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何时归》越橘

45、入境

　　丹燚话落，水面上开始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随着涟漪慢慢扩大，一张苍白的脸慢慢浮出水面。

　　丹燚愣了一下，立马转身捂住盛景栖的眼睛，强硬道:“你不准看。”

　　盛景栖有些好笑：“放心，再好看也没你好看。”

　　“那不是废话。”丹燚有些小得意，“我是怕吓着你。”

　　那个女人白是白，可也太白了，连五官都没有，一张鹅蛋脸上白茫茫的一片，比雪地都干净。

　　丹燚瞄了一眼那水鬼，觉得当人面说不太好，凑到盛景栖耳边小声道:“那个女人没有脸。”

　　盛景栖倒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反倒是欣慰这没良心的臭崽子总算是会照顾他了，他拿下丹燚的手，握到嘴边亲了一口：“没事，祭典上开膛破肚的什么没见过，你男人没那么没用。”

　　丹燚想起盛景栖见妖尸谷的时候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他把手抽了回来，事多的往衣服上蹭了蹭，夸赞道:“也是，毕竟你不是人。”

　　盛景栖又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他看向那女鬼，跟看萝卜似的没变任何脸色，只是奇怪的问道:“都是鬼，怎么就她没有脸？”

　　丹燚见他真不怕，才真的放下心，慢慢解释道:“因为她不是鬼啊，我没在她身上感觉到鬼气，她更像是……执？”

　　提起这个，盛景栖就想起上次那个魔头，脸色有些不太好。

　　丹燚猜到他想到谁，宽慰道:“放心，她和那魔头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凡人，成不了魔，最多就是把自己困在这里。”

　　盛景栖点点头，脸色好了一点。

　　把姑娘一直晾着不好，丹燚转向她，打着商量道:“姑娘，直前是我们无意中打搅了你的好事，可你也把我们扯进这个鬼地方来，也算咱两扯平了。你把我们放出去，我把那负心汉给你踹下来泄气，好不好？”

　　女鬼低着头不说话。

　　丹燚继续道:“要不然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执念，我帮你解决行不行？”

　　那女鬼撇开头，依旧不吭声。可丹燚却莫名的在那张白板的脸上感觉到她深深的难过和委屈。
　　这不说话可怎么好？

　　丹燚耐着性子道:“你能不能应我一声？”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盛景栖忽然道。

　　那女鬼忽然看向他，点了点头。

　　难怪了，是个哑巴。可是为什么不理他？

　　丹燚气鼓鼓的瞪了盛景栖一眼，这个人怎么连女鬼都招？

　　他想了想，除了自己把那老头子给扔了出去，也没别的地方得罪这女鬼了。

　　丹燚认真地说道:“抱歉，我不该把你的仇人给救了出去，如果你想报仇，我带你去好不好？”

　　女鬼这才看向丹燚，轻轻的点了点头，可又指了指水面，示意自己出不去这个地方。

　　丹燚了然:“小事，只要你放我们出去，我随时都可以带你离开这片湖。”

　　女鬼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松下一直紧绷的肩膀。她似乎还有话说，指了指盛景栖身上龙纹玉佩，手一挥，飘在水面上的花瓣组成了一个“官”字。

　　盛景栖点了点头:“我是大宣的王爷，姑娘这是有冤要诉？”

　　那女鬼一听，立马从水里跑上了岸，跪在盛景栖跟前磕头不止，若非她只是一缕执念，丹燚都觉得她能嗑得头破血流，这得是有多大的冤屈啊？

　　这女鬼不能说话，写也写不明白，丹燚也觉得自己怪对不住人家的，难得多管闲事的说道:“你看你也写不明白，不如直接让我看看，行不行？”

　　盛景栖阻拦道:“小燚。”

　　“没事，就当我日行一善了。”丹燚朝女鬼伸出手，“这不比你自己写要清楚的多？”

　　女鬼看着丹燚伸出来的手，犹豫良久，还是点了点头，化为一缕雾气消散在丹燚身体里。

　　霎时，周围的景致如水波一般开始荡开，丹燚的脑袋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连盛景栖的叫喊声都听不清，一些不属于他的片段零零碎碎的闪过，还来不及捕捉就彻底昏了过去。

　　等丹燚醒来时，入目的是红纱幔帐，烛火的光晕不受阻止的射进来，照亮了一室的暖意。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是一个女子的闺房，珠帘绣幕，流苏轻摆，袅袅的烟气从雕花香炉里弥漫出来，暗香浮动。

　　丹燚赤着脚下了床，绕过锦绣屏风，仔细的打量着铜镜里的脸，依旧还是自己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锐气，多了柔媚，更像是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

