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主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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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聆尹很快明白，夏洛纳是为了迁就才会提出这个建议，但没好意思吭声。
毕竟，要和一群三到十岁的小孩坐在一起玩这种幼稚的东西实在太让人脸红了。要换陈芙来吐槽，她只会骂暴殄天物……毕竟那些编织材料可是斥巨资买的，现在却要被杜聆尹糟糕的手艺糟蹋，未免过于可惜。
……
博瓦利光网信息中心。
距离维什·库尔比尔特加入光网改革计划已经一年，但在这一年……任谁也想不到博瓦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从维什·库尔比尔特回到这里开始。
维什手里提着箱子，和辛德勒吵架吵的脸红脖子粗。
辛德勒轻描淡写的说出想用儿童和胚胎做脑域实验的荒唐想法把维什气得七窍生烟，他知道这个疯子说的不是假的，没有把握，辛德勒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儿搬出来说。
一旁的家仆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两个都是库尔比尔特家举足轻重的人物，研究员就更不用说，维什是他们敬重的人，辛德勒是他们惹不起的上司，没人敢离开也没人敢吭声……于是，从傍晚一直到天黑，尴尬的场面就这么持续了两个钟头。
维什毕竟年纪大了，累的气喘吁吁，冷着脸就指挥一旁的研究员给他搬把椅子。那个人倒是很听话，不仅搬了椅子过来，还搬了一个小茶几，另一个人则拿了茶壶和点心，这一切在辛德勒看来无比刺眼。
虽然他一向不屑处理人际关系，但如果这些研究员因为选择拥护维什·库尔比尔特而怠慢工作，那他的利益自然遭到威胁——所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两个人。
那两个研究员赶忙埋到人群后面。反正他们都带了面罩，特点也不突出。
“我再问一句。”维什手里端着杯子，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在场的，有多少人支持这样的实验？”
没人敢说话。
“你们觉得应该开这些研究的先河，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下一个被绑上实验台的会不会就是你们的孩子，他们对世界认知不健全，体能发育不健全，他们只会哭闹，根本没法反抗任何暴力。”
维什道，“没有选择权，也就不存在志愿一说，他们只能被强迫被剥削，哪怕生命科技和阿塞亚孤儿院都同意，也只能说明这是一场公开的犯罪！”
“如果你能拿出解决方案，当然不需要那么做。”辛德勒道，“科学的进步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不是大规模的实验，也不需要伤害身体，对社会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危害，更何况……”
他停顿了一下，“那些贫民籍的孩子和尚在母体甚至未发育完全的细胞，不该为自己的贡献而感到光荣吗？”
“你凭什么让别人为科学奉献身体！”
“在连年的战争还有繁衍物的步步侵蚀下，死的人还少吗。”辛德勒道，“与其让人类停滞不前没有未来，不如冒险让更多的孩子能活下来。”
维什一字一句的说：“你的研究可不比他们的生命价值高，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更不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这可不是什么救世主游戏！”
“我问你，就算你的实验成功，你想过更多的后续吗？你觉得你能控制并承担后果吗？你能确定一切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吗？”
“不，那还很早。”辛德勒冷漠道，“但那些孩子提供了实验数据及可能性，他们的牺牲有价值就够了。”
维什和这个疯子根本没法沟通。虽然表面一副谦虚有礼的模样，但辛德勒固执己见，做出的决策从来都是自私的，不仅如此，还喜欢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恐怖的是，他完全有能力做他想做的那些。
“我不会让你走这种歪路的。”维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道。
辛德勒也有些累了。
他从来都是望着这位主支的前辈学习，但接替了维什之后，他发现光网明明有更加广袤的路可以走，维什却熟视无睹，这简直是在拖累人类的发展和进步，他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
辛德勒要让维什·库尔比尔特对他的安排心服口服。
——于是从这一天，维什·库尔比尔特真正加入了这个计划。
他有重要的数据资料留在博瓦利，原本就是因手头的这个实验才回到这里，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可辛德勒做的事情太出格，他简直想毁掉光网，毁掉他此前几十年经营的一切，维什无法容忍，再也不能冷眼旁观。
此前几十年，维什也并不只是单纯工作着，随着经验累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光网是一切之根本，无论是精神链接还是其他都不过是基础，他们根本不是改革的目的，辛德勒只是隐约有这个意识，但维什却很明白这些。
