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簿》颜半

31、希望

　　映苍珠显现完蓬壶老君带走时尤神魂的画面后，珠身忽然裂开，在莫桑手里碎成了一小团粉末。这时莫桑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还未来得及看到白成被关在哪...她赶紧又向那团粉末注入灵力，但这时的映苍珠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珍珠粉，即便莫桑的灵力再高深，它也无法再显现任何画面。

　　过了一会，等冷静下来，莫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有办法知道白成在哪。她打算离开魔域，却被朱炎飞身过来拦住。

　　“你打算去做什么？”朱炎问道。刚刚莫桑看到的画面，他通过一面镜子也都看到了。看了这些，他才真正理解了凰阳硬要隐瞒一切的原因。

　　也是看了这些，朱炎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做了巫横的棋子，混沌之境的魔气只会共生不会消失，所以天界隐瞒一切定是因为无法彻底封印住魔气，而巫横也定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想方设法让莫桑回来。因为只要莫桑回来，魔性便可能重新遁入她体内侵蚀她的心性，使她慢慢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莫桑如今是三界最强者，她若变成魔头，定然就是三界公敌。到时不仅仅是天界，就连朱炎也不得不站在她的对立面...

　　朱炎不禁在心里默默地想：当年的事情真相母后难道真的不知情？明明是外祖故意报复，才使他和时尤一起魂飞魄散。按理说原来的时尤已经不在了，为何母后对莫桑依旧如此怨恨？原本为了避免不希望的局面发生，莫桑甚至由战神险些沦为永世凡人...为何母后和巫叔却还不愿放过她？为何一定要逼她早晚去面对那段沉重的过去？...

　　“你是莫桑，不是什么时尤。封印魔气是天界复活时尤的代价，不是你应当承受的东西。”见莫桑仍要走，朱炎继续拦着她说道。

　　“阿炎，刚刚你都看见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与你再多解释。你是魔王，应当也很清楚，有的事宜早不宜迟，一旦错过便没有后悔的余地。”莫桑劝道。

　　“莫桑，正是因为我清楚，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放下从前的一切。即便天界做不到，我也会自己找出彻底封印它的办法，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到。”朱炎极为诚恳的说道。

　　莫桑看着朱炎，使用映苍珠之前她其实便七八分地猜到了一些，如今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很好地避开朱炎...她了解朱炎，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就是拼了命他也会拦住她。

　　“阿炎，我相信你，想做什么便会做到。这段时间我会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不过我也不想就在这里拘着等着大家来救，我会回去继续研究心法，或许也会找到自救的办法。”莫桑想了想，说道。

　　“你当真这么想？”朱炎有些吃惊地问道。

　　莫桑点了点头，答道：“真的。阿炎，我没有理由不希望被得救。况且，我也不希望自己对你食言，以后每年冬天都要欠你一个雪花笑脸的礼物。”

　　朱炎听了神情松弛了几分，但很快他便认真说道：“莫桑，你以前说话最是算数，如今可也要如此。”

　　“放心吧，阿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莫桑继续说道。

　　朱炎点了点头，步子挪到旁边，不再拦在莫桑面前。莫桑从朱炎身边经过，直到离开前也没有回过头再看看他。莫桑并非不想而是没有那个脸面，她知道自己其实欺骗了朱炎，虽然没有说假话但却故意没有把话说全，故意让他理解为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的确希望魔气永久被封印，但如果封印的代价是牺牲掉白成的性命，那她宁愿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重新回来。当年北辰为了救她已经丢过一命，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怎会舍得他继续为自己豁出性命？？？

　　莫桑离开魔域后，直接前往了碧幽山。两位守将再次见到她时，脸上都不由地露出了严阵以待的神色，但他们仍沉住气说道：“战神，天帝已经允许你进去了一次，望你莫再令人为难。”