　　丹燚一阵无言，他觉得这个姑娘可真实诚，他只是说看看，没说要替她重历一遍啊。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往下摸了摸，心里瞬间松了下来，暗叹还好，还好，不是真变成女人了。

　　突然门被踹开，一个油腻腻的男人闯了进来，酒气熏天，脚步虚浮，一个劲的冲丹燚抱过来，色/欲熏心的说：“美人，让我找着了吧，过来，让爷好好乐呵。”

　　丹燚嫌弃的瞥了一眼，刚想把他一脚踹出门，就见这人凭空被提前后领甩出了门。

　　“深夜唐突姑娘，对不住了，还别见怪。”

　　丹燚闻声看去，果然是盛景栖，只是不知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寻欢作乐的地，哪有什么唐突之说。”

　　盛景栖轻挑了下眉头，兴味道：“姑娘，我救了你，没让你以身相许，也不言谢？”

　　丹燚轻笑道：“都是来玩的，就不必这副君子做派了。你付银子买/春宵，我许你欢愉，钱货两讫。”

　　这小子还真是长知识了，连钱货两讫都说得出来。

　　盛景栖刚想说点什么，被惊动的鸨母带着姑娘打手匆匆忙忙的赶了上来，一时间闹哄哄的，赶集似的。

　　鸨母嫌弃的踢了一脚门外的醉汉，派人把他给扔了出去，进门好生伺候着：“呀，小侯爷，您怎么在这啊，让姑娘们可好等呢。”

　　盛景栖笑了一下，眼睛却一直盯在丹燚身上：“呵，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藏了个人间绝色在这。”

　　鸨母：“哎哟，瞧您说的，我哪敢啊，只是沐颜年纪还小，不懂规矩，调/教好了自会给您送来。”

　　盛景栖：“不用，我看他就挺好，今晚就他了。”

　　鸨母看盛景栖铁了心的样子，心里急了，这沐颜颜色极好，留着就是为了选上花魁后能卖个好价钱，这提前用了可不赔本了嘛。

　　丹燚冷眼瞧着，虽不知这鸨母怎么一脸不情愿，但也可帮她一把，毕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随装出头晕的样子，摇摇欲坠，口中轻呼好疼，吓得丫鬟马上搀扶着坐下。

　　盛景栖心里觉得好笑，要装也不用心，唬的住谁，他顺着丹燚的意思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丹燚娇弱的说：“没怎么，就是头疼得厉害，今晚怕是伺候不了您了。”

　　鸨母立刻接过了话头：“是啊，小侯爷，沐颜昨日落了水，着了凉，怕是会过病给您，这多不好。”

　　盛景栖看着丹燚不动声色指了下窗外，了然道：“既如此，那姑娘好好歇着吧。”

　　鸨母听他松了口，总算是乐开了花：“皇城里还是小侯爷最懂怜香惜玉，我去叫几个头牌过来伺候，您看成不成？”

　　盛景栖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好啊，那走吧，别让姑娘等久了。”

　　鸨母连忙伺候着盛景栖离开，乌泱泱的一群人也总算走了个干净。留下的丫鬟是个熟面孔，正上后来的醉欢楼老鸨玲珑，不过此时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玲珑担忧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丹燚轻描淡写道：“没事，那些人占不了我的便宜。”

　　“也是，徐姨也不会同意。”玲珑松了口气，又转而担忧起来，“可是快要选花魁了，姐姐也得为自己早作打算。”

　　丹燚点点头，转而装作无意的问道：“对了，刚才那个小侯爷是谁？长的还挺好看。”

　　玲珑：“他啊，是皇城里的永安侯府的小侯爷苏辰奕，出了名的俊俏，但为人也最风流，是我们醉欢楼的常客呢。”

　　盛景栖成永安侯了？这是什么孽缘哦。丹燚觉得有些好笑，强行按下嘴角。

　　玲珑看丹燚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低声劝道：“姐姐，这小侯爷风流成性，你可别着了道了。”

　　“放心吧，我不理他就是。”丹燚揉了揉眼尾，困倦道，“你也下去吧，我乏了。”

　　玲珑躬身退下：“那姐姐歇着，我去给你守门。”

　　丹燚：“恩。”

　　醉欢楼就是个不夜城，三更半夜正是寻欢作乐，芙蓉帐暖的好时候，丝竹管弦，莺歌软语不绝于耳。

　　丹燚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更天，悄悄从窗子溜了出去，在湖边的桃林里边等人，边瞎转悠。

　　寻欢的地哪里都可以作乐，暖春三月，桃红柳绿，落英缤纷，正好遮着那偷欢的人。丹燚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才入桃林，远远就看见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衣裳半挂，忘乎所以，不时还有黏腻的声音传出。

　　丹燚目瞪口呆：“……”好，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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