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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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把我压死了！”林暮吸着气的声音自床头传来。
“.......”一只手的重量应该没有“你要把我压死了”这么大的威力，可林暮的吸气声极其真实，宋栖迟怀疑自己压住了林暮伤口，只能急急忙忙地掀了被子去看。
“呼-----”林暮发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他嗓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用没什么中气的声调轻叹道：“压死是假的，快被你捂死了倒是真的。”
“医院一直开着空调，怕你感冒。”宋栖迟自己一只手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单手将被子掀到了林暮胸口，让他将肩膀手臂晾在了被子上，将被角抻直了又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林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顿了顿说道：“不想见他，怪尴尬的。”
“许琛？”宋栖迟思索片刻说道：“他是个聪明人，装傻比你装睡装得好。”
那天宋栖迟背着林暮冲进医院时，许琛就夹着烟等在门口，散落满地的烟头证明绝不是巧遇，他就像有所预料般进行了急救，事后也没问一句林暮伤从何来，甚至还不留痕迹地帮着圆谎。
他曾被宋栖迟强行用灵气灌体，估计境的溃散并没有影响到他，对当日之事估计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却闭口不谈，这人是什么想法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林暮努力消化着他好像、大概、貌似被宋栖迟怼了这一事实，总觉得一觉醒来宋栖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思忖片刻，试探地说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宋栖迟站起身来，将被角掖了个严实。
林暮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型号巨大无比的蚕蛹，他无声扭动了两下，做了那么点不是很发自内心的反抗，不死心道：“我要吃干锅牛蛙，酸菜鱼，爆炒黄牛肉，口味爆大虾......”
他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名，全都重油重辣，听得人口水直流。
宋栖迟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片刻后居然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林暮望着宋栖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痛哭流涕，恨不得翻身而起将自己这张胡说八道的嘴缝上个十七八道，省得以后胡言乱语害人害己。
先不说他因为这些天粒米未沾而极其脆弱的胃，就他和宋栖迟两人都瘸着爪子，那一顿全辣宴下去必定双双发炎送医，自己怕是又要在这让他浑身难受的病床上多待上几天。
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宋栖迟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了进来。
“宋小帅哥......”林暮努力让自己笑得如沐春风，企图以极度诚恳的认错换取宋栖迟手下留情放他一马，也放过他自己。
宋栖迟没有理会，动作利索地单手掀开其中一盒，就着勺子递给林暮道：“吃，你的酸菜鱼和口味爆大虾。”
熬得细腻软糯的白粥在眼前冒着丝丝热气，红色虾肉、雪白鱼片和翠绿葱花在碗中交映生辉。
林暮额角开始抑制不住地抽动，我信了你的邪，这是酸菜鱼和口味爆大虾。
“不喜欢？”宋栖迟又单手掀开另一盒，面无表情地递上去：“你的干锅牛蛙。”
林暮大惊，居然还有粥铺用牛蛙腿炖粥？
当然没有哪个粥铺用蛙腿炖粥，牛蛙腿是宋栖迟找隔壁牛蛙店买的，粥是粥铺老板顶着宋栖迟冷脸熬的。
虽然在无形之中，又被宋栖迟狠怼了一番，但总算保住了自己的胃，林暮接过粥，老老实实将干锅牛蛙喝了个干净。
中央空调兢兢业业地往房间里输送着冷气，硬生生在七月三十多度的高温下把病房吹出了深秋凉意。
林暮裹在被子里蠕动感受了一番，又放轻声音微嗅了两下，除了医院被套特有的消毒水味外，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但这也不是件好事，林暮眯着眼垂死挣扎道：“我晕了几天？”
宋栖迟咽下最后一口林暮钦点的口味爆大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着用一个十分淡然的声音斩断了林暮最后一丝挣扎：“还有四个小时二十分钟刚好三天整。”
这句话犹如一道九天神雷当空而下，劈得林暮魂不附体神游天外，只想就此遨游太空再也不要回归这残酷世间，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宋栖迟将时间把控得如此精确。
三天......
所以他在山间泥地里滚了一遭，现在卧床三天还浑身清爽，他愣了片刻自暴自弃地问道：“谁给我洗的澡？”
护士也好，宋栖迟也好，林暮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强大的心理建设，不管是谁他绝对能坦然接受。
等等，不会是许琛吧......