　　“这次，我来不及请示天帝了。两位将军，莫桑也恳请你们念在曾经战友一场，不要多加阻拦。你我都清楚这里关了何等凶恶之物，我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召唤，你们拦不住它，也拦不住我的。解决它的这件事，别人下不了狠心但我可以，因为它在危及我最最在意之人的性命。”莫桑说道。

　　“战神，守护碧幽山是我兄弟二人的职责所在。无论你说什么，我们仍是那句话，不准。还望战神莫要令我们为难，快些回去吧。”一位守将说道。

　　他们二人这时已经拿出了法器，俨然做好了应对莫桑假如硬闯的准备。

　　“既然如此，二位，莫桑便得罪了。”莫桑说道。

　　说罢，莫桑召出凤来应对二人的法器，莫桑则用神力打晕了二人。莫桑进去碧幽山入口没多久，守将二人的神兽迅速载着他们回天宫传信去了。

　　再次进来后，莫桑发现先前看到了小溪林地流水和碧云间果然都是天帝变幻出的幻想。真正的碧幽山里面其实只有一道瀑布、深潭和高耸入云的冰山...

　　时间紧凑，很快其他人便会赶来，莫桑站在深潭前，果断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很快，一条黏长温热的血流从莫桑的手掌边缘流落下来，滴入了深潭池中。

　　血液没入池水中后，熟悉的“咚咚咚”的声音重新在莫桑耳边响起。随着声音响亮程度增强，莫桑心口的痛感也愈发强烈。她不禁捂住自己心口，半跪在了水池边的冻土上。

　　一万望不穿深度的潭水水面开始泛起巨大的波纹，不一会，白成的肉身浮出了水面。莫桑马上朝白成的方向飞去，没想到他身体周围布下了厚厚一层结界，结界将她给挡了回来。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莫桑身后响起。

　　“莫桑，你做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他？你刚刚承诺的所有话，原来都是为了孤身救他的说辞？你们纠缠两世你便痛苦了两世，这种痛难道你还未承受够吗？”

　　莫桑从地上站起来，转回身痛苦地望向朱炎，说道：“阿炎...对不起...我并非故意要骗你，那是因为我了解你，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涉险。我与北辰之间的所有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说罢，莫桑默默念起术语，用穹苍之力在自己和白成的周围布下了一道结界。

　　“对不起...阿炎。你的心意...其实我已经明白了，我在你刻的宝盒上摸到了数不清的自己的名字，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我的心始终只因为同一个人不安...开心...难过...”莫桑说道。说罢，莫桑转回身朝白成走去，白成最外层防御的结界在莫桑布下自己结界的同时，已经一并用穹苍之力解了。

　　“莫桑，我明白了。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要你回来...你不要再靠近他！你快回来！”朱炎对莫桑的背影大声喊道。可无论如何施展灵力和使用无边，他都无法破开眼前这层结界。

　　这时，天帝和众位真神都赶到了，就连刚刚完成历劫归来的白元、古荷和绮罗也都跟在他们身边。天帝他们一并用神力对冲莫桑的结界，可这层结界上除了莫桑还有凤来的神力，最强者加上上古神鸟的神力使这些上神即便神力聚集在一起，一时也无法冲破这层结界。

　　“莫桑，你先别冲动。既然你已经恢复了穹苍神力，那只要用它就可以彻底封印住魔心。”凰阳说道。

　　莫桑将白成冰冷的身体带离了湖面，她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他双手中间，去取他手中紧握住的瑶光瓶。

　　“莫桑，救了白成你是没有了遗憾，可你是否站过他的角度想想？当年，我亲眼看着北辰闯入混沌之境寻你消散的神魂，你复活以后被魔族奸细刺|激出体内魔性，他又自愿搭上自己的一半神魂将你的魔心封入瑶光瓶。这次倘若他醒来...发现你却不在了，你认为他还会愿意独活吗？”凰阳继续说道。

　　“他不会...所以我要让他先把我忘了。我死以后，穹苍之力会带着我与他的记忆一起沉睡，倘若我再也不能回来，他便会永远地忘了我。”莫桑说着，把取出的瑶光瓶放在自己身体一边，她轻轻地用手抚摸了会白成的瘦削的侧脸，然后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向他体内注入了穹苍之力。

　　之后，莫桑把白成放平躺下，自己重新拿起了瑶光瓶。

　　“凰阳，谢谢你不惜用真气护住白成的神魂。现在，我也将它还给你。”莫桑说道。

　　“莫桑...不要...”

