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簿》颜半

30、片段（二）

　　魔族士兵有莫名瘴气护体，原先守边的天兵变得不再是他们的对手。之后北辰亲自率兵将他们全部赶回了魔域，不仅如此他还让金虎向魔域全境发出警告，表示若再不住手他将会亲手擒住魔王，并用他的血来祭奠牺牲的战士和无辜生灵。

　　遭此重创后，魔域暂时未再轻举妄动，但直觉告诉时尤一场大战仍会不可避免地发生，而且可能随时都会爆发。

　　离开东布，时尤去看了母神。三界初分之时魔神二族大战，父神在战场中殒命，没过多久母神便抱着父神的衣冠羽化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那时时尤的仙灵仍温养在无量池中，因此她从未真正见过自己的父神和母神。

　　她从小在无量殿的温室中长大，却自愿经受万般磨砺成为战神。成为战神的第一天，北君将她带到她母神这里，告诉了她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从小听说过很多父神的故事，她敬仰父神，而母神的选择她虽无法完全理解但也没有怨言。

　　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和母神其实也是相似的。她们都一样在心里住下一个人后，心会随一个人生而生，也会随一个人死而死。

　　此时此刻，时尤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曾经有过的怨和无奈都不再有了。她无力地靠在母神身上，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她诉说和恳求。

　　从母神那里离开后，时尤去了天宫，她到的时候东南西北四王恰好从殿里走出。他们见到时尤脸色有些惊讶，互相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开了，仿佛生怕时尤会多问起什么。

　　时尤走进来后，北辰脸上倒是不见什么惊讶。他率先说道：“时尤，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一如从前，听上去淡淡的仿佛不经心不经意那般，仿佛当真现在才发现她已经历完劫回来了。

　　时尤没有回应北辰，而是对着他一左一右的守卫说道：“你们先行出去，我有要事需与北辰帝商谈。”

　　北辰沉默了一瞬，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时尤。等所有其他人离开后，北辰走到时尤面前，说道：“最近魔域和人间的边境不太平，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布防结界的事便还是交由你。”

　　“这本就是我身上的职责，我自然会照北辰帝说得办。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的结界挡不住万昆的部下，更加无法挡住万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时尤说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北辰问道。

　　“我想你先闭上眼睛，因为我不想自己说这些话时被你看着。”时尤说道。

　　北辰闭上眼睛，时尤走近他时，他忽然开口说道：“时尤...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其实，你若不愿看我，我可以背过去不让你看到。”

　　“是。你一次又一次扰乱我的心，却都忽然变得冷漠选择视而不见。原本我是不愿再见你，我本打算同你问个明白后便不再在你面前出现。可现在有重要的事需要我们一起去做，为了将来不会后悔，我必须放下从前。”时尤说道。

　　说罢，她踮起脚尖，朝北辰的薄唇吻了下去。北辰浑身不禁微微一颤，他下意识立刻睁开眼睛。他本想推开时尤，但看到她眼角的眼泪后不由得彻底卸下了伪装。

　　他伸出手环住时尤，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时尤吻的轻浅，北辰却用唇舌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尖主动与她柔软的舌缠绕在一起...

　　过了一会，北辰瘫倒下来，时尤张开手抱住他，将他慢慢地扶到了卧榻上。刚刚深吻时，时尤将母神赠的凝物珠送入到了北辰体内，如今只要再将北辰的穹苍之力引到她的体内，凝物珠便会在北辰体内发挥作用，将他的情丝凝固起来，保护他不再受到陨星术反噬。

　　当年，父神用穹苍之力牺牲自己救下了所有人，之后这种神力相传失传，没想到如今却再次出现。时尤把手放在北辰胸口，在心里默念起母神教的术语，没一会穹苍之力果然从北辰体内离开，全部涌入到了时尤体内。

　　穹苍之力到了时尤体内后，直接冲破了第十三重化境。时尤心想，与穹苍之力结合或许正是她的宿命，即便世事变化也改变不了的宿命。

　　有了穹苍之力，时尤很快将这股力量注入布下的结界之中，这下结界终于不会再受到瘴气的破坏。北辰醒来后，忘了那晚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也忘了自己对时尤的感情。

　　结界力量的大幅增强，终于逼使万昆带着他最亲近的三个部下亲自出面。在万昆的有心助推下，魔域荡平外界呼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所以，即便时尤的穹苍之力已达到顶级，天界的防御力量得到最大程度增强，万昆仍不愿主动拂了自己处心积虑培养出的族人的意愿。

　　只是，北辰也早已准备了充分的应对之策，在万昆刚刚破开结界时，北辰率着天界大军也立即赶到了。

　　时尤布下的结界可以使结界以外的地方免受战争的伤害，但万昆等人的拼死对抗很快使魔域境内受真火焚烧后变得寸草不留。

　　“万昆，若你心中还有一丝为自己族人的动容，现在罢手便还来得及。我说过，我只取你一人的性命。只要你肯投降，我愿倾尽全力救助你的族人。”北辰在击退万昆后，说道。

　　万昆对北辰的话并非毫无反应，他眼见身边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北辰的天兵天将们因为有苍穹之力的保护却损伤极小，针对的目标便从北辰转变为了时尤。

　　时尤在施展穹苍之力时不能分心，所以凰阳和一些天兵时刻跟在她身边保护。万昆用自身妖力化出了数千条幽蛇，这些由他妖力所化的幽蛇穿过真火，很快便冲到了时尤的周围。

　　凰阳等人用剑阵去抵挡，但这些幽蛇最外层的鳞片坚硬无比，它们聚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盾牌逼近剑阵中心，在靠近剑阵中心不足半米距离后又迅速四散开来，朝剑阵中心的时尤和天兵们一齐攻击过去。

