，“我想的没错，他没有和军队合作，也许安提塔的军队还不如我们招他喜欢呢。”

　　“您可真乐观，阿尔斯特殿下。”安德烈说。

　　“等着看吧，安德烈，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否则他怎么可能只布置了防御法阵，而不是协助安提塔的军队？”阿尔斯特笑了一声，“也许安提塔主城附近城镇会把我们当成侵略者，但对于这种连安提塔帝国自己都不管不顾的地方，他们真的在乎是谁在统治他们吗？我很好奇这里的忍冬城主居然没有自己的私兵，他早就该脱离安提塔帝国了。”

　　“这里经济状况并不好，应该没有余力组建自己的军队独立，而且虽然它们需要向安提塔纳税，但安提塔也确实维持着这里最基本的运营。”

　　“除非这里的城主混吃等死，否则他没理由看不出来，离开安提塔帝国自己发展只会让这里更好。”

　　“我不这么认为，阿尔斯特殿下。”安德烈说，“安提塔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他们的军队会立刻摧毁这里。”

　　“你觉得是什么把我们挡在城外？如果他能挡住我们，又怎么可能挡不住安提塔那帮废物？”阿尔斯特说。

　　安德烈沉默了，他想了一会，才说，“我们并不能确认这个魔法师会和我们合作，也许这里的城主也没办法命令那位魔法师，他不想把城市的安危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阿尔斯特不置可否，他们沿着城镇的大街小巷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阿尔斯特想闻道的味道。

　　阿尔斯特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口，闻到淡淡的灼烧的味道从屋子里飘过来，那种味道和普通的灼烧很像，人类的嗅觉很难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但阿尔斯特本身就是火属性的魔法师，对这样的味道非常熟悉。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亲自去问一问他的想法吧。”阿尔斯特说。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门忽然打开了，似乎是在邀请他们一样，阿尔斯特愣了一下，随后回头对安德烈笑着说，“你看，他这不是很欢迎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