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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魔人 ...

  •   杜聆尹心里有些莫名的怪异。眼看明戈瞪他快瞪出斗鸡眼来了,还是向老板娘问道:“……原来你们是一家人?我从未听说过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一直以为明戈是店里的堂工。

      老板娘:“当然,因为这小子长的矮,还有人以为他是我儿子。”
      明戈很快道:“谁是你儿子?别人明明是见你长的太老了,委婉的骂你罢了……”
      老板娘迅速又不失风度捂住了明戈那张试图输出的嘴,对杜聆尹笑了笑:“开玩笑的,他其实是我弟弟。父母去的早,我们一家就我和他二人。不过如今家里是我做主,若有什么顾虑尽管提便是。”
      明戈:“我%$&&%)*!!!”

      杜聆尹思索一番。

      无户籍的人在城内就是无依无靠的流民,不属于任何地方,就算死了官邸也不受理,户籍是必需要办的。

      其实对杜聆尹来说,第一种和第二种方式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老板娘想求个人情。
      老板娘一直强调向城主府效力的‘自由’,看来城主府的风评很一般。但自从在谢府出来之后,杜聆尹便对神恩教有些在意,有意继续去探究,直接进入城主府就能很快接近教团。
      留在老板娘家里用天赐者的由头庇护他们,就只能等以后长大,再跟随出城的车队去神恩教的驻地了。

      杜聆尹无所谓去处,但在入户这种大事上,双方最起码要坦诚相待。

      他抬头道:“你连我的过去都不曾问起,连我的脸都没见过,就这么相信我?”

      妇人又笑了下,道:“你可知有一种条件?”

      “ 天赐的能力与天赐者本身息息相关。或是先天的培养,或是自身的愿望,性格……志向远大者掌控的力量也越强,性情胆怯的人得到的只有微乎其微。
      “若以明戈的德行为例,那也顶多会因为太懒,只得个碰碰衣服便能洗干净的天赐。更何况趋利避害是活物的本能,若你是个心地污秽的人,那些鸟雀必不会亲近你。”

      杜聆尹沉默一会,迟疑道:“……就凭这个?”

      老板娘浑然不在意:“自然。”
      就算有再大的麻烦她都兜的起来,何况一个小孩能干什么,还能杀人放火?

      明戈扯开那难缠的手,喘着气挪了离她八尺远,怒道:“什么叫我懒?你不在意他的外貌和过往不就是怕把人问跑了吗?到底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我一个男人还保护不了你了,用得着靠他一个小孩?”

      老板娘冷声:“你别打岔。”

      明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从这个小孩包的严严实实的脸和那逐渐苏醒的天赐,怎么看都不像寻常人,若是收留就罢了,但入户可不是小事,这代表以后他们和这小孩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对杜聆尹道:“她不在意我在意。这个老女人之前要收留你我没反对,是看在你的年纪小,不是因为你天赐者的身份。
      我只在意一点。那就是,你的过往会不会给我们家带来无妄之灾?”

      “……”

      杜聆尹沉默片刻。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明戈都忐忑起来,觉得自己前面的话因为怒气过于凶悍,说不定这小孩被吓得兜帽底下在偷偷掉眼泪,一怒之下想让那些动物围攻他们时……杜聆尹开口了。

      “我是从暗河巷出来的。”

      ……

      夜已深。

      城内以东,离曼江稍远的一处医馆二楼,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窝在柔软的床铺上,却没有睡着,大一点的姐姐轻轻搂住头发散乱的少女,轻轻拍背安抚。
      少女吓得提心吊胆,眼泪如同断线般不断划过脸颊,打湿了枕巾,声音哽咽:“我后悔了,虽然他给了很多银子,但我不该把他带回来的!”

      另一个女人道: “早说了那钱来历不明……算了,你怎么哭成这样?他伤那么重,不可能还有力气行动了吧。”

      “他晚上不睡觉!”少女一想到那只乌黑的瞳孔便吓得发抖,“我只不过下楼取个针线,他便从床上立起来,好像想杀了我般!”
      女人道:“白日里,你看他动你送过去的粥么?拖着那副破破烂烂的身体跑去外面用食再回来,也没把他熬死。”
      “我知道,但我受够了了!”少女闷声,“我觉得治不好了,这几日我就没睡过好觉,太讨厌了!”

      “好了好了,收留他本就是打破了规矩,要不是你见他长的不错,一时心软,我才不任他留在这里,早就拜托官邸的人把他丢回暗河巷了。”

      “真可惜,白白浪费了一张好脸!”

      少女越说越气,最后两人都睡不着了,互相干瞪眼片刻,从床上爬起互相扶着手打算下楼给那人把个脉,看看他还剩多少时日。

      地板被踩出吱呀的声音,一楼的空间很大,四处布置着隔绝床铺之间的轻纱,因无风而静止不动。
      两边大门关的很紧,只有一盏油灯照亮这片空间,少女扶着前面人的手肘,在这寂静中打了个哆嗦,明明是夏夜,却觉得冷到浑身发毛。

      堂中,靠近门边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

      他身上穿着破旧的黑色粗布褂子,上面带着被泡到发灰的涸迹,破洞下露出的绷带仍然在渗血,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
      新伤叠着旧伤,肤色惨白,仿佛血色随着遍布全身的伤口都流光了,但胸膛还在极其顽强起伏着,简直是令人惊叹的生命力。

      用濒死的老鼠来形容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两人一靠近他三米内,那虚弱昏迷的少年猛然睁眼,瞳孔一丝神采也无,把那走在前面的女人吓了一大跳,有些惊吓的退后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少女。

      “我就说了!是不是和鬼一样?!”少女声音很低,“你别看他这样,其实都没醒呢,只有碰了他才会坐起来盯着你……”
      女人听着听着,面色怪异起来:“你刚刚下楼拿针线,碰他干什么?”

