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舆论 ...
-
“我没有担心。”杜聆尹摇了摇头，“先把这些家具搬回去吧，这样你能更快收拾好住的地方。”
夏洛纳手忙脚乱：“哦，好。”
他接过最重的，装着床垫和床架的那个箱子，然后迈着飘飘忽忽的步伐跟着杜聆尹朝孤儿院的宿舍公寓走去。
好在那里离这边并不远，在电梯上行时，许多孩子面露惊愕的看着搬着家具，明显是要住在一起的两人。不过夏洛纳已经注意不到那些目光和议论了，他垫着箱子的手指收紧得发白，仍然沉浸在突然砸来的喜悦中。
杜聆尹的宿舍在三层，面积不大不小，不过再住下一个人还绰绰有余，夏洛纳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里，只敢转转眼睛，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这里的设施很简单，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生活痕迹，许多设施维持着搬进来的样子，杜聆尹并没有移动过。他的卧室在另一间房间，现在要把夏洛纳的床也放在那个房间，然后在客厅再放置一个衣柜。
在杜聆尹移动客厅家具的间隙，夏洛纳看向阳台——那里养满了绿油油的植物，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只是苔藓和草。它们被房间的主人仔细的种在了洁白的花盆里，唯一能称之为观赏植物的也只有夹在杂草中的几支雏菊，还在微微含苞。
一边的架子上瓶瓶罐罐排列整齐，还有许多培养园艺的书籍，上面有借阅卡。
书桌上除了排放的作业和书，还有一个小盒子装着许多零碎的小工具，一只浑身披着白金羽毛的山雀安静的站在台灯上。
……杜聆尹喜欢园艺，还养了宠物？
“它的能源快耗尽了，现在是待机状态。”杜聆尹见夏洛纳看着金丝雀，便解释道，“所以我打算等会再去一次仓库。”
夏洛纳立刻道：“我跟你一起。”
“好的。”杜聆尹笑道。
夏洛纳飞速整理自己的行李，他的动作迅速熟练，没过多久就都收拾好了，想到从今往后的每个晚上杜聆尹都休息在离他不到三米的位置，他的心脏就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
他看了一眼杜聆尹的床铺，也是简单干净的淡蓝色，上面有几只柔软的动物玩偶，大概是老师们送的。
而坐在一边的杜聆尹还在沉思，他在想戴林对他说的话。
不知道现在维什·库尔比尔特的现状如何。既然麻烦快找上门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尽快用那个光脑联系他？
但如果维什实际被人控制着，自己贸然联系就是在自投罗网
或者……把光脑打开，等待维什·库尔比尔特的联络？杜聆尹已经把这东西关了一年了，一次也没打开过，也许期间维什联系了这个账号，但他没看见信息。
杜聆尹其实对监控泄露的事情有所猜测。
毕竟这极有可能，就是维什·库尔比尔特自己泄露出去的。
飞船上除了戴林负责的孤儿院，就只有库尔比尔特家族的家仆，而根据这艘飞船真正的目的地，船长会更听从谁的命令……答案不言而喻。
也许在戴林删除录像前，那份监控录像就已经被人拷贝了。
他得向维什·库尔比尔特寻求一个答案。
当晚，夏洛纳不知因为什么事离开了，杜聆尹便也出了房间。他锁好门，决定去找一个空旷无人，且不容易被监听地方。
隐形光脑的能耗几乎接近零。杜聆尹发觉，光脑大概有独特的自循环能源设置，只不过不知道途径是什么。反正当杜聆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顶层的广场时，光脑依然能顺利开机，上面的能源显示满格。
意料之中的，一封邮件安静的躺在他的收件箱。
[有需要找莱恩·格雷尔。]
信息接收时间，是九个月前。
莱恩·格雷尔……杜聆尹心微微一沉。他更加笃定了某个想法。莱恩是之前那个跟在戴林身后，一起来接他的棕发男医生。
原来他也与维什·库尔比尔特有所关联，难怪之前交谈时他知道的那么清楚，表现却又如此漫不经心。
这条消息的意思是……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杜聆尹可以通过莱恩·格雷尔去联系他？
他的手机有戴林，陈芙的联系方式，但并没有莱恩·格雷尔的联系方式。并且在那次见面之后，他再也没有在孤儿院医务室见到这位老师，就像在人间凭空蒸发了一样。
但陈芙说不定知道这个人怎么联系，明天下课之后，他可以去问问。
杜聆尹回去的时候，夏洛纳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让身材高大的少年整个人都不太自在，别别扭扭。
