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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 ...

  •   夜晚的那不勒斯不是一个能掉以轻心的城市。作为坎帕尼亚大区的首府,那不勒斯市有着全意大利最稠密的人口结构,同时也意味着最高的犯罪几率。枪战火拼对于这个终年有黑手党活动的地区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虽然如今大部分的Mafia为了顺应全球化潮流,更加专注于经营,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早就深入新一代年轻人的心。
      那不勒斯湾灯火通明,醉醺醺的酒鬼们在酒馆门口叫嚷着,海风都吹不散这喧嚣。
      夏季的暖风还没临幸这座城市,空气中带着冰冷的潮湿,紧紧地贴在体表。
      似乎今晚有比Mafia更危险的存在。
      女孩知道自己今晚不应该值这班夜班,她的同事们午休时间都在说最近附近很不安全,前一天晚上在港口喝酒的壮汉第二天就横死街头,连着好几天都有尸体被发现。众说纷纭,搞得整个港口附近的居民都人心惶惶。可是她没有选择。
      疾步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尽量选择人更多的路。女孩住在远离闹市的居民区里,每天上班都要坐很久的公交车,没有办法,她付不起附近的房租。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稍有不慎就会崴脚。她开始懊悔临走的时候因为急着赶末班车选择放弃换一双更轻便的鞋子,尽管她好心的同事提出让她在附近留宿一个晚上,女孩依旧拒绝了。
      她谨慎地避开来往的车辆,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凹陷,不拎包的左手紧紧地护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她怀孕了。
      当检查结果出来时,医生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诧,似乎对于这座城市里像她一样刚刚成年的女孩来说,怀孕已经是常事。
      “它有父亲吗?”
      女孩摇了摇头。她知道谁是孩子的父亲,但就算找到他,事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两个月了,胎心正常。要留下来吗?”
      心脏在胸腔内猛烈跳动,体内正在凝结的生命似乎抽干了她的鲜血,紧紧捏着衣角的手指冷的像冰。她咬紧牙关,垂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医生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犀利地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三个月内可以药流。”
      没钱,没有社会背景,只靠着她每天打工赚来的钱根本无法抚养一个孩子,就连医生也这样想。女孩自己更清楚,打掉这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可一个人在这所城市里生活实在是太冰冷了。
      更努力的工作,更频繁的加班,所幸老板待她不薄,加班费给的很丰厚。有的时候,女孩看着老板那双已经浑浊不清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秘密已然被看穿。
      “年轻的时候经常是会缺钱。”他和蔼可亲,就像女孩真正的父亲,“总会好的,总会熬过来的。”
      越远离港口,人流越稀薄。女孩不安地站在站牌旁边,忙碌了一天的疲惫让她的腿酸胀不已,可她依旧警惕地环顾四周。直到那亮着冷白光的末班车终于从夜色中驶来,她终于松了口气。
      但回家的道路只会更加安静。
      车厢内空调吹出的冷气令她瑟缩,单薄的针织外套不足以抵御这寒意。一路上一直有人上车下车,空荡荡的车内始终不超过五个人。
      女孩抱紧胳膊缩在座位上,她开始后悔今天加班到这么晚了。
      终于,她到站了,下车的时候两条小腿都是麻的。泛着幽蓝色灯光的公交车从她身后缓缓驶离,她在站台站了好一会才缓解了腿部麻痹。
      这个点,住在这附近的居民都已经睡下了,路的尽头是更幽深的黑暗。女孩叹了口气,左手再一次扶上小腹,咬了咬牙向黑暗中走去。
      似是风动,马路对面的灌木丛一阵摇晃。
      但女孩并没有注意到。

      “喂......谁啊?”阿玛莉丝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她刚刚灌下去了成吨的威士忌,永远无法完全醉晕过去让她心情很烦躁。
      电话那边,凯厄斯几乎是立马就皱起了眉,“你在哪?”
      “哦......对不起啊宝贝儿,我跑的有点远了。”凯厄斯的声音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摸索着靠墙站稳,“有什么事吗?”