他们光想着加强精神链接来提高全息技术的稳定，却根本没想过那东西的根本还是数据组合……和精神链接是同一性质的东西，这会给光网本身带来高压，使实验者脑域神经也高度承压，导致实验失败，根本不可取。
想真正改革，第一应该普及光脑应用，扩大反射源基数，以及建设发信厂。但这是目前最烧钱且进展缓慢的，第二种方法，就是研发计算机的自主思维矩阵——俗称主脑，将其植入光网。
维什一直以来对塞德伦一世的执行力不抱信心，早就开始致力于主脑的研究。辛德勒虽然想法正确，但先尝试链接反射源顺序就颠倒了，这会放大失败和危险的概率，他们不能让它超出控制，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他要让辛德勒看到，真正的光网研究者应该做到思维缜密，而非不择手段。
……但一年过去，有一些事情发展，还是超出了人的控制。
主脑17号，在尚未干涉的情况下居然自主苏醒，轻而易举的跨越了博瓦利的信息壁垒，对外界网络直接施加了影响。
……
大厅的中央塔亮起了投影灯。
那是“光网交互窗”前身，是博瓦利每个场所必须安装的产品。此刻研究员们工作的基地一片安详，两位负责人却出现在同一个房间，这样的情况甚至持续了好几个月，他们捧着资料争吵，或者是对着光屏呈现的数据焦头烂额。
被投影在实验台中央的主脑，形象是一个面容苍白冷峻，身形高大的青年。
他半蜷着身体沉睡着，长而乱的黑发柔软的漂浮在空气中，投影似乎把身上冷淡而浓郁的色彩削弱了，白得透明的的皮肤让他与人类特质分离开来，却显得格外安寂和充满力量。
工作中的维什突然察觉自己的口袋发亮，他的通讯器在嗡嗡震动。
现在是晚上10-11点。
约定在这个时间和他联系的，只有……
“喂，维什先生？”扬声器传来杜聆尹轻柔的嗓音。
同一瞬间，光屏里的青年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程序诚实的记录了这个数据，当维什·库尔比尔特出去接受通讯时，沉浸在工作中辛德勒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丝变化，便直接放下了资料，抱臂靠在门口听门外的谈话。
维什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首先我先向你道歉，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会继续保障你的安全，如果你仍然愿意，以后可以一直通过莱恩·格雷尔联系我。”
“变化。”杜聆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你最近状况如何？”
“暂时没有危险。”
“那么先生，你具体想做什么？”
维什道：“我知道你的情况大概也很糟糕，实在不行可以拒绝我的请求——但，如果你做得到的话，请务必按我说的去做。”
“当库尔比尔特的人提出要见你时，请你答应邀请，然后带上那个光脑，让玛蒂·库尔比尔特跟我对话。”
……玛蒂·库尔比尔特，维什的堂妹，库尔比尔特家族的现任主人。看来维什遭受了什么不得不求助本家的困难。
“如果答应，相当于我自愿离开了孤儿院的保护范围，你该如何保证我的安全……”杜聆尹话锋一转，“还是说，我被抓走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维什眉头紧蹙。
“这不是你最初的目的之一吗？您一向擅长撇清责任。”杜聆尹的声音依然轻柔，“我知道光网那场舆论控制不是你做的，维什先生。请你将这件事解释清楚，再给我一个满意的赔偿。”
“凭什么不能是我做的？”
“博瓦利很早之前就从光网主控中心改为了研发基地，而自从维什先生加入项目，博瓦利已经封闭一年了，你根本出不去吧。”杜聆尹说，“是谁做的？”
维什听得忍不住失笑，随后很快沉默下去，他不能回答。
但他也知道，杜聆尹并不是一个如表面般单纯的孩子，他的话语以及行动都十分谨慎，根本没办法随口糊弄，维什也不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赔偿……吗？
“你知道阿塞亚医学对于脑域进化，以及基因研究的进展如此缓慢吗？”他开口说。
“很多年前，帝国研究院第一位发现脑域存在的博士在与此相关的研究中出了意外，导致了大量恶性事件的产生及负面技术弥留，于是这项研究被禁止，三十年前才开始逐渐解封。而这项研究的禁止直接导致了科技中相关领域也一并落后，没有真实数据参考的产品就是在把人类当试验品，没有人敢投入这项技术，直到近几年与科尔格沃的战争爆发，上层人才意识到这些缺失技术的重要性。”
“你能明白我指的是什么。”维什·库尔比尔特放低声音，慢慢说，“精神链接，脑域医疗仓，以及……AI。 ”
“从行星文明时代，人类就已经醉心研究这一样相当于塑造新生命的技术，但由于资源匮乏和连年的战争屡战屡败，而直到数百年后，第一个称得上ai的东西才真正诞生——它就是如今的光网。”
通讯器另一端，安安静静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杜聆尹面庞被屏幕的冷光照亮，原本平静的金瞳开始翻涌起剧烈的浪花，然后豁然开朗。
“我无法离开博瓦利，但库尔比尔特家族的人可以，我们家族一直为光网，为人类服务。在我的命令下，他们就算拼死也会保护你的安全。”维什声音低沉，“你的要求我当然都可以满足，如果你还有胆子，甚至可以跟着他们来博瓦利，你不是一直对这里很感兴趣吗？”
杜聆尹目光微微闪烁，但最终说道：“我懂了。”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主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