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26、诺西亚依赖症

　　“安德烈，你还记得那个在萨尔格城把你带走的魔法师吗？”阿尔斯特忽然问。

　　安德烈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回答，“你是说……”

　　“他一定用了很多办法，想再做一个一颗心脏出来，但结果都失败了。”阿尔斯特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家伙太危险了，我们不能把这颗心脏还给他，把它毁了吧。”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

　　忍冬的声音忽然传来，阿尔斯特立刻回头，看着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阿尔斯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厉害。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那种灵魂被抽空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空荡荡的，与其说是无法控制身体，不如说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似乎被无数锁链一层一层包裹起来了，无法命令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呼吸和眨眼都做不到。

　　就像诺西亚离开前在阳台上对他做的那样，他连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忍冬缓慢的走过来。

　　“我身上装着的是这颗心脏的仿制品，不过没有什么会比你手上这个更出色了。”

　　忍冬走过来似乎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他还能随心所欲的使用魔法，但身体的机能比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还不如，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需要让阿尔斯特来帮他拿回心脏，龙这种生物，明明□□有致命的缺陷，偏偏魔法免疫，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天敌。

　　忍冬喘息了很久，才从阿尔斯特手中拿回那颗心脏，“我做了很多心脏去代替它，都比不上这一颗，它实在是太完美了，阿尔斯特，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完全不懂魔法的真谛，居然想要毁掉它。”

　　他从阿尔斯特手中拿走他的剑，毫不在意的划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把那颗心脏塞回自己体内，而他身上的那颗心脏早就干瘪的不成样子，在被扔出来的瞬间就被风吹成灰了。

　　忍冬盯着那颗旧的心脏很久，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安静的站在一边，似乎在等自己的身体重新适应这颗心脏，但那也没有用多久，他很快朝阿尔斯特走过来，看着克里菲斯特那个可怜的、漂亮的孩子还在努力想要挣脱自己的控制，不由得笑了一声，把随手甩在地上的剑捡起来塞回他手里。

　　“冲你刚刚说的话，我应该杀了你的，但是看在克里斯蒂娜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忍冬笑着看他，“这个魔法会在三天内杀了你，三天后，我会通知你的父亲来帮你收尸，不过，如果你愿意——”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几乎本能的向后退去，然后就看到阿尔斯特闪着光的长剑堪堪划过他的脖子。

　　太快了，如果不是自己已经适应了新的心脏，这一剑必然会杀死他。

　　忍冬下意识地想，然后他近乎狼狈的躲开了阿尔斯特的下一剑，但与此同时，灼热的火焰从他身上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了阿尔斯特。

　　忍冬显然完全没有料到阿尔斯特可以解开自己的魔法，可惜，只是这样还不够，他默默盘算着阿尔斯特能在这样的火焰撑多久，面对比自己弱得多的对手，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他其实没那么想杀死阿尔斯特，这让他释放魔法的时候有些迟疑，而阿尔斯特立刻抓住这短暂的空隙，震碎了周身的火焰。

　　“你如果是由我教导的就好了。”忍冬看着阿尔斯特，忽然说，“他其实不擅长火属性的魔法，更不擅长当老师，如果我是你的老师，你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闭嘴！”

　　阿尔斯特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忍冬忽然说这个，但是他不想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诺西亚的名字。

　　阿尔斯特举起剑朝着忍冬刺去，就在那一瞬间，忍冬的身影像黑雾一样在他眼前消散了，他的剑刺了个空。

　　那不是什么空间或者幻术之类的魔法，阿尔斯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身影变成雾气，被吹散在风中了，这个黑雾和曾经在凡因城见过的很像，那个从老师剑下的孩子也是这样在他眼前消失的。

　　阿尔斯特收回剑，回头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刚刚从忍冬的魔法里解脱出来，还没有完全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有些茫然在站在原地，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喘息着。

　　阿尔斯特明白那种感觉，诺西亚也对他用过同样的魔法，所以他更容易适应，也找到了破解的办法，或者说，诺西亚教会了他如何解开这个魔法，但就算这样，这个魔法带来的恐慌感依旧迟迟难以从身上抹消。

　　那不是身体被绳索绑住的禁锢感，而是灵魂被从身体里抽离的感觉，当你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时，你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是恐惧，好像刚刚经历了死亡一样，手脚冰冷，大脑无法思考，心脏会不受控制的狂跳，你只能不断地呼吸来找回还活着的感觉。

　　这种魔法完全不属于斯尔蒂帝国里常规的魔法体系，除了诺西亚以外，阿尔斯特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见过或者听说过类似的魔法。

