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簿》颜半

29、片段

　　“时尤~你跑慢一点，这山上遍地都是盆香，你还怕被人都摘光了不成。”凰阳一边撑着腰喘着气，一边朝前方喊道。

　　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孩听到凰阳的声音，转回身语气无奈地喊道：“凰阳，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叫楚曦，不叫时尤。你若再喊错我的名字，今天摘的盆香我可就一个也不分给你了。”

　　“知道了，时尤。”凰阳回道。他又缓慢地走了几步，再抬起头时，眼前刚刚还在的时尤早已经不见了。凰阳只好咬咬牙，一边小跑着步一边嘟囔着说道：“这北辰过来待几天也就罢了，竟然把我的灵力给封了。没有灵力，我拿什么给时尤的这段历劫保驾护航啊？真是的...”

　　很快，莫桑发现凰阳的担心并非多余，在楚曦专心致志采摘盆香时，离她不远的草丛里忽然冒出了几个人影。这几个人的手里分别拿了绳索和匕首，走路时声音很轻，楚曦仍在摘着盆香显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

　　这时，画面里面出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只看一眼莫桑便知道那人是白成。准确说...应该是北辰。北辰只朝这些人微微地抬了抬手，这几个人瞬间便被推回了山下。楚曦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一时转回头朝身后望去，但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时的北辰早已以极快的速度站在了一棵大树的背后。

　　楚曦采摘了一篮子的盆香后，把篮子放在树荫下，自己又跑到附近赏花去了。说是赏花，其实她是在观察蜜蜂们在花朵上采蜜。

　　“楚曦。”

　　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楚曦于是回过头。见喊自己的人是北辰，她马上露出了惊讶又惊喜的神色。

　　“是你...你...你怎么也会来这里？”楚曦问道。北辰最近连着几日来过她家的香满楼，不过楚曦之所以对他印象十分深刻，还是因为他次次来凰阳莫名都要刁难他，而他的脾气却出奇的好，说话和行为举止里都带着礼仪。与凰阳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听人说这里现在的风景很美，我便慕名过来了。好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北辰答道。他虽然走近了楚曦，但两个人中间仍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楚曦笑容灿烂的点了点头：“是好巧。”

　　“对了...”楚曦说着，小跑到刚刚那棵树下把果篮拿了过来，“这些都是我刚刚才采的盆香，正新鲜着呢，你尝尝。”

　　北辰看了一眼满满一篮子的盆香，认真问道：“这叫盆香？你摘了这么多，因为很喜欢吃吗？”

　　楚曦点了点头，她疑惑地望着北辰，反问道：“你不会是...第一次知道盆香？”

　　“你很爱吃这个？”楚曦忍不住笑了出来，北辰却继续认真问道。

　　“我爱吃，而且我最爱吃的就是盆香。”楚曦答道。说罢，她主动挑选了几个个头很大的果子递到北辰面前。

　　“你尝尝看，真的很好吃。”楚曦说道。

　　北辰微微愣了愣，从楚曦手心里拿起了一个盆香，缓慢地放入了口中。北辰其实早已习惯了不吃任何食物，他这几日因为去了香满楼才勉强吃了一些蔬菜。盆香在唇齿间裂开的那瞬，清甜充沛的果汁立马占据了北辰的整个口腔。

　　北辰点了点头，说道：“好吃。”

　　他吃盆香的动作很生硬，下嘴唇上还沾到了一点紫红色的果汁。楚曦见了于是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她指着自己的嘴唇，示意他他嘴唇一样的位置沾了东西需要擦一擦。北辰似乎一时没能理解楚曦的意思，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楚曦干巴巴地举了一会手帕，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帮你吧。”说罢，莫桑走近几步，到北辰面前停下。北辰个子高出楚曦不少，她只好踮起脚尖，手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北辰。

　　她认真又仔细地用手帕轻轻地擦着北辰的下半嘴唇，可擦着擦着...她不由发现手帕的擦拭不仅没使嘴唇变得干净，反而使北辰整半个嘴唇都被染成了紫红色。看着北辰一半正常颜色一半紫红色的嘴，楚曦不禁笑了出来，她一笑两个踮起脚尖很快失去了足够的平衡力，身体不禁倒向北辰怀里。

　　莫桑看到，北辰原本伸出了手想要扶住楚曦，但楚曦在往下倒时早已下意识地伸出手，双手抱住了他...

　　原来这便是时尤那副画像的由来，原来是北辰亲手画的时尤...

　　“听闻魔域之主万昆已经练成了玄冥术，恐怕今后又要大乱了...”

　　“怕什么？北辰大帝如今已练至穹苍之力第十重化境，而且时尤战神和凰阳真神都即将回归，魔域主动挑事最终还不是只能自食恶果。”

　　“可玄冥术非寻常秘术，一直以来只有它危害极大的传闻，却无人真正见过...最近魔域对天人两界边境的挑衅愈发猖狂，若非拥有把握恐怕也不会如此，所以我认为尚武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且，北辰大帝早已自拔情丝修炼陨星术，如今为何会在短短时日转而去突破穹苍之力的化境？其中缘由想必也与万昆练成玄冥术一事有关。”

　　“是啊...陨星术虽强但威力过大，若因为万昆的玄冥术而不得以全力用出，恐怕整个三界都会面临灾难。穹苍之力的最高化境虽不及陨星术，但传闻它与玄冥术相克，相较陨星术而言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可如今北辰大帝仍未突破穹苍之力第十三重最高化境...情丝自拔便不复再生...但有情却是修炼穹苍之力必要条件...他能练至第十重化境已然是奇迹，这第十三重恐怕希望渺茫...”