　　...

　　莫桑解除了瑶光瓶外最后一层结界，魔心在瓶内跳动地愈发厉害。里面传出了万昆的声音。

　　“时尤，你怎么现在才来？让我们等得好生辛苦。别再傻了，解开封印我们很快就会重新融为一体，到时世上便不再有三界之分，只有你和我们共同的天下。”

　　“万昆，那冰冷冷的天下只会出现在你的梦里，我想这么多年你的梦也该做够了。”

　　说罢，莫桑取出几把匕首，这些匕首与先前她送给绮罗的一样，都是凤来羽毛所化，锋利无比。匕首变小后，从瑶光瓶瓶口和瓶身细小的缝隙中小心进入。匕首进去的同时将穹苍之力也带了进去，所以这时封印魔心的力量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得到了大幅增强。

　　莫桑用灵力隔着瓶身操纵匕首去划断魔心困住白成的血脉，匕首每划出一道痕迹，魔心都会发出异常尖锐的哀嚎。

　　“时尤！你疯了！毁了我们你也会跟着一起丧命。我们生你生，我们死你也会死！”

　　“我知道，可是你们逼得我在自己和白成之间选其一。从你伤害他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会是今天这般结局。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根本从未懂过什么是爱。”

　　魔心被剜去血肉的疼痛，莫桑感受到的一分也不会少，可她至始至终只是吐了几大口鲜血出来，从未发出任何声音。因为现在对她而言，再大的痛苦也比不上救回白成重要。

　　过了好一会，莫桑总算在魔心中心的深处发现了白成的神魂。她一声令下，凤来的羽毛匕首立刻在白成神魂的四周凝成铁壁，随后这个由匕首组成的特殊结界在莫桑灵力的牵引下，迅速穿透魔心从瑶光瓶的瓶口处冲了出来。

　　匕首飞出的同时，莫桑在巨大的痛苦中不由地朝地上倒了下去。不久，一阵爆裂声在瑶光瓶内响起，魔心被穹苍之力和凤来的神力贯穿后魔气消失，在瑶光瓶的圣水里化为了透明...

　　魔心被消灭后，莫桑的穹苍之力也跟着迅速减弱，先前设下的结界于是消失。朱炎和白元跑到莫桑身边，白元小心翼翼扶起了莫桑。白成的神魂还在莫桑的手里紧紧握着，她通过声音辨别出凰阳也在身边，于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把手中之物放在了凰阳手里。

　　“凰阳...白成的神魂和你的真气...我便一并交给你了...”

　　凰阳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莫桑，魔心与你再没有关联了...北辰不用忘了你，我们也会护好你的神魂，等你回来。”凰阳说道。

　　莫桑知道凰阳是在安慰自己，穹苍之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在她体内消失，神力消失越彻底神魂存活的可能性便越低...

　　尽管心里清楚，但莫桑还是配合地微微点了点头。看到朱炎也落了泪，莫桑抬起手为他擦了擦。

　　“阿炎，不要自责，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况且...你刚刚也听到凰阳说了...我以后都会没事的。”

　　“我好累好冷...我好想睡...一会...”

　　说罢，莫桑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从悬着的地方垂下，被朱炎一把紧紧握住。

　　凤来...带我走吧...飞得高一些...我想再看一眼那天晚上的星空...

　　...

　　众神竭尽全力也未能寻找莫桑哪怕一丝一缕神魂，就在大家陷入绝望时，凤来的鸣声在高空中不时地响起，它盘旋在碧幽山上方，飞了几圈后便飞去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