　　被分散的穹苍之力难以抵挡幽蛇的攻击，有几个天兵被幽蛇咬住脖子，中了瘴气后很快便没了命。凰阳下意识的只身挡在时尤身前，为了保护身边的凰阳和天兵，时尤把自己身上的穹苍之力暂时让给了他们。

　　她唤出太一，用它砍掉了扑到她面前的数条幽蛇，北辰派出的金虎也及时赶过来援助。金虎一掌便震碎了近百条幽蛇，它有金刚之身本身不受瘴气侵染，没多久便驱散了附近所有幽蛇。

　　可这时万昆忽然在时尤身后现身，他挥剑刺向时尤的心脏，北辰见到下意识地对万昆用出了陨星术。万昆没来得及用出宝剑，和剑一起被巨石压入了深坑里。北辰飞到时尤身边，把她带离那个位置，边说道：“我说过你需要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万昆现在已经盯上你，我的身边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万昆碎石出来后，北辰又对他说道：“万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继续执迷不悟，这次落下的是石头，下次落在你魔域的我便不能保证会是什么。”

　　“看来只要有你在，有你的陨星术在，我们魔族就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万昆叹了口气，说道。

　　很快，他正了正脸色，嘴角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你永远消失，如此我也算给了牺牲的族人们一个交代。”

　　万昆说罢，他手握宝剑的剑身开始露出异样的光芒。万昆的剑朝北辰方向挥去，北辰带着时尤闪躲到旁边，时尤发现万昆的剑光把所到之处都划了开。紧接着，那道半空中被划开的口子张开，离开口最近的天兵和魔族人瞬间都被吸了进去。

　　时尤马上反应过来，万昆划开的是通往混沌之境的入口。混沌之境在三界以外，里面聚集着上古时期便存在的恶灵，无论神魔一旦进入都难逃一死...难怪他扬言要让北辰消失，原来是想让他卷入混沌之中。

　　见万昆朝北辰飞身而来，时尤一把推开北辰，这时万昆却未改变方向，而是笔直地朝时尤冲了过来。时尤赶紧用出剩余全部的穹苍之力，但护住身前的结界却被万昆一剑劈了开。

　　“时尤！！！”北辰和凰阳的惊呼声在不远处一齐响起。

　　时尤被万昆的剑气震的险些晕了过去，等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被万昆带到了混沌之境的入口前方。万昆一面用剑头抵着时尤的心口，一面用妖力撑住入口，避免自己无意中被吸入。

　　万昆站在时尤身后，朝北辰得意地说道：“北辰，刚刚我的话其实并未说全，我要的不仅是你消失，我也要她消失。”

　　“万昆！你放了她，我可以留你性命。否则，你和你的族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北辰说道。

　　“北辰，我早看出来了，她就是你的软肋。我猜得不错，你的情根根本没清除干净。这场战打到现在我是输了，但没了她你便也算不上赢。你想用陨星术便用吧，毕竟你用的次数越多与她再次相见的时间才会越快。”万昆说道。

　　说罢，万昆用注满了自己妖力的剑刺穿了时尤和自己的心脏，与此同时他用来支撑混沌之境入口的妖力卸掉了，很快他便和时尤一起落入了其中。

　　“时尤！”

　　在时尤坠落混沌之境的瞬间，北辰伸出手抓住了时尤的一只手臂。北辰一半身体入了混沌之境，另一半身体还在外面支撑。

　　时尤把另外一只手放在北辰的手背上，她握了握北辰的手，默默流着泪说道：“北辰...放手吧...能知道你的心意...我没有遗憾了...”

　　说罢，时尤用手去分开北辰的手指，北辰手一直拼命抓住，无论时尤如何用力他都纹丝不动。他说道：“时尤，你不能没有遗憾...你说过等明年春天到了要吃我亲手摘的盆香，你说过要陪我一同赏月，你还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发现时尤要用灵力强行将自己的手分开，北辰忙继续说道：“时尤！若我不能将你带离混沌之境，我便留下来陪你。之前是我太傻太蠢，才把你推开了那么久...现在我绝不会再与你分开。”

　　时尤的腿缠上了恶灵，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时尤最后看了一眼北辰，趁着意识还算清楚，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总算将自己的手和北辰的分了开。之后，她又用出全部的穹苍之力把北辰推出了混沌之境，并封印了它的入口。眼看到北辰成功离开，时尤才放心合上了眼睛...

　　之后，莫桑看到混沌之境里时尤的肉身很快灰飞烟灭，她的神魂散到了各处，有的被恶灵吞噬，有的则自己慢慢消失...就在时尤神魂彻底消失前，莫桑看到北辰用坠星术重新打开了混沌之境的入口，他用神力收集走了时尤最后剩余的神魂。

　　莫桑看到，北辰最后虽然成功离开了混沌之境，但恶灵的伤害加上陨星术的反噬，导致他出来没多久肉身便灰飞烟灭了...好在白帝与众位真神拼尽全力护住了北辰的全部神魂，脱离肉身的神魂容易飞散和消失，白帝便又将北辰的神魂移入到了姿嫣真神的腹内。

　　那时，姿嫣真神刚刚与白帝成婚，只因她的神力最适宜滋养北辰的神魂，所以即便如此做可能会导致她无法再怀上自己真正的孩子，她仍愿意出手相助。

　　“时尤战神的神魂虽还留下了一部分，但这些已经受到瘴气和恶灵污染...肉身难塑不说，我更担心的是即便最后成功，恐怕也再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北辰大帝付出这般代价才带回了它们，我们怎能轻言放弃？”

　　“把它们交给我吧，我知道有一种方法或许能净除这些污浊之气。”

　　...

　　最后，莫桑看到时尤残留的神魂被蓬壶老君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