      两句话,凯厄斯已经能断定她喝了不少,这么俗气的称呼不是她平时叫的。刚刚外出归来的长老本就一身疲惫,现在更加心累,“非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不用,我能回去......哈哈哈,偷偷告诉你,我背着阿罗把沃尔图里的私人飞机开出来了。”知道凯厄斯没生气,阿玛莉丝嬉皮笑脸地说。
      凯厄斯立马想起刚才碰见阿罗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算很愉快,竟也被她的举措逗乐了,连带着心头的阴霾也褪去了一些,“下次不用背着他了,你想用就用,我说的。”
      “真的?”尽管这样的承诺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阿玛莉丝的欣喜依然真实。
      “或者作为聘礼,送你一架如何?Lady Canovache?”
      “聘礼?什么聘礼?”电话那头阿玛莉丝咯咯笑着,她离话筒太近了,凯厄斯甚至能听清她换气时的气音,就像她曾无数次贴在自己耳边那样。
      “当然是——”
      “一个人吗?美女?跟谁打电话呢?”凯厄斯话没说完,一个突兀的陌生声音闯了进来。
      阿玛莉丝本来缓和一点的心情因为被人打扰更加阴霾,她不耐烦地瞪了一眼朝她走过来的醉鬼,示意他赶紧滚。
      为了掩人耳目,她今天戴了隐形眼镜,棕色的瞳仁似乎没有红色那般具有杀伤力。那一眼并没有让来者收敛,反而离她更近了。
      “别这样嘛小妞,干嘛这么凶,温和一点。”酒精发酵混杂着洋葱的味道从闯入者的喉咙里涌出来,尽管没有相应的生理结构。这令人作呕的气息依旧让刚刚喝了五瓶红方的阿玛莉丝一阵恶心。
      “阿玛莉丝?”凯厄斯扶着窗框的手指逐渐发白。他不担心他的姑娘会因为一个流氓受到生命威胁,但有人竟然敢这般冒犯她......光是想想凯厄斯已经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捏断他的脖子。
      “啧......真是抱歉啊亲爱的,可能得劳烦你照顾一下那不勒斯警署了。”(“嘿,你在跟谁说话呢?来这边,我们玩玩。”)依旧是喝醉之后黏糊糊的语气,下一秒,电话那边就传出来沉闷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阿玛莉丝没给他机会让他能□□。
      “你没事吧?”脱口而出的关心根本掩盖不住他的愤怒,同时灵敏的听觉似乎捕捉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当然没有。不过似乎有摄像头拍到了。”阿玛莉丝回答,脚下,十公分的细高跟已经全部没入了死者的眼球,她漫不经心地转着脚踝,看着软组织和血液随着鞋跟的转动从眼眶中流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踩得只是一个皮球。
      无声地盯了一会,她突然对着这张面目全非的脸笑出了声。
      凯厄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Ris(Armaris的昵称)?”
      “嗯?”阿玛莉丝依然对着尸体傻乐。
      “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真的没有。”她终于将视线从一地狼藉上收回来,毫不心虚地扯着慌,“你知道德米特里他们喜欢玩的那些游戏么?”
      凯厄斯想了想,觉得她应该指的是卫士们平时会玩弄猎物这件事,“知道。”
      “我突然觉得,”电话那边,阿玛莉丝笑得很开心,“确实挺好玩的。”
      微妙的违和感不是错觉,凯厄斯清楚地记得她曾对那种行为如何嗤之以鼻。没有声张,情绪性格变化对阿玛莉丝而言也并非第一次出现,于是他说道,“我想他们会很开心你加入的。”
      “说的对,或许下次我应该和他们一起。”将鞋跟在尸体身上蹭干净,阿玛莉丝晃晃悠悠地往回走。“我下周要去趟东京,一起吗?”
      “是卡伦么?”凯厄斯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能心平气和地帮他们去救人?”
      “嗯哼......说得对,但是亲爱的,卡莱尔可是给了我相当大的一笔钱欸。”这种语气一般是她邀功的时候才会用,凯厄斯扬了扬眉毛。
      “我可以开个更高的价格让你找到爱丽丝·卡伦以后直接就地处决么?”
      “这个......”阿玛莉丝拖长了尾音,“不太行,做生意得讲诚信。你这样会让我失业的。”
      “他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违抗我的命令?”