　　“若自拔之前情丝已经生出了情根，或许情丝还有复生的转机。可北辰大帝既然选择练成陨星术，定然也会提前知晓留住情根的危害。毕竟若因动情情根再生情丝，每每施展陨星术天人的寿命都会大幅折损。”

　　...

　　莫桑发现，时尤在听到几位星君私下的讨论后，神情变得怅然若失...

　　她本是朝着北辰住的天宫方向走，现在却停了下来，转回身往天宫的反方向走去。凰阳比她晚到一步，赶到时见她不等见了北辰便离开，于是拦在她面前不解问道：“你回来前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见到北辰吗？如今真的回来了，怎么却改变主意了？莫非你还在气他毁约一事？”

　　时尤暂时停在原地，回道：“凰阳，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时尤，不是楚曦。楚曦只是我漫长生命里出现过的一瞬，但无论我是否有过这段经历，我还是我。如今人间多地被妖魔侵扰，我既是战神，理应第一时间去履行自身职责。”

　　说罢，时尤很快从凰阳的视线里消失了。离开天庭后，时尤只身去了人间与魔域边境最大的城市东布。东布她在历劫前曾经去过的地方，那时魔域仍遵守着与天界的约定，和东布的凡人们以曲河为界双方一东一西互不干扰。

　　如今再来，时尤发现天界在曲河中线布下的防御结界已然消失，东布原本遍地草绿如今也变得满目疮痍。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烧焦的土地，焦黑的土地上也不见一人。时尤在四周都走了走，她远远地看到好几头小妖兽聚在一起啃食着什么，便走近去看。小妖兽们很警惕，听到动静便立刻跑了。

　　时尤走到后才发现，那片地上竟全是残缺的躯体...除了人，时尤还看到了许多天兵身上穿得变得破烂不堪的软甲...

　　一名天将带领一群天兵闻声也来到了这里，这名将领一眼便认出了时尤，他赶忙向时尤半弯下膝盖行礼，随后说道：“时尤战神，属下守义奉天帝之命前来修补结界，守护东布。”

　　时尤微微点头，她徐徐看了一眼惨烈的四周，说道：“这处结界当初是我亲自布下，如今被毁我会全力修复。眼下还有一件事同样重要，我们的战友和东布遇害的百姓还躺在这里，我们要守住东布也要守住他们的尊严。”

　　说罢，时尤面朝对面的土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站在她身后的将领和天兵们也纷纷跟着深深地鞠下躬。过了一会后，时尤与他们一起将所有遇害和牺牲的人都掩埋了。时尤用自己的灵力安抚了这些亡魂，度他们去了新的去处。

　　紧接着，时尤重新在曲河以东为东布建立起了隔绝魔域的屏障，结界恢复后她叮嘱守义保护东布剩余的百姓去隐匿之地藏身。守义虽然不解但仍按时尤说的照办了。

　　时尤之所以这么交待，是因为人间所有布防的结界都是她亲自监督布下，所以她非常清楚如今这些结界是无法真正抵挡万昆和他的一些部下的。清楚这件事的人除了她，显然还有北辰，所以他才派了大批将领和天兵去人间的各个角落驻守。

　　北辰选择护住人间的做法，虽使人间边境暂时得到安宁，但这一方面是因为防守的力量加强，另一方面也因为魔域安排骚扰人间边境的都是些小兵小将，万昆最为器重的三大将领都还未显露踪迹和身影。

　　其实，在万昆还未修成玄冥术前，魔域不但对北辰十分忌惮，就连时尤设下的结界也没几个有能力突破，天魔两界力量悬殊的局面自北辰练成陨星术即位天帝起便持续了近万年。

　　这期间，三界中人曾一度互有往来，天界的灵盈仙子更因爱上了魔域中人，与之结为连理后便去了魔域生活。然而，魔域新主万昆即位后开始明令禁止魔族同外族通婚，慢慢地魔域内部管束愈严，没多久便变成了不得与外族有任何来往。

　　万昆虽未将灵盈仙子和其他魔族以外的人逐出魔域，但却彻底禁止了她们再回去自己从前的家园。魔域就此与外界隔离，沉寂数千年。直至前段时日，魔域一只山坞幼鸟不知为何飞出了结界到了人间。山坞鸟妖力微弱但羽毛美丽异常，因为早年战乱数量变得极为稀少，仅存的几只便成为了魔域的圣鸟，受到历代魔王的保护。

　　飞离魔域的那只是三千年来唯一一只成功孵化的山坞幼鸟，按理说它在万般呵护下才破壳而出，理应会被严格看管，但没过多久它便悄悄地飞了出去。山坞鸟天生妖力微弱，幼鸟更是几乎毫无妖力，所以它轻易地越过了结界。

　　三日后，守边的天兵在一户山野人家里找到了山坞幼鸟的羽毛和骨骸，他们尝试过救它但它妖灵太弱消失太快，最终仍是无力回天。守边将领不识得山坞鸟，将寻到的羽毛和骨骸一齐交还给了魔域守将。很快，山坞幼鸟被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魔域，没过几日，边境结界一夜被毁，魔域士兵冲出结界与守边的天兵发起了冲突。

　　那次以后，魔域侵扰人间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他们打着要找出杀害山坞幼鸟罪魁祸首的旗号，实际上自己每到一处都会残忍地杀掉那里所有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