      “……我,我…”少女结巴几句,“……所以说他才要去死啊!我这是被鬼迷心窍了!”

      “……算了。”

      女人也不追究,一只手搭上那人的脉搏,果然,少年很快完全清醒,迅速支起身体立了起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动作,目光满是阴郁。
      那些伤口仿佛不影响他的动作,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感。女人的手指抖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面前少年的眼白漆黑了的一瞬,又迅速恢复正常,仿佛是幻觉。

      那对眼睛,与画册上魔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

      老板娘和明戈从杜聆尹房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两人都失魂落魄的……无他,光是‘暗河巷’三个字,就足以让绝大部分人动摇。
      即使老板娘对天赐者没什么太大感觉,但对魔人可是有和城内所有人一般根深蒂固的恐惧。
      他们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没在杜聆尹面前露出端倪来,即使表情很僵硬,走的也匆忙,但能把那股惧怕和厌恶完全掩盖已经十分努力了,若是杜聆尹心灵脆弱,一个不高兴堕为魔种将他们当场杀了,那才最是不妙。

      暗河巷怎么可能出天赐者?

      那可是一个毫无秩序,频出魔种的烂地方,在那种环境下生长的人无不是心性扭曲之辈,正常人早已被分食殆尽。
      看杜聆尹的谈吐的行事,反而更像是推脱之词,但在这上面撒谎对他有什么好处?
      老板娘不敢赌。

      即使她再恐惧那件事发生在她身上,但比起直接放一个随时变成魔人的定时炸弹在身边,倒显得没这么可怕了。

      急切的脚步声远去,杜聆尹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好一会他才关上房门。

      似乎察觉到他心情不佳,那些原本乖乖停在外面的鸟儿从窗台飞进来,停在桌子上,床头上,更大胆的试图停在杜聆尹的手上,被他挥手拒绝了。

      杜聆尹坐在床边想了一会。

      看来以后出口也要斟酌一番。这次告诉老板娘是因为她和明戈皆是没什么自保之力的人,不能以他们的性命相瞒。但城主府就不一样了,那里天赐者众多,倒是不用担心会殃及什么。

      他揉了揉脑袋,本还想在这闲暇中研究一下手上的手环,现在却是累了,将斗篷摘下,直接扑倒在床上,连窗子都不关,就在这群鸟雀中睡着了。

      那些鸟自然什么也不懂。
      它们只知道干干的围在床边一圈又一圈,呆呆的守着这个浑身散发舒适气息的人身边,翅膀挤挤攘攘,甚至有些吵闹。

      ……

      夜半三更,外面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缓缓接近了这间院子。

      它身子俯得很低,生了一条长长的漆黑尾巴,杂草被这蛇尾蜿蜒的动作分开,倒向两边。

      窄腰上覆盖着漆黑的细鳞,上半身为健美的人身,长长的黑发披至腰间,五官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只觉得雌雄莫辨。
      那对镶在眼眶里的金黄细线竖瞳一动不动盯着树上的黑影,无声无息的守候了一段时间,便突然闪电般的窜了上去!

      一树的鸟儿被惊飞,怪物的獠牙上钉着两只疯狂扑腾的鸟,粘着细毛的血染红嘴唇,从下巴上流淌而下。

      在外墙上睡着的猫被惊醒,警惕的看着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尾巴直直竖起,弓着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野犬也围了上来,甚至立起后腿试图咬它,被它的尾巴“嗷——”一声拍出去三米远!

      大概它也想不到这场猎食如此艰难,本就在城中抓不到什么动物,饿的奄奄一息,好不容易发现它们聚集了起来,却突然如同疯了一般攻击自己,这是为什么?

      捏死了好几只试图上前啄它的鸟,怪物疑惑着,但鲜血的味道让它恢复了更多的力量,反而越战越勇,不到一刻钟就赶走了所有周围聚集的动物,漆黑的蛇人独自盘踞在树上,尾巴绕了树干好几圈。

      难言的味道弥漫在这道墙外,四处都是零零碎碎的鲜血和羽毛,碎肉,仿佛经历了一场屠戮。

      待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它才有心情享用战利品,覆盖半透明黑鳞的手指一根一根揪下那些毛,獠牙抵在柔嫩处撕咬,以往难闻的血腥味对此刻的它来说却迷人的不得了,唯有不断的进食,进食,再进食,才能恢复自保之力,让它足以逃出这座城。

      这是它这两天吃的最饱的一次。

      待细细的舔舐干净爪尖,它缩回那分叉的蛇信,极为冰冷的竖瞳缓缓转向透着微弱火光的窗子,打算抓个人类当储备粮。

      黑鳞的蛇人迅速蜿蜒着从窗口滑了进去,叉竿却被撞落,重重的木窗猛然落下狠狠的砸在了尾巴上!

      “嘶——”
      怪物发出疼痛的嘶嘶声,尾巴尖猛然僵直,没想到人类居然如此狡猾,处处都设有陷阱!

      那双竖瞳狠狠的瞪向目标,却没看见想象中的得意洋洋的站在一边,打算拿绳子再次捆住他的狡猾身影。

      烛光被它掀起的风吹的闪烁几下。

      一个眉目精致的粉发幼童安静的躺在床上,他的皮肤雪白,睫羽浅金,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物,胸膛慢慢起伏着,呼吸十分绵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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