他需要洗漱，第一件事就得把身上这件衣服脱掉，毕竟不可能24小时都穿着它，现在已经夏天了——可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实际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他不想把那异类的皮肤露出太多。
“你吃过了吗，我刚刚拿了晚餐，放在柜子里。”夏洛纳问得小声，但房间很安静，所以这点声音也能清楚传进杜聆尹耳朵里。
杜聆尹还没习惯自己的房间多了一个人，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后道谢，此刻训练后饥饿和疲惫才陡然涌了上来，他一直在思考，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晚饭。
趁这个机会，夏洛纳去飞速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巾冲进了卧室，杜聆尹本来还想跟他谈谈，但看夏洛纳的样子以为他已经困了，便将想法作罢。
夏洛纳性格内向容易害羞，还有些排外，但本性其实细腻纯良，对待朋友一直都是这样，即使过了这么久，人也长高，这些却没有丝毫改变。
杜聆尹把桌子收拾好，靠在椅子上放空了一会。
正对椅子的是房间的落地窗。虽然外面装着防护网，但还是能看清外面的景象，孤儿院的中央广场种了许多高大的树木，各种昆虫叫声和着蝉鸣绵绵不绝。
能源已经补满的金山雀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率偏低，情绪状况不佳，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杜聆尹的腿上。
杜聆尹垂下了眸，最后轻轻勾了勾唇，用指尖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
“莱恩？他每天都很忙啊，这个月月初就出差去了，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回来了。”
陈芙想了一下，随后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杜聆尹。
“他出差结束后不会回孤儿院，而是待在首都医学院工作，这个月我带你去复查的时候可以去找他。”
杜聆尹点头道：“好。不过这几个月我大概没法去外面复查了，这是戴林先生的建议，替我跟康德医生说一声吧。”
陈芙很快就明白了杜聆尹的意思。
她对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自然知道一些，便通情达理的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杜聆尹很快就联系了莱恩·格雷尔，他过了好一会才接通，似乎正忙于工作，直到听到杜聆尹的声音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沉默了一会。
“唉。”话筒另一端的人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道歉，“对不起，这次的确太乱来了。”
莱恩·格雷尔果然知道很多事情。
杜聆尹直接道：“我想知道维什先生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没有危险。毕竟博瓦利还是他的老巢，许多研究员都是他的学生，甚至是被他看着长大的。”莱恩道，“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不过我建议您如果要与他通讯，应该算好时间。”
莱恩停顿了一下，随后意有所指，“比如晚上10-11点。”
“那以后呢？”
“以后就看你们的沟通结果如何了。”莱恩道，他犹豫片刻，还是提醒，“我的建议是不要再和他联系，牵扯越深，你的麻烦就越大，及时止损吧。”
杜聆尹听罢，与他道别后便挂断了通讯。
他们的劝告和嘱咐杜聆尹心里一清二楚。但既然已经被卷入其中，那么利用维什知悉更多关于光网改革的信息对他来说是最好选择。
从结果看，他后来的推测果然才是正确的。
维什·库尔比尔特在表演。他表面上对皇帝调令的绝望和挣扎大部分都是逢场作戏，他越是这样，别人就越不会为他手里的东西起什么疑心——
只要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迫参与光网改革，他受到的关注就会越来越少，大众的矛头只会指向光网改革的负责人辛德勒。
