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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逃出去 ...

  •   ……

      杜聆尹第二日醒的很早。

      他的神色和心情在一夜的休息后恢复如常,甚至比以前更能冷静下来,迅速收拾好一个不大的布包,一间又一件的套上遮挡容貌的衣物,宽大的斗篷再次牢牢盖住身形。

      视线的死角,一道细小的黑影飞一般窜进了布包里。

      杜聆尹浑然不觉,只是向窗边守候的鸟雀挥了挥手,那聚集的鸟雀便很快会意,散了个干净。

      他已能初步控制这‘天赐’,不至于像前几日躲躲藏藏。

      轻轻呼出一口气,杜聆尹背起了布包,打算到客栈和老板娘道别,领走这几日工作的报酬……昨日的情形他看在眼里,老板娘既然直接离开了,想必不愿意继续和他扯上关系,还是自己了断比较好。

      如今,距离他从地窖逃出已经过了十三日。

      而这十三日的四处奔波,所见所闻,给杜聆尹的感觉只有一个。

      混乱。

      裕今城内外秩序完善,井然有序,看似十分太平。但这种混乱的浪潮涌动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每日都惶惶不安,心脏或多或少带着一丝黑色。

      对天赐者的艳羡,崇拜和对魔人的恐惧,使得城内的根基,百姓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加上城主府为了能集中力量大力招揽天赐者,给予了许多特权,如天赐者可住内城,不需工作便有补助和他人的保护,衣食住行被别人哄抢着负责……把天赐者和普通人的差距越拉越大。

      天赐者,显贵,普通人,奴隶。

      在这个金字塔中,数量庞大的普通人地位十分卑微,身边随时有人可能变成魔种,在魔人的屠杀下也无力自保,无人庇佑,无法求助。

      他体会老板娘对他的惧怕,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氛围中,善心便是最奢侈的东西。

      天蒙蒙亮,杜聆尹推门而出,身后的房间收拾的如同无人住过一般洁净。

      突然,他的肩上的布包里悄悄露出了半个黑影。
      一条小蛇探出头来,在这行路的颠簸中一摇一摆,似乎对斗篷里的闷热环境很是不适,吐了吐信子,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

      城主府。

      此时偌大的府邸不复平日的平静,许多穿着披风黑衣,腰佩长剑的护卫急迫又不失秩序的四处巡逻,府里的每一个屋角,每一个草垛都被翻遍。

      府邸实在太大。从大门处开始,这些护卫就分批散开找了许久,府内浩浩荡荡近千人全部集中在这空旷的露天大堂中,上至谢氏一族,所有的天赐者,贵人,司卿,下有仆役婢女,官户和奴隶。

      虽然人多,但大堂的空气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头冒冷汗,屏住呼吸,因为头顶上不论的哪一个大人物都没有开口,此刻贸然出声十分不敬。

      站在最高处的是个约莫三四十岁,十分威严的男人。他穿着隐纹的黑衣,一只手负于背后,另一只手动用天赐不断转动着一颗不会融化的冰球,丝丝白烟冒起,看得出心情十分烦躁。

      秦靳,城主府第二大掌权者,同时掌管着内城与城主府的防卫军,是谢氏手下最可靠的左膀右臂,在三日前,城主出城后便开始代他处理要务。

      他身侧站着两个腰背板直的少年。

      一个是谢府的大公子,少城主谢映棠,身穿华贵的锦衣也不压气势,面容端正俊朗,头戴玉冠,却透着不同寻常的冷漠。
      另一个黑衣的少年更矮一些,长得俊秀漂亮,面色有些苍白。他名为谢映珏,是新夫人带进来的二公子,在这长久的僵持中时不时转头看向身旁的秦靳,总是不小心对上了兄长冷漠的眼睛,不自然的转回头去。

      谢映棠是城主府的少主人,这点人尽皆知。

      虽然城主强大,却与多子无缘,似乎是前任发妻身体缘故,十四年来只生了一个谢映棠。
      前不久夫人逝世后,城主很快迎进一位牵着十二岁男孩的美丽妇人,走路还需搀扶,似乎又怀了身孕。
      这场婚宴在全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裕今城有不得娶妾的规定,但那位十二岁的小公子居然也是城主的亲生骨肉,新迎进门的夫人应该是……早已被养在别院的外室。