“我。”宋栖迟见林暮表情越来越微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惊悚，声音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没有洗，就用湿毛巾擦了擦。”
“那就好。”林暮暗松一口气，不是许琛就好，他无父无母孤家寡人，这么对比下来，面对宋栖迟虽然会有一丝难为情，但好像除此以外的其他人更令他难以接受。
“我想出院。”林暮嫌弃地看了被套一眼，晕着的时候还好，现在醒了还躺在这让他格外不待见的病床上简直就是人间酷刑。
“出院？”宋栖迟思索片刻，他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你等一下，我去办出院手续。”
又是一个温柔干净的傍晚，金红色夕阳流泻而下，山林河涧，小巷竹楼全蒙在了这层静逸的红色光晕中。
末日般的景象如一场噩梦，随着梦境破碎顷刻间烟消云散，只能透过路边残破的瓦片，以及零星行人脸上凄凄神色窥得一丝残余。
林暮迈着虚浮的脚步，吃力地爬着台阶，宋栖迟放慢脚步跟着，看着那道背影沉思，他不是一个流连山水的人，但现在，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小镇了。
他们曾在闲谈中闲适地走过了青石小径，他也曾在深夜中背负着另一人穿过幽远的深巷，现在他脚下是被青苔妆点的台阶，抬眼就能看到林暮清瘦的肩背，还有被黑色碎发衬得格外白皙的后颈。
“你还行吗？”
“什么行不行的。”林暮回过头面色古怪地瞪了宋栖迟一眼，磨着牙关说道：“不行也得行。”
“......”宋栖迟顿了一下，无视掉林暮那点不健康的话语：“走不动我可以背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林暮举起包得白花花一团的手指了指天，又指着自己道：“我，二十二岁风华正茂大好男青年。”随后又以极度鄙夷的眼神睨着宋栖迟手臂说道：“用得着你这个瘸了爪的小屁孩背吗？”
那点岁月静好的气氛被林暮这一番话搓巴搓巴揉了个稀碎，拼拼捡捡地也凑不出个囫囵来了。
宋栖迟上前一步，抵住林暮肩膀说道：“别在台阶上乱晃。”
林暮被这股力量强行转了个身，他借着这股力，脚步都轻松许多，腿脚轻松了，嘴上就开始忙碌了：“你这是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先说话的，你这人怎么还怪我。”
“好，都怪我。”宋栖迟对林暮的吐槽照单全收，嘴里随意应着，手上却一直使着劲托住林暮肩背，夕阳给他们在阶梯上拉出了悠长而曲折的光影。
“还是在家舒服！”林暮克制住住自己扑上床的动作，对着窗长吁了一口气，紧接着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冲进了浴室：“我先洗个澡，去去这满身的消毒水味。”
“等一下。”宋栖迟望着合紧的门沉默不语，无声地在心中说完了下半句话：你的手。
果然，一分钟后，那扇被咣当一声踢上的门颤颤巍巍打开了一条缝，林暮探着头讪讪地道：“宋小帅哥，劳驾。”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不作数，一旦接受了宋栖迟是最佳人选这一设定，林暮适应得无比之快。
不过到底还是脸皮薄，最终也只让宋栖迟帮着擦了擦。
幸好渡灵师有灵气滋养自身，伤口又得到了妥善处理，此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不用再受这种折磨。
林暮摊着手，看着眼前兢兢业业换药的宋栖迟，拧成小股的额发上凝出了一个透明虚影，那虚影越来越大，坠得越来越低，在它与发丝依依惜别之时林暮轻呼了一口气。
虚影随着这口气划过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在了宋栖迟手背上。
“别闹。”宋栖迟左手也伤得不轻，单手包扎本来就不方便，见林暮折腾那两个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林暮：“......”
他好像明白宋栖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好了。”伴随着宋栖迟宣判似的声音，这股让林暮觉得微妙又尴尬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
他瞥了一眼宋栖迟手臂，说道：“你的手呢？”
宋栖迟抬起手看了一眼，随意说道：“待会去找个诊所吧，或者我自己。”
来电声响了起来，宋栖迟接起了电话。
“嗯,是的，续，我待会回去。”
林暮见他挂了电话问道：“严伯？”
“嗯，问我续不续租。”
“你不回去吗？”林暮脸上有一丝疑惑，笑着说道：“大好暑假浪费在这里不心疼啊？”
“开学了再回去。”
林暮又说道：“可以和朋友多聚聚，毕业后就很难见到了。”
宋栖迟斜觑了他一眼：“我没有朋友。”
这个说着自己没有朋友，又冷又酷却内里温柔的少年曾在火一样浓烈的暮色中，用动人的音色，郑重又期待地问出了“我们算是朋友吗”这样的话，那一刻林暮感受到的震撼悸动还让他记忆犹新。
面对这样的宋栖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拒绝的话，恐怕连深埋心底的那点模糊意动也会被毫不留情地翻出来，搅得人晕晕乎乎不知所向。
“瞎说。”林暮手上有疾，只能以肘击了一下宋栖迟，没好气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宋栖迟看着林暮，心中蓦然一怔。
朋友。
这是自己郑重其事寻得的答案，但这时候从林暮嘴里说出来，他却没有预料中的喜悦，而是喜悦中伴随着一丝隐约的失落。
这种纠缠复杂的感受他一时之间难以理解，只能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轻声说道：“是的，你是唯一的朋友。”
静了片刻，林暮忽然道：“别续了。”
宋栖迟：“我不回去。”
“没让你回去，你住我家吧。”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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