杜聆尹不由得叹气，精致的面孔露出了一点困惑。走出医务室时，夏日的灼烈的阳光打在了他的背后，为他披上一层金光，犹如火烧。
他接下来还要去上课，晚上还有训练，训练正好在晚上十点结束，时间有些赶。
“好热啊。”
不知道是谁在感叹。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这次的新闻引起轩然大波，许多嗅到其中利益的人蠢蠢欲动，但不知被谁以最快的速度压了下去，许多讨论被接连删除，热搜也消失了。
有些网民已经逐渐将某些事连在了一起——比如在审讯中差点脑死亡的幼童，和网传监控录像中的那个孩子长的极其相似，特别是那头极具标志性的罕见粉发。
回到家族的莎特尔自然注意到了这件事。但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处理这件事，就发现这条讨论又被删除了，有一股恐怖的势力似乎控制了光网，能做到这样大规模的信息控制，只能是光网中心的人。
她目光沉了沉，很快让自己手下的人去联络首都光网负责人，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从负责人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能看出，是博瓦利那边出了问题。
有人不愿意在第一阶段结果出现前，让光网改革被有心人带太多节奏。
辛德勒忙于研究，他有功夫在意这些吗？究竟是谁做的？
而坐落在首都的鹭岛网络科技，也有人有同样的疑惑。里昂·巴玛纳如今已经184岁，逐渐步入中老年，在新闻出现后他已经与从政的儿子讨论了许久——想把那个与维什·库尔比尔特对过话的孩子抢先领养回来，问出他在维什那里听到的那些东西，掌握改革的最新信息。
但这样的大范围舆论控制，让他瞬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根尖刺在眼前突然迸出，杜聆尹顿时转头，眼角的头盔玻璃被擦出一条刮痕。
他的手按住了眼前人的脖子朝地上摔去，然后挣脱背后手臂束缚，快步移动到掩体，看着无数头生硬刺的感染者狰狞的扑来，直到左上角倒计时停止，眼前弹出结算框。
少年摘下头盔，胸口剧烈起伏，夏洛纳走过来给他递了一瓶水，随后小声道：“你的个人训练分数很高。”
是的。杜聆尹的体质正稳步增长着，每月资质测试都有新的变化，这让院里的老师欣喜不已。现在的杜聆尹体能比起刚来到这时，实力差距称得上蚂蚁和大象……只至少已经不太需要大人们的关爱了。
“接下来还有很多课程需要完成。”杜聆尹平息呼吸，“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夏洛纳好奇：“我们的课程有什么差别吗？”
杜聆尹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的课程需要比别人更高标准才算达标。”
与他相反，夏洛纳的课程安排简直称得上清闲。他许多课程早已在其他孤儿院完成了，每个礼拜除了固定五节课都是自习时间，还有选修兴趣爱好的机会，只不过他对待在外面一向没什么兴趣。
有一次夏洛纳偷偷跟着杜聆尹上课，发现他除了中午和下午各休息一小时，专项课程和训练几乎排了个满，且都是十分繁杂晦涩的内容，杜聆尹为此几乎牺牲了全部个人时间。
难怪。阳台养的花已经和杂草为伍了，即使杜聆尹每天都会照料，但他的照料时间不够，花根本长不出来。如果不浇水，连草也会很快枯死，夏洛纳搬进来后，那些草的待遇多多少少还好了一些。
杜聆尹喜欢园艺，喜欢小动物，还喜欢插花，手工，绘画……都是那些女孩才会感兴趣的东西，他总是在这些上面花很多时间和耐心，但结果总是一团糟，夏洛纳没见过比他天赋更差的人。
也许，他需要去上一门兴趣课？自己跟着教程瞎摸索效率低也情有可原……但杜聆尹的课程表已经被排满了。
夏洛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你每个月第一周的周五去体检，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杜聆尹道：“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不过这几个月大概没有体检了，我不能出去。”
“有课程安排吗？”
杜聆尹摇摇头。
“周五下午初等部有编织课，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旁听。”夏洛纳看了一眼杜聆尹，面上有些难为情，“我的课程只有力量训练，偶尔也想体验些更轻松的。”
作者有话说第62章 舆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