      这让谢映棠作为第一继承人的地位尴尬起来。

      而且,二少爷不仅对天赐的控制有天才般的造诣,生来天赋也比谢映棠强上许多,即使小两岁,能力却相差不大。

      侧方靠着露台的的位置上,身着白裙,小腹略有隆起的便是新夫人,她的相貌清冷美丽,坐在铺了柔软毛毯的的黄梨椅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虽然位置不显眼也备受瞩目。
      在发现台前的黑衣少年的求助目光时,她微蹙着眉,但很快不在意起来,垂目不知在想什么。

      更下一级的是为城主府效忠的天赐者和谢氏族人,有的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天赐者倒是还好,有些年纪不过十岁的还有闲心偷偷挪动位置,躲在大人后面好奇的观察上方。

      ——一个时辰过去。

      等到这几乎窒息的寂静被急促脚步声打破,所有人终于松了口气,整个大堂的视线瞬间凝聚在那个跑进来的护卫身上!
      “大人,府内仔细搜查后还是没有找到,但在外城一侧最偏东的院子角落发现一处墙洞,应是从那里跑了。”

      男人面色沉了下来:“什么时候逃出府了?”

      那护卫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片刻道:“不确定。试炼池十五日才开启石门投喂一次,虽然无人盯着,但守卫每日都反复检查过阵法,阵纹没有纰漏……但就是无端失效了。”

      “……废物!”

      秦靳火上心头,那护卫急忙起身指引,却追不上他如同被风加持过的步伐,两个少年一声不吭的紧随其后,很快就到了府内一处废弃的院子。

      越是靠近,原本面色平静的谢映棠却是慢慢不冷静了,出现在面前的地方分明是……前谢夫人,他母亲的居所。

      原本荒凉寂静的地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包围,门口的黑衣侍卫迅速跪下行礼。
      秦靳没理他们,面色阴沉的踏进这个陌生的院落,随着前面人的指引,很快看到了那里小半米高的墙洞。

      地下的泥都被刨了出来,生了青苔的砖块断面上沾着几片细小的黑鳞,两边是被护卫劈开的高高杂草……若是这杂草没被削平,定牢牢挡住这个洞口。

      “先不说试炼池的阵法。”秦靳怒道,“他怎么可能不知不觉就出府了?!就算那个阵法被破坏了,府外围墙的阵法也失灵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刚落,立即噼里啪啦跪下一大片人,在场的人都极其畏惧的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巡逻卫道:“府内围墙的阵法也没有失效。经过查看,这个洞应是在设立阵法之前就在围墙上了,原本的大小并不够他离开,妖物是从那个缺口刨地钻出去的……”
      男人提起他的领子:“你是说,府内的两个阵法都恰好对那怪物失效了,才让他幸运的跑了?!”

      没人敢应答,空气一片死寂。

      城内关押的大妖逃出本就是件荒谬的事情,更别说府内的护卫漏洞接二连三被钻,谁也不信都是巧合。

      待那巡逻卫被勒得胸闷气短,四肢抽搐,秦靳冷笑一声,才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城主才离开三日,你们便无法无天起来,数千精锐也看不住一个妖物,养你们有何用?!所有人事后自去内府领罚!”

      “城内的巡逻军即刻封城搜寻,让官邸擅长处理魔人的天赐者跟随追踪。”

      “是!”
      巡逻卫用沙哑的声音应答,告退后迅速行动起来。

      “府内的人,负责阵法的天赐者的补全围墙阵法,排查所有漏洞,加强戒备。剩余的人,随我去试炼池一探究竟!”

