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何时归》越橘

43、青楼

　　丹燚老老实实的坐回蒲团上，看着国师重新拿出一炷香点燃，呐呐的问：“国师，你修行了千年，就没有为什么人困顿过？”

　　国师：“殿下是想问情爱？”

　　丹燚摇头：“也不止这个，主仆之谊，师徒之恩，我怕哪个都还不起。”

　　国师淡淡的说：“殿下觉得他们为何会如此护你？”

　　丹燚恹恹道：“因为我顶的是别人的名头。”

　　“只是如此吗。”国师转过身看向他，“那又何为人性？”

　　丹燚想了想：“贪财好色。”

　　国师：“那是你。”

　　丹燚：“……”

　　国师叹了口气：“他们所作所为不过是出于一己之私罢了。人本无欲，受外物所惑，世事所感则生情/欲，一厢情愿的把自己执念放在他人身上，好恶，爱憎也随之而来。”

　　“主仆之谊，师徒之恩，不过是先人所托，世事所伤。世间污浊，至纯之人就成了寄托，没什么还不还的。”

　　“人如此，万物亦然。忧悲失德，好憎伤心，嗜欲之人终为其所累。”

　　丹燚不满：“照你这么说，难道要断情绝欲不成？”

　　国师轻笑：“这哪是说断就能断的。人一旦生了执念，就是一头撞上了南墙，非死不休。”

　　“说到底也不过是见识短浅，井鱼不语大，夏虫不语冰，殿下若见过众生百态，或许会觉得眼前的困顿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

　　丹燚狐疑的看向他：“你说的倒是轻松，明明你也有执念，为何装出一副淡漠的样子。”

　　国师：“唉，知易难行。再说了，这种话不向来是用来唬人的么。”

　　丹燚不屑的撇嘴：“哼，差点着了你的道，”

　　国师轻笑，认真的看着他：“人生苦短，譬如朝露，百年后只是一抔土。殿下想纵情欢爱也未尝不可，这世间事不过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有情必偿。”

　　丹燚若有所思：“及时行乐么。”

　　国师的话虽然半懂不懂的，丹燚还是自成体系的连在了一块，他觉得国师说的不无道理，他就是见识少了才会被盛景栖迷了眼，着了道。

　　想他没滋没味的在地底待了千年，好不容易爬出来，人间滋味还未尝尽，十里红尘才开了个头，凭什么在一棵树上吊死？

　　丹燚痛定思痛，决定及时止损，铁了心要换个活法，花红柳绿里走一遭，说不准又见一春。

　　醉欢楼是皇城里最有名的妓院，这里不像别的烟花柳巷乌烟瘴气，反而清丽雅致，也没什么呛人的脂粉味，点的是幽幽暗香，好好一个风尘地儿，倒像是文人墨客吟诗诵词的地。这里的姑娘也各个绝色，既可风情万种，也能清冷出尘，琴棋书画皆通，还会勾人心魄，散尽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的人比比皆是。

　　林时清被威逼利诱了大半天也没松口，丹燚火了，放言他自己找着去，那架势要火烧皇城似的，吓得林时清怕他真闯祸，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偷偷派人去给盛景栖报信，里头只写了一句：盛景栖，你媳妇要偷人了！

　　丹燚为了看上去更像纨绔子弟，特意找了件艳色广袖华服，领口袖口滚着金边，外套一件鲛绡，称的那张脸异常妖异夺目。

　　林时清一时也看呆了眼，古井不波的心也颤动了一下：“你是来选花魁的？”

　　丹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找死？”

　　林