      “错了错了,别生气。”没有灵魂的道歉已经熟能生巧,“具体数额得等摩西算完我才能知道。”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顿,“你让他倾家荡产了?”
      “对,没错。现代社会没钱可不行,但他毕竟跟我买的可是一条命呢,保护费收高点又不过分。”渐渐地,阿玛莉丝不知道走进了哪条小巷,从刚才开始,她就封闭了嗅觉,酒鬼的味道实在太恶心,尤其是和洋葱掺在一起。
      “没收他们的财产,强制性要求他们七十年之内没有允许不准离开福克斯。至少这下他们不会到处乱跑了。”
      七十年......在那样小范围的地方,用不了几年卡伦一家就无法在人类面前出现。
      “泄露我们秘密的人,都要被处以死刑。多么悦耳的罪名呀,他们肯定会漏出马脚的。”
      “你就这么放心他会守信?”
      “他不守信我就帮他守信,死人可不会背叛承诺。”一脚将路上的小石子踢进灌木丛,黑暗中传来异常的响动。
      嗯?
      侧耳倾听,急促的凉风刮过,细微的求救声被吸血鬼灵敏的听觉捕捉,随后是人群猖狂的笑声。支离破碎的污言秽语钻进耳朵,阿玛莉丝皱起了眉。
      “啧。”咂舌是她负面情绪的习惯性表达,只言片语已经足以判断出声音的源头处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被触了霉头,激发出了变态冷血的一面,阿玛莉丝依旧对欺软怕硬的废物视如敝屣。
      “我一会打给你......或者明天早上。现在,有乐子了。”醉酒状态下吸血鬼也会失去理智,她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很快就锁定了声音的位置。
      凯厄斯没有异议,他愿意给她任何理想的生活方式。这种思维模式有时会让他出现荒唐的错觉,将自己带入荒淫无道的君王角色,为了博美人一笑谁都可以拿去开刀。但那又如何呢?现实已经清楚地证明,就算已经稳坐了统治者的王座,这位锋利尖锐的美人才是他取胜的最大筹码。
      “不如你明天早上亲自来见我,我就原谅你私自开走直升机的罪行。”
      “哈?!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这样,玩的开心Ris.”先一步挂断电话,成功反套路的沃尔图里长老用指尖敲着塔楼窗台,心情舒畅。
      那不勒斯么。
      香气来源于房间内新鲜的玫瑰花,即使房间的主人不在,侍卫也会应他的命令每天换上新的花朵。
      十秒钟,凯厄斯尴尬地意识到自己在借着玫瑰香气假装阿玛莉丝的存在。

      与奥普利宫塔楼房间内深幽的花香不同,此刻,离那不勒斯港不远的居民区内,狭窄的小巷凝固了浓郁的血腥味。
      女孩蜷缩在墙壁突起形成的角落内,与同龄人相比明显营养不良的纤细手臂上布满了道道血痕。尽管全身在疯狂颤抖,她依旧竭力将脑袋死死埋在双腿之间,紧紧地闭着双眼,试图将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隔绝。
      孕早期的妊娠反应不合时宜的到来,浓重的味道更令她的胃部翻江倒海,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抬起头看一眼眼前的地狱,从食道反涌而上的胃酸从紧扣的牙关流出,染脏了本就已经撕扯开的衬衫。眼泪早在真正的黑暗到来之前流干,不堪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般锋利,接连地闪回刺穿她支离破碎的身体。
      皮肤上的淤青还在火烧火燎,其所附带的耻辱和恐惧似乎永远无法消除。任何的请求和挣扎都无法令所受到的侵害停下,绝望中女孩请求他们放过自己已经足月的孩子,却换来他们更疯狂的举动和辱骂。
      在最为致命的威胁到来之前,女孩已经看不见再一丝希望。死神的步伐悄无声息,从不提前告知它的到来。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些醉鬼们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表情古怪,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悄无声息的落了地。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视网膜接受的画面,直到女孩响起凄惨的尖叫,才终于反应过来幽径的黑暗是死亡笼罩的阴影。
      “吵死了。”沙哑嗓音不耐烦地响起,没等这群畜生抬起腿,腹部的猛击就已经将其打翻在地。
      接下来就是无休止地折磨,年轻的死神似乎并不着急带领这些肮脏的灵魂进入黑色国度。在慌忙闭紧双眼之前,仓促中女孩依稀瞥见杀戮者的真颜,那是与其声音不相匹配的面容,苍白圣洁,在空气腥臭散落着垃圾的小巷中,干净的诡异。她带着孩童般顽劣的笑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眼神因极度兴奋闪烁着光。
      惨叫声依旧没有停止。她显然很清楚如何让一个人受尽折磨而不死,这种折磨对女孩而言也是极具毁灭性的。头顶悬挂的摆斧缓缓落下,不知何时会落到自己脖子上,她不停地祈祷有其他人出现能阻止这场暴虐游戏,心里依然明白上帝早就听不见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深夜的冷气带走了体表仅存的温度。像是一阵风刮过,细细簌簌的声音近距离响起,立马绷紧了女孩所有的神经,紧扣双臂的指节用力至发白,拼命的想要掩饰自己鼓擂般的心跳,想要将存在感拉到最低。嘴里默念祷告,暗数她所有认识的神的名字,祈求能换来一线生机。
      一切杂乱思绪,在那只冷的吓人的手碰到她的头顶时,荡然无存。
      我已经......死了吗?
