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有引力》十三有余

3、第 3 章

　　这破房子的浴室设计还有一点不好，花洒离蹲坑太近，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掉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进去。
　　不捡吧会堵着下水道，捡吧又恶心，而且感觉用掉进坑里的沐浴露洗澡就和在厕所水里滚了一圈儿再爬起来似的。

　　寇枭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来，嫌恶地用两根指头捏着那个瓶子扔进垃圾桶，草草冲了几下就关了水。

　　本来在这种天气洗个澡是挺愉快的事儿，不过今天点儿实在太背，寇枭脑袋还滴着水就非常郁闷地坐在了书桌旁，从架子上抽了一本“如何快速赚到人生第一桶金”随手翻看着。

　　不过一般这种书的内容都挺扯淡，寇枭扫了两眼，当看到“首先要有一定的家庭背景和启动资金”时就皱着眉扔到了一边。

　　“什么屁东西。”他骂了一句，站起来转了两圈正打算把剩的一篇论文写一写，浴室里模糊传来老何一声喊：“你怎么把沐浴露给扔了啊！还剩挺多的呢！”

　　“不要了！都他妈掉坑里了！”寇枭吼了一句，今儿一天下来都让他憋得慌，干脆就披了件外套走到门口敲了敲：“我去楼下再买一瓶，别捡起来用了啊！恶心死我了。”

　　刚走出楼道就被湿热的气息扑了满脸，后背也微微渗出点汗来，他也真是脑子有毛病才会刚洗完澡就出门瞎折腾，寇枭盯着暗红色的天幕叹了一口气。

　　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因为灯光太多，就连黑天也看不到了。

　　不过今天的点儿实在背的可以，寇枭冒着雨跑到楼下最近的小超市才发现已经关门了，说是因为这两天下雨太多水把家里给浸了，忙着回家收拾。
　　他盯着告示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吐了出来，抬手对着老天竖了个中指：“滚你的蛋。”

　　没办法，出都出来了，他只能绕了个圈到离家远一点儿的小商场，进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一对小情侣在吵架，寇枭路过的时候那女的叉着腰差点儿都把巴掌甩到了他身上：“滚你的蛋！”

　　寇枭偏头看了一眼，那女生打着鼻钉，盛气凌人地就指着她缩成一团的小男友，几乎咆哮着出声：“你为什么看她！”

　　“我就不小心瞟了一眼而已嘛。”小男友瑟缩着说。

　　“分手！”那女生吼道，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雨里，小男友见状忙不遂就追了上去，隔着很远都还传来推搡和谩骂的声音，寇枭就这么神情微妙地站在一旁看完了全程。

　　一般男的摊上这种女朋友，十个有九个里边都是愿打愿挨的，别说看别的女生一眼就能被扇几巴掌，就是她说晚上有太阳你也得认，作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什么破恋爱谈成这样。”寇枭撇了撇嘴。

　　在超市转了两圈顺便买了点肥皂洗手液什么的，寇枭犹豫了一下从货架上拿了一管糖，老何最近这几天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偶尔也吃点甜的让他高兴一下。

　　寇枭盯着篮子里的东西边往收银处走，大致盘算了一下价钱，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加快了脚步。

　　“能不能快点啊？前面的人是死了吗？”

　　收银的地方莫名其妙排起了长队，几个拎东西的老太伸长了脖子不耐烦地抱怨着，寇枭一看到这种队伍就想转身就走，忍了忍还是耐着性子等着，顺便把一个企图挤到他前面没妈管的熊玩意儿给瞪了回去：“滚。”

　　熊玩意儿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

　　“妈的能不能快点啊！我还赶着喝酒呢！”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瞬间就吸引了所有排着队的人的注意力，一个花臂大背心的土球喷着唾沫，一副凶神恶煞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样子：“扫个码要那么久吗！”

　　“对不起先生，卤蛋的码确实没那么好扫... ...”收银的声音很无措也很焦急，捏着扫码机的手都抖了起来：“您再等等。”

　　“我等你妈个屁！快点儿的。”土球瞪着他，手不耐烦地敲着台子。

　　“哪个神经病要买那么多蛋啊？自己没长吗？”寇枭不耐烦地看着收银台上堆着的蛋，一双细白的手有些慌张地正拿起来一个个扫着，随着后面排着人的抱怨声越来越大，土球扭过头吼了一声：“急什么急！老子比你们还急！”

