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要拯救苍生》西诃

44、第 44 章

　　四大家各守一方，长临市居中调和，如果在地图上将四大家连起来，长临市正好处于交汇点。

　　滨江新城最早并不是市中心，几百年前，长临城旧址在如今中心火车站这一片，后来城市发展太快，老城区拥挤不堪，市中心才逐渐偏移。

　　这上万年前的养灵大阵，掩埋在城市下方。

　　陆泽正好探查完，此时顶着一身土爬了上来，冲二人喊道：“下面有个没见过的阵。”

　　林暮遥遥挥了下手，示意“马上就过去”。

　　塌陷深度并不深，只不过灵气回灌让塌陷处形成一处灵气旋涡，吸力扯动着四壁的泥土石子，来来回回在坑底翻涌搅动不止。

　　坑底浮现出隐约白色纹路，每一笔都气势磅礴，笔锋厚重，泛着淡淡的白光，此时纹路还未完全显露出来，从已经表露出的纹路能看出是个巨型阵法。

　　几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没有难度，三人轻轻松松地跳了下去。

　　“养——”陆泽一张口就被糊了满嘴泥土，还没来得及呸掉又迅速一侧身躲过一块擦着脸削过的钢筋。

　　“......”

　　他走在最前面，忍不住转过半个头用余光一瞥——

　　那两人四周笼着一层淡淡黑雾，宋栖迟操控着玄灵护在四周，难怪刚刚林暮说话声音没有一点异常，好家伙，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土。

　　这段时间眼角抽得格外的多，陆泽心中暗翻了个白眼，召出白灵护在自己周围才问道：“养灵阵是什么？”

　　“就是它。”林暮蹲下身抚过阵法纹路，感受熟悉的灵气流入体内。

　　灵气倒灌愈发剧烈，旋涡扯出无数锋利的灵气飞刃，在这坑洞底部来回穿刺，又在撞到三人身上时尽数消散。

　　宋栖迟侧首看他：“哥，你想起了什么？”

　　“不多。”林暮摇摇头：“只记得和养灵阵相关的事。”

　　陆泽看着脚下阵法纹路，疑惑道：“什么事？”

　　林暮：“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告诉我，我上辈子是你们口中的天枢君对吗？”

　　“是。”陆泽点点头：“不过那时你常年待在云湖山，我们和你接触并不多，名义上灵使是你控制四大家族的眼睛，其实你根本不管凡间的事，只有当四大家族有求于你的时候才会通过灵使联系你。”

　　宋栖迟心中微怔，在之前的交谈中，吴琼与陆泽都表示灵使并非继承上一任记忆，而是一种传承。每一任灵使觉醒时继承的是灵使的职责，还有关于沟通灵主的能力与方式。

　　可是从陆泽言谈中，却透出浓重的唏嘘感，好像这些事是他亲身经历一样。

　　“我原本以为，灵气之所以涣散是因为你......”陆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一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来形容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上一世的林暮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消失的这一千多年——

　　沉睡？死亡？

　　到底是哪一种，连林暮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你的原因。”陆泽最终含糊略过这一点，继续道：“灵气才会涣散，虽然当年你没有提过，但是我们都知道，是你在维系天地灵气循环。”

　　“你猜得没错。”林暮没有否认：“只不过当年天枢君并不是在维系循环，应该说灵气就是他本身。”

　　灵气本身？

　　陆泽心中大惊，宋栖迟也目光一紧，看着林暮的眼神愈加深邃。

　　“天地间本来没有灵气，你口中的天枢君将自身灵气剥离了一半，又布置了养灵大阵。这一半灵气通过养灵阵在天地之间循环。”林暮承受着两人的目光，语气平缓：“其实天枢君存在与否对天地灵气并没有影响，只不过等到养灵阵效力自行减退，至少需要几十万年。”

　　“现在不过一千年，天地灵气几乎消耗殆尽。”林暮运转自身灵场，他单膝跪地，手掌贴在阵纹上感受养灵阵躁动，半垂的眼睑显得神情有点悲凉：“养灵阵出了问题，无法维系平衡。”

　　这恐怕是世间最惊人的辛密，几万年前，有人在广袤的天地间完成了这令人难以想象的壮举，独自一人支撑起芸芸众生，而承担着这一切的那个人，不过一隅山林湖光，就那么过了几万年。

　　陆泽突然觉得喉咙又干又涩，自从拥有了这副躯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什么问题？”

　　“养灵阵分四方八位，总共十二处阵眼，阵心在我们脚下。”林暮站起身来，目光扫过阵法纹路：“养灵阵涵盖各地，是一个十分稳定的循环体系，这些年灵气慢慢涣散，应该是其中某些阵眼造到了破坏，灵气在循环过程中不断流失，时间久了，灵气就越来越稀薄了。”

　　“不管什么东西，都不会无辜消失。”宋栖迟已经猜出了大概，低声道：“流失的灵气被人偷走了，是吗？”

　　“也不全是。”林暮倏然笑了一下，自嘲道：“还给我分了点，他吃肉我喝汤，不然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哪里躺着呢！”

　　这个笑容十分勉强，明明眉梢眼角轻扬，嘴角也微微勾起，是个十足的笑相，但任何一个见到这个笑容的人恐怕都感觉不到一丝愉悦,反而......