　　忍冬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不是和诺西亚来自同一个地方？

　　更让阿尔斯特在意的是，不管是诺西亚还是忍冬，都不约而同的提起了自己的母亲克里斯蒂娜，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其实这个也不是重点。

　　在占领忍冬城之后，阿尔斯特终于得到了几天闲暇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重点自己之前可不知道，诺西亚老师那个时候居然对自己用这么危险的魔法，实在太过分了吧。

　　不过还好诺西亚用过，否则自己现在已经死了，诺西亚从来不喜欢讲道理，那时候他说的教给自己的最后一课，难道是指这个吗？

　　还有小时候那个关于龙的故事，听说强大的魔法师甚至有预言未来的力量，他不会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阿尔斯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也许这也是安德烈所谓的“诺西亚依赖症”的表现形式之一，他总是把诺西亚想象的无所不能，但每一次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诺西亚的表现都好像在说，那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想法。

　　只要是诺西亚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可不管这么样，现在这个想法也太扯淡了。

　　阿尔斯特摇摇头，把这种念头从脑海里甩出去，他每次想起诺西亚，就会下意识的怀念那个吻，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因为他真的想不明白诺西亚为什么忽然那么做。

　　那是安慰吗？还是说，那是诺西亚给他的回应呢？或者诺西亚是想告诉他……

　　他在自己做出更危险的假设之前把思路打断了，如果说刚刚的想法是扯淡的话，现在已经到了彻底的妄想的程度了吧？

　　他需要做点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他立刻察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浓重的火焰的味道让他立刻想起那个在忍冬城遇到的奇怪的魔法师，他立刻叫来安德烈，问他安提塔城的方向发生了什么。

　　“前方的哨兵确实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现象，我正准备汇报。”安德烈的信息很快通过魔法传送而来，他还在前线，除非有非常紧急的事，否则他在这种魔力混乱的地方联络自己，“前线的魔法师观测到大量不明的魔法云在朝忍冬城涌来，我们正在准备魔法防御。”

　　“不要准备了，让所有的魔法师使用空间魔法，准备转移到最近的城邦。”

　　“……我明白了。”安德烈沉默数秒，然后立刻回答，“但我们背后只有几个可以作为据点的小城镇，最近的城邦有好几百公里，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转移过去。”

　　“那就送到我们能送到的最远的地方，越快越好。”阿尔斯特说，“把所有的魔法防御弹都留给我，然后让所有人都撤走。”

　　“您是什么意思？”安德烈的声音都变了。

　　“那不是一支军队可以打败的魔法师。”阿尔斯特说，“我会拖住他，你尽快去比弗特城通知修里尔和一个叫艾伯恩的人，你可以这样告诉他，他想见的人在忍冬城，他会马上过来的。”

　　“殿下？”

　　“执行命令吧。”阿尔斯特说。

　　他已经不会再认错那些味道了，很多年以前，在柯美亚镇的旅店里，在萨尔格城的花园里，他就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难怪他说见过自己，还说我肯定忘记了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如果不是像这样总是怀念着诺西亚，自己早就把这个味道忘得干干净净了。

　　阿尔斯特这样想着，可惜他现在没有时间感谢或者怀念自己的老师，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而他所依仗的，除了这座防御坚固的城市，就只剩下自己了。

　　忍冬城被笼罩在一片漆黑的雾中。

　　即使受到了阿尔斯特的命令，安德烈也不敢这时候离开前线去比弗特城找那个什么叫艾伯恩的人，而兰特莎又已经带着骑士团的人向着南部进军，他只能让副官替自己跑一趟，又派人回去通知了凯尔陛下，自己则带领魔法师驻守在离忍冬城不远的地方，打算一旦有什么意外就冲进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计划完全行不通，阿尔斯特在城里设下的防御没有给支援留任何余地，他们如果想进去，就得等那个来路不明的魔法师毁灭那个防御法阵，但那个时候他们再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唯一的好消息是，即使他们的魔法无法穿透那层浓雾，但忍冬城的防御还在抵挡那个魔法师的前进，这说明阿尔斯特一定是安全的。

　　浓雾就这样整整笼罩忍冬城三天，第三天凌晨，安德烈觉得自己终于等不下去了，他对身边的人说，“我要去忍冬城附近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黑色的雾忽然盘踞到忍冬城的最上空，磅礴的大雨从天而降，瞬间将他淋湿，漫天雨幕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忍冬城高大的城墙一块一块的崩塌坠落，一瞬间地动山摇，轰鸣的雷声响彻大地。

　　安德烈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末日，但这样的想法只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秒钟，他立刻疯了一般冲向忍冬城，他从没觉得这样肉眼可及的距离那么远，似乎永远无法抵达。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明亮的光划过天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磅礴的雨幕，落到了忍冬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