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何时归》越橘

60、躲闲

　　大宣位于南边，冬雪总是来的格外迟，红梅却按捺不住。早早开了个热闹，朵朵花开晕染了一片红云，妖异又惑人。

　　翌日天亮时，雪光渗透过窗子，渗透过床幔，落在一片白雪红梅上。盛景栖贪餍的描画着丹燚的眉眼，看着怀里的人蹙眉，轻哼，然后一点点转醒，不满的瞪着自己，手却抱的死紧。

　　丹燚在困倦中睁开了眼，抬手敲了盛景栖后背一下，这色/鬼，还真是说到做到，一夜都让他在上面，疼的他腰都直不起来，好不容易才歇下，这才几个时辰，又来闹他，白眼道：“我看你还是当你的正人君子去吧。”

　　盛景栖轻轻揉着丹燚的后腰，听着耳边人的轻喘，含笑道：“还是算了，开了荤还是衣冠禽/兽的好，这柳下惠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丹燚：“呵，我看你昨晚就做的倒是有模有样的。”

　　盛景栖状似无奈道：“唉，功力还是没到家，耐不住小妖精会勾人。”

　　等两人再起时，天色大亮，已经晚了。反正也赶不上早朝了，盛景栖干脆让人替自己去向父皇告个病假，悠闲的陪着怀里的人消磨时辰。

　　他俩躲在府里赏雪插梅，朝里朝外却闹翻了天。国师办事效率极快，第二日就命太卜去禀告宣皇，就说他这几日夜观星象，祈福国运昌隆，却得神明示意，告诫二皇子的婚事不得私自定下，一切皆有天意，若是违背有损国祚。永安侯就是一次警告。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就跟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宣。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皆知国师向来不理朝政，只关心国运大事，占卜问卦没有不灵验的，故此也不管这话有多敷衍，不合情理，都暗自打起了算盘。

　　听国师这话的意思，这简王既然与国祚关，那必得是帝王之相啊，那还有什么可权衡的，抱上大腿的得意自己押对了宝，观望的想着怎么搭上这艘大船。家有闺秀的也不自觉的瞄上的空悬的王妃之位，可转念一想永安侯府的处境，强自按压下躁动的心，虽不知什么叫做天定，但不能做第一个损国祚的人，更不能被牵连，否则这罪名怕是株连九族都不够赔的。

　　民间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原来这永安侯府突然倒了霉运原来是损了国祚啊，怪不得和他有牵连的官员都下了牢狱，这可真是罪有应得。当然顺带的，去朱雀庙烧香的人更多了，毕竟这神明又显灵了。

　　朝堂民间风向皆偏向简王，宣皇虽然隐隐动了心思，但心也有膈应，这盛景栖的呼声也太高了，不过他也不敢随意做什么事，若真是损害了国运，这国师怕是会剐了他。

　　大皇子盛景瑜也是气得倒仰，既恨这盛景栖得了国师青眼，又怒骂百姓愚昧无知，不过一个没有根据的神谕也能如此当真。话虽这么说，他在心底也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也去趟安国塔。

　　永安侯府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因为老侯爷意外落水丧命，又被查处私设暗娼，结党营私等事，宣皇哪怕想顾情面也不敢和神意对着干，把还在仕途的男子一并撤了官职，该下狱下狱，该抄家抄家。

　　此刻的侯府空空荡荡，唯有乌鸦满天飞，真比鬼宅还阴森。

　　苏凌薇遣走了身边唯一的丫鬟，拉着她娘亲何夫人的手，心急如焚的问道：“娘，您听说了没有？简王有国运，我这婚事真的就作罢了？”

　　何夫人想起这事也是觉得可惜：“唉，不算了能如何。若是从前还有几分可能，可如今咱们侯府就剩个空壳子了，若非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怕是连府邸都收回去。咱们哪还攀得上简王。”

　　苏凌薇不甘心的问：“那太后呢？她也同意了？”

　　何夫人冷笑一声:“太后现在巴不得离咱们八竿子远，自然不会说什么。”

　　苏凌薇恨道：“那我的王妃之位就这么给毁了？娘，我不甘心。”

　　“唉，谁能甘心呢？”何夫人叹了口气，这几日不仅是侯府，就连她娘家何府也因为买卖官职被砍头流放，可谓是一夜从天上摔到了泥地里。

　　“算了，别再提了，省的给自己添堵。”何夫人说道，“现在外头看咱们家笑话的不少，落井下石的也不在少数。等这风头过去了，娘再去太后那，说不准能求个好一点的亲事。”

　　“我不要。”苏凌薇叫道，“整个大宣谁能好过简王？如今我落了难，倒叫那个贱人得了便宜！”

　　何夫人纳闷：“什么贱人？”

　　苏凌薇恨道：“还不是那个齐国来的质子，仗着几分姿色就勾搭上了简王。堂堂一个皇子，竟学些狐媚勾当，真是不知羞耻。”

　　何夫人听闻倒是没有跟着辱骂，她扶了扶发钗，慢条斯理的说：“外头的谣言我也听过几耳朵，就算他狐媚又如何，耐不住简王乐意，真要说起来，要不是你与他有几分相似，真以为太后就非你不可？说起来还不是怪你自己没本事，当初没能把握住简王，现在又在叫什么。”

　　“娘，怎么您也如此羞辱我？”苏凌薇气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男宠？我看那个国师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就是活的长些罢了，和那狐媚子是一丘之貉，如今我们家成了这番境地，必和他们逃不开关系。”