      寒意顺着脊柱延至全身,五脏六腑如铅沉重,还未来得及辨别生存的信号,那只冰冷的手拎起她的衣领毫不费力地提了起来。
      “抬头。”
      对方的命令毋庸置疑,女孩下意识地照做,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眼睛,瑟缩着躲避。
      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她只能将眼神停留在女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脖颈上——几乎立刻女孩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因为下一秒,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坚实冰冷的胸口近在眼前,激起了她最本能的求生反应。
      “不——求求你!”
      一瞬间,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力终于复苏,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惧,那张过于完美无瑕的面孔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女孩惊恐地发现皮肤上甚至没有一丝的细纹或者可见的毛孔,棕色眼睛如同镶嵌在大理石上的玻璃珠,活像一个假人。
      “你闻起来......”没有理会女孩的尖叫,阿玛莉丝凑近她的脖子,试图捕捉刚刚一闪而过的香气。
      那味道很淡,在一地血肉中微不可察,却几乎让她差点失了理智。
      不,不是她。那味道的源头来自于手里拎着的人类,可并不属于她。与此同时,一个更加微弱的心跳提醒了她,阿玛莉丝的目光转向女孩的下腹,眯起了眼睛。
      “你怀孕了。”
      没有疑问,也没有惊讶,斩钉截铁的语气更让女孩没来由的心慌,她注意到女人望向自己腹腔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沉默片刻,毫无征兆地,阿玛莉丝松开了手,女孩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告诉我......”她挂上自己标志性的假笑,一言一行都是虚假的慈悲,温柔地托起女孩的脸,语气如丝绸般柔软,“你想活下来吗?”
      吸血鬼的外貌对人类有着无法抗拒的迷惑性,即使本能在体内叫嚣着抗议,女孩还是怔愣着顺从,麻木地点了点头。
      “那么,杀了他们。”
      匕首被塞进手里,锋利的刃口在冷彻的夜色中泛着寒光。女孩望向四周,满地是零落的肢体和肉块,其中一些还在挣扎着蠕动。
      那些人已经拼凑不齐一具完整的身体,但阿玛莉丝依然没让他们轻松结束。
      “杀了他们,我就让你活着。”
      “你难道,不想吗?”
      似乎被打开了大脑深处的某个开关,女孩站起身,踉跄着朝其中一个走去。
      她身上沾上了血,男人看到她走来扭动地更加拼命了,他的手脚早就不知道被扔在什么地方,衣服也在摩擦中变得破破烂烂,活像一团白花花的肥肉。
      男人大声求救着,连同其他人也一起叫喊,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里偏僻避世,哪里会有人来?
      吵死了。女孩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个情节我是打算在后面写的,而且也没准备写的这么详细,但是大家懂的都懂
    为什么都写到了着我还在埋伏笔。。。一个故事开写果然就很难停下
    最近期末了,论文加实习真的很要人命。。。没有坑没有坑,只是确实没法每天抽出时间来写
    不过这章。。。大概也能窥见阿玛莉丝是怎么让别人对她死心塌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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