　　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悲伤！

　　这副神情宋栖迟并不是第一次见，两人第一次谈起渡灵师历史时他就见过。林暮的眼神透过虚无不知落在何处，神情悲凉寂寥，那时候他不明白，现在想来，大约是林暮感受到了悲鸣——

　　与他同出一源的灵气在悲鸣，被他一力承担的养灵阵在悲鸣，曾得到他无私馈赠与怜爱的世间在悲鸣。

　　这人在消亡之际为世间众生铺好了后路，只是千百年来，这条后路被人肆意践踏，到如今，终于支离破碎。

　　宋栖迟抿了下唇，陆泽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有如利刃一般的风依旧肆虐。

　　最终还是林暮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两这什么表情？”

　　陆泽喉结滚动一回，喉间并没有唾液经过，仿佛咽下了什么别的事物才得以开口：“是谁费这么大力气让养灵阵重现于世，他想做什么？”

　　“是什么人不清楚，不过想做什么......”林暮沉吟一瞬，问道：“感受到周围的灵气了吗？”

　　灵气倒灌从未停歇，此时萦绕在三人身边的是浓郁到极致的灵气，这种浓度的灵气，放在千年之前也是难得一见。

　　陆泽点头，嗯了一声。

　　“邪灵与人类的斗争让长临市灵气紊乱，导致养灵阵提前现世。”林暮手指了下阵纹，示意二人看脚下阵法：“养灵阵本就岌岌可危，根本承担不住如此躁动的灵气。这人等不及养灵阵自行溃散，只能自己动手添了把火。”

　　宋栖迟与陆泽都是极为聪慧之人，结合信息稍一思忖，就明白其中利害。

　　养灵阵是维系世间灵气循环的根本，一旦被彻底摧毁，广袤天地将彻底归于沉寂，再也找不出一丝灵气。

　　那人千百年来不断窃取灵气，如今越发贪得无厌，他心机深沉阴险，行事残暴，为了一己私欲致整个长临市于险境。真让他将灵气尽数据为己有，这天地间哪里还有人能与其交锋，到时候还不知要为世间带来何种劫难。

　　三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不论如何，都要守住养灵阵！

　　过了片刻，宋栖迟问道：“如何修复养灵阵，想起来了吗？”

　　林暮在拿到天璇壁之时，并不知道自己要修复什么阵法，也不知怎样修复，如今既然找回了养灵阵的相关记忆，理应也回忆起了修复之法。

　　“想起来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林暮脸上神色缓和，甚至语气比起之前还多了一份为难与无奈，似乎这是个十分棘手的难题一般。

　　宋栖迟没忽略掉林暮语气中那丝无奈，轻声问：“怎么了？”

　　“你们看。”林暮抬手指了下前方。

　　灵气倒灌的速度趋于平缓，被旋涡扯至半空的泥土杂物沉淀到底，视野重归清晰，三人终于得以窥见阵法全貌。

　　他们从地面跳下来时并没有往前走多远，此时正站在东南角，繁复纹路在眼前铺展开，绘出一副精妙绝伦的巨型阵法。

　　“我们脚下的阵心贯通链接十二处阵眼，它并没有出问题，被人动了手脚的是阵眼。”林暮指间灵气萦绕，顷刻间就与阵法中灵气缠绕在一处，流淌时如丝丝缕缕如梦薄雾。

　　养灵阵是他上一世亲手布下，此时感受到极为亲近的气息，毫无防备地敞开防护，任由林暮指间灵气蔓延至每一条细小纹路。

　　“阵心相当于中枢，统筹调度。”林暮眉间微蹙，指节骤然绷紧：“真正调动灵气的是阵眼。”

　　灵气骤然涌入，脚下阵法倏地震了一下，随即他们脚下光芒大盛，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显现出来，自他们脚下向远处蔓延，阵中又接连亮起了十二处图案。

　　这是个类似于八卦的图案，每一处亮着的点，都对应着一处阵眼。

　　林暮收回手看着前方，阵法发出的光映在脸上：“阵心居中，四方主位在四大家族，再往外是八处从位，呈米字状分布在世间各地，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一处一处去排查。”

　　现在这般境地，哪里容得下他们去一一排查。

　　陆泽万万没想到苍霖山居然隐藏着养灵阵主位，这么多年下来他毫无察觉，他顿了一下，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周围灵气流淌的速度越来越慢，林暮微眯着眼：“马上就知道了。”

　　他们被人一路推着走到这步，养灵阵已经到达极限，在这功败垂成之际，始作俑者绝不会在此刻猝然收手。

　　灵气倒灌之势在这一刻终于完全停止，长临站附近灵气被抽取殆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气中充斥着窒息之感。

　　林暮神色一肃，沉声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