　　何夫人皱眉，拍了下桌子，怒斥：“你这孩子，怎么越说越混账了，真该缝上你这张嘴。你是嫌咱家的劫难还不够，上赶着添灾吗？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都得掉脑袋。”

　　苏凌薇缩了下脖子，呐呐点头：“是，女儿知错，女儿不乱说话了。”

　　何夫人：“还有，这婚事既然已经作罢，就不要在惦记着，也是咱们福薄，想着不该得的，才遭了这么大的罪。日后，日后总归是能找到一个好郎君的。”

　　这话说的宽慰人心，可谁心里都清楚，这天都城哪个仕途通明的男子会娶一个罪臣之女呢？

　　苏凌薇垂着头愤恨的听着，等送王夫人出了门，那股怨毒的神色更是藏不住，不甘的怨念着：“齐国的那个贱人，他若是死了该有多好。”

　　屋檐上的乌鸦不知疲倦的嚷着永安侯不得好死的罪证，粗嘎的嗓音叫的人心烦意乱。苏凌薇随手拿过花盆里的石子，向其中一只砸去，惊起一群鸟飞了起来。

　　苏凌薇：“呸，晦气。”

　　无人在意的鸟群里，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向承恩府的方向飞去，在承恩府上方飞盘旋了好几圈才敢下来，停在窗沿上，用喙“笃笃”的扣着窗柩。

　　丹燚打开窗子放乌鸦进来，等它先暖化了身上的落雪，抖干了羽毛，才问道：“什么事？”

　　乌鸦先是低了低头，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而后才“嘎嘎”叫了起来，边叫唤边不住的在左右两边跳来跳去，翅膀挥舞着，像是在一鸟分饰两角，最后做了个起飞的动作才算是落幕，随后又笔直的站立才一旁等候丹燚的差遣。

　　丹燚手指在窗沿上轻轻点着，听完冷笑一声：“秋后的蚂蚱，随她蹦。”随即又抓过一把坚果放在乌鸦跟前：“做的不错，继续盯着。”

　　乌鸦像是受到极大的褒奖，又兴奋的叫了几声，啄食完坚果后又斗志昂扬的飞走了。

　　盛景栖倚在旁边的榻上，看着这一人一鸟打哑谜，今日可算是见着丹燚是怎么发号施令了，还真有些百鸟之王的架势，挺能唬人的。他拉过丹燚搂在怀里，问道：“那鸟是永安侯府来的吧，它刚刚在说什么？”

　　丹燚斜瞥了一眼这个招蜂引蝶的混蛋，没好气道：“它说你的准王妃想作妖了，让你小心些，别着了人家的道。”

　　盛景栖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有些乐：“那夫人打算如何？”

　　丹燚握手成拳敲在桌子上，气势汹汹的说：“当然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他那架势真有几分话本里的正房夫人收拾狐媚小妾的作风，让盛景栖心里也不由的跟着一颤。

　　丹燚瞥着盛景栖的脸色，阴测测的问：“怎么，心疼了？想怜香惜玉？没事，我向来大方，大不了退位让贤，让你们双宿双飞去。”

　　盛景栖憋着笑，装作认真的模样：“真的？”

　　还真敢问！

　　丹燚掐着他的脖子道：“我还煮的呢。你要是敢和她双宿双飞，我就拔了你们的毛炖汤喝！”

　　盛景栖连忙讨饶，给炸毛的鸟顺毛：“不会，不会，我逗你呢，我哪敢啊。”

　　丹燚看他这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就来气，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气的转过身直锤着盛景栖，怒骂：“让你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看看你惹了多少风流债，之前你府里的几个妾室我还没来的及找你算账，你又给我折腾一个，我干脆垂死你一劳永逸好了。”

　　盛景栖边躲边双手环着他，辩解道：“之前的妾室我全都送林时清了，你不信去我府里看看，还有那苏凌薇也是太后搞出来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丹燚：“我看你就是个负心汉，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嘶……”

　　丹燚正背着成语兴起呢，突然动作太大，牵扯到腰身的酸疼，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手一脱力，整个人摔在盛景栖怀里。

　　美人突然入怀，盛景栖自然是机不可失，抱了个不撒手，手轻轻的替丹燚揉着后腰，嘴里却特别讨打：“诶，好好的突然就投怀送抱这多有辱斯文，虽然你这争宠的手段也太粗陋，但没事，简王爷就吃这套，落水三千只饮你这一瓢。”

　　丹燚气得牙痒痒，想啄人，攥着盛景栖的衣领，恶狠狠道：“盛景栖，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朱雀向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是敢沾花惹草，扎我的眼，信不信我把你骨灰都给扬了？”

　　盛景栖看他这气急败坏的吃醋模样，心里乐开了花：“放心，我没那个福气有你一人足矣。”

　　丹燚不满道：“呵，听着口气我是委屈你了？盛景栖，我告诉你，爷一人就能顶三宫六院，你去四海八荒里找找，看谁能比过我去。”

　　盛景栖：“是是是，小的上辈子积了大德，今生才有这样的好福气，娶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做媳妇。”

　　丹燚冷嘲：“哼，用八百两就买回来的美人，可不是积了大德。”

　　怎么还记着这茬，可真能记仇啊。盛景栖感叹：“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丹燚：“恩。”

　　盛景栖：“那我以江山做聘，娶你过门，满意吗？”

　　丹燚想了想：“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