      随后,他便直接离开……在所有人起身后,两个少年却比他人都慢一步,皆是盯着那个被人围着修补的墙洞,眸色各有不同。

      人群散去,数位天赐者跟着秦靳,来到府中的一道门前。
      内府占据城主府几乎大半的位置,从门内望,只看的见荒凉又错综复杂的石板过道,每一寸空间都被密集的砖石占据,一寸绿意也无。
      由于大部分人被召走,此时这里安静的有些可怕,秦靳用了天赐加持速度,迅速赶往道路深处。

      过了整整一刻钟,几乎贯天的黑色围塔才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围墙入口到那寒冷刺骨的试炼池,地上遍布着限制妖物的阵法,符文发着淡青的微光。这些阵纹并非镌刻于地上,而是来自塔尖的投影,覆盖的地方便是阵法生效的位置。
      试炼池在被沉重的石门锁在塔底,散发着常人无法忍受的寒气,此刻池水里那些沉重的锁链尽数断开。

      秦靳上了塔顶,仔细检查墙上的那些他亲自布下的阵纹,发现确实如护卫所说,心里猛然涌起了一股憋闷的郁气!

      凡是学过阵法的都知道,阵法只有三种可能失效。
      一,提供力量的天赐者身陨,阵法自然消散。
      二,阵法的阵纹无法限制所镇压之物而被打破,部阵的天赐者也会被重伤反噬。
      三,阵纹被外力破坏。

      但如今,城主大人自然不可能出事,那阵法可是用千年的地灵精粹绘制,绝无可能打破……阵纹也未被破坏,与原本丝毫不差,甚至还在运行着!

      而这些检查阵纹的守卫,无知无觉,连这个妖物何时逃了都不知道。

      负责塔顶值班的人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良久,秦靳才从墙上收回视线,随后锁定与谢映棠并肩的黑衣少年。

      谢映珏浑身僵硬,只觉得脑中嗡嗡响,花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在这目光中露出端倪,心里十分慌乱。

      他听秦靳道:“二少爷,您在阵法上的天赋颇高,看出些什么了?”

      少年平复着呼吸,强作镇定:“这阵纹和原本毫无区别……不是阵法上出了问题,恐怕是十五日中的守卫出了内鬼,让它逃脱。”
      他虽年纪尚小,但对于天赐的运用远超大部分人,天资极高,说的话也无人怀疑。

      内府和塔尖的守卫七天一轮,这么算下来每个人都有嫌疑,即使除去少数不在内府的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一个一个排查要浪费许多时间。
      要缩小范围,就要推测出这妖物具体逃出的时辰……

      一位黑赫色长发的男子在众人身后静静思索,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上前对秦靳道:“秦靳大人。在下是外城官邸的天赐者,对这妖物的下落似乎有些头绪,可否禀报?”

      秦靳转头看他,很快抬手应允。

      “……十日前,外城有一开客栈的女子报案。她的租户一家四口突然被魔人灭门,连家养的牲畜都未放过。官邸即刻出人调查,却许久都未找到那魔人的身影。”

      “一般而言,魔人走到哪杀到哪,是不会掩藏自己的行踪的。而经过检查,这次整整两日才被发现尸体,且魔人也无影无踪,我觉得……”

      “是那妖物逃出来作的恶?”

      谢映珏突然不合时宜失声道,秦靳皱眉看了他一眼,见他掩饰不住慌张,只以为这个从小被新夫人仔细保护的天才被这残忍的行径吓到。

      另一人也是外城官邸的天赐者,很快也出来道:“现场的确没有魔息。那个院子的洞通往外城,那妖物大概早在十二日前就从府内逃出,在外城中躲藏起来。”

      “那报案的女子收租之时敲门无人回应,用钥匙开了门才发现院子里满地是血,一家四口都死在了房里……其中那对夫妻最惨,连肢体都拼不全。”

      谢映珏指甲掐进了手心,面色惨白如纸,听见秦靳冷声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即刻禀报城主府?以谢府天赐者的能力,定然能在当时就把他捉回来!”

      “……是我们失职了。因为没找到魔人,我们其实怀疑是他人仇杀,所以只是加强了戒备,在外城封锁了消息,免得引起百姓对魔人的恐慌。”

      “封锁消息?”
      秦靳烦躁的揉了揉额角,面色凝重下来,“你们还是不懂这妖物是什么概念,即使在试炼池中泡了近百年,再是虚弱,它的力量也能抵上十个天赐者!”

      塔顶所有人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虽然对妖物的力量有所耳闻,但大多只见过连人都化不了的小妖,对这头秘密关押在内府,不知关了多久的怪物并不了解……

      “让观澜楼这十五日值班的天赐者即刻来见我,若放任它在外城随意吃人,很快,便是封城,这里也关不住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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