　　这一回头，寇枭终于在他肥大肚子的间隙中瞧见了那个收银的，唇色惨淡，看起来吓得不轻。

　　“哟，这么巧。”寇枭挑了挑眉。

　　他盯着穆清那张焦急的几乎要滴出汗的脸，嘴角勾了勾：“勤工俭学啊，真够可以的。”

　　不过勤工俭学的好学生今天怕是要被挨一顿揍了。

　　　寇枭眯着眼睛靠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那个土球正大张旗鼓地持续输出，穆清也只是全程头也不抬地手抖着做事，眉目非常低顺。

　　“嘁。”寇枭抱着手臂盯了他好几眼。

　　虽然土球这种货色只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真要打起来他一拳就能把丫鼻血给揍出来，不过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今天的点儿本来就够背了，大晚上的他也懒得再去帮一个不熟的人路见不平。

　　自己不知道反抗就全等着别人来帮你了，逗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帮的了谁，因为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

　　“您好，一共八十块五毛。”

　　穆清总算松了一口气，后背黏腻的全是冷汗，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接过钱：“收您八十一。”

　　“快点儿的。”土球盯着他的动作，后面排着的人被他刚刚那声吼都给震住了，一时间安静如鸡。

　　“不好意思没有五毛了，找您一毛可以吗？”穆清在收银机里翻了翻一脸尴尬：“或者您拿个口香糖也行。”

　　“少在这强买强卖，你妈逼的。”土球翻了个白眼。

　　“那... ...找您五个一毛。”穆清小心翼翼地递了五张纸币过去。

　　“一毛钱顶个屁用啊！老子不要了。”土球啐了一口，拎起袋子就走，也不知道那个收银的什么毛病上来就扯住了他的袖子：“不行的，一毛钱也是钱，您请收好。”

　　“说了不要了！”土球狠狠掀了他一把，满脸暴躁：“你他妈想惹事？”

　　“请您收好，”穆清轻皱了一下眉，依旧很固执的把钱往他眼前递：“平时买菜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

　　几声清脆的刺啦声，穆清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留给你自己用吧，穷逼。”土球鄙夷的把撕碎的纸币往他脸上一扔就打算扬长而去，一扭头几乎撞到一个人的鼻尖上。

　　“操！眼瞎啊！”土球对上那人喷火的双眼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耐烦地伸手一推：“哪来的毛小子，别挡路。”

　　下一秒他就惨叫起来，抱着右胳膊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我操... ...你妈！”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妈。”寇枭对着他的猪爪就踩了下去，脸上的神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面露惊惧，“来操啊？”

　　土球满头大汗地去掰他的手，脸上的狠劲儿像是气球一戳就破，只剩下对上真正的狠角色时才会露出的恶心的谄媚讨好：“大哥，大哥脚下留情啊，我还没找到老婆就指望这只手... ...啊！！”

　　寇枭偏了偏头，抬脚就踢在了他的下巴上，等着他飞出去撞到台子上后嫌恶地揪着衣领把他拖了起来：“指望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对不起！”土球不敢再回答，手哆哆嗦嗦地往兜里摸大声求饶着：“大哥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别打了别打了，唔... ...”

　　寇枭拎着他，松开手时就有两行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土球挨了这一拳瞬间就鼓圆了那对死鱼眼拼命挣扎起来，血顿时就欢快地糊了满脸：“救命... ...救命！报警啊有没有人报警啊！打死人啦！”

　　“报警啊，”寇枭蹲下来用他的背心擦了擦拳头沾上的血，满脸漫不经心的笑：“废物。”

　　“我给你钱，我给你钱。”土球这下是真的怂了，眼眶被打中之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肿了起来，看着肥腻又恶心：“大哥你就放过我吧！”

　　“擅自撕毁人民/币，犯法的知道么？”寇枭凑近了盯他，土球惊恐地一个劲往后缩着：“我... ...我不知道... ...”

　　寇枭站起身，从已经吓呆在原地的穆清面前拢了拢那些碎掉的钞票，转身一脚踩在企图爬起来逃走的土球的后背上：“拿好，你的钱。”

　　“是... ...谢谢哥。”土球艰难地从地板下发声，顶着满脸的血惶恐地把碎钞塞进了兜里。

　　“滚吧，拿回去粘好。”寇枭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面无表情地看着土球连滚带爬地就跑出了门口。

　　“收钱。”他把篮子往穆清面前一扔，语气里尽是揍人后的不耐烦：“现金。”

　　“好的... ...”穆清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寇枭一眼，用很低的语调说了一句谢谢。

　　寇枭没看他，随口应了一声拿了东西就想走，店长这时才姗姗来迟的冲了过来，看见地上的血迹时短促的尖叫了一声：“天呐！这是杀人了吗！”

　　“这点血连只鸡都杀不了。”寇枭路过她身边时语气很冷地说。

　　“小清你先下班吧！这里我来收拾。”店长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惊慌失措地对穆清说道，排着队的众人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斗/殴 ，这会儿也没人敢出声，除开刚刚那个试图挤到寇枭前面的熊玩意终于憋不住一嗓子嚎了出来，被他妈迅速地用手捂住了：“闭嘴！你想死啊？”

　　哦，这会儿倒是管的挺严。

　　寇枭没什么表情的勾了勾嘴角，出了门口正打算转弯时身后传来小声的一声喊：“等等--”

　　穆清从后边追了上来停在他几步开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 ...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也不是帮你，看不惯而已。”寇枭上下扫了他一眼，看见他脚上依然蹬着那双破帆布时皱了皱眉：“不是说让你换鞋吗？又想找谁给你垫背啊？”

　　“我回家就换，”穆清摸了摸鼻子：“刚刚真是太危险了，你没受伤吧？”

　　寇枭抽了抽嘴角，有些玩味的看着穆清：“我觉得你可以多关心一下那个垃圾。”

　　“看不出来你打架这么厉害，有空教一下我啊。”穆清笑着说，透白的脸上泛着几条细小的血痕，大概是刚刚被碎钞划出来的。

　　脸有够嫩的。

　　寇枭收回视线懒懒地应了一声打算走，穆清马上有些急的拦住了他：“我请你吃点东西吧！就当谢礼行吗？”

　　“吃什么？”寇枭停下脚步。

　　“一份双皮奶，一份芝麻糊。”

　　穆清放下菜单，礼貌地对服务员点了点头：“谢谢。”

　　寇枭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本来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是被欺负的类型，没想到吃东西的品位都这么一言难尽，大晚上俩男的来吃这种甜品，连点餐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你真的就不怕被我揍吗？”寇枭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忍不住说。

　　“这家店的双皮奶特别好吃，奶味足又不会特别甜，”穆清没听见似的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你尝尝看！”

　　寇枭顿了一下用小勺尝了几口，味道确实是不错，刚刚沸腾在血液里的愤怒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平静了下来：“嗯，还行吧。”

　　“咦？”穆清突然盯住了寇枭随手放在桌上的零钱包，满脸惊喜地伸手拿了起来：“好可爱啊，是你做的吗？”

　　寇枭放下勺子，看着穆清手里捏着的卡通羊毛毡钥匙扣，有些无语地捏了捏眉心：“... ...不是，家里人做的。”

　　“是吗？阿姨手艺真好啊，挺有童心的... ...”穆清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大概是想起刚刚寇枭痛揍土球时撂下的话，“不好意思啊。”

　　“没事，反正也是被捡来的，”寇枭三两下就刮干净了碗：“走了啊。”

　　“这么快？”穆清听到那句话还有些怔愣，慌张间也要跟着站起来：“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哦对了我叫穆清，你叫什么？”

　　“寇枭，枭雄的枭。”寇枭看了他一眼，打开零钱包翻了翻，取出一张五毛放在桌上：“给你的。”

　　“什么？”穆清有些困惑地看着那钱，又看了看他。

　　“记着，别让任何人把钱砸你脸上。”寇枭说，“做人太怂了只会吃亏，知道吗？”

　　穆清愣住了，好半天才伸手攥过了那张钱：“... ...谢谢。”

　　寇枭走之前习惯性地瞄了一眼菜单，明码标价写着双皮奶十二块，芝麻糊八块。顿时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下次再请回你。”他撂下一句推门走了。

　　“哎？不用不用！”穆清想拦，奈何他走的太快只能又重新坐了下来。

　　“寇枭... ...枭雄的枭... ...”他趴在桌上盯着那五毛钱。

　　“谢谢，我记住了。”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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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寇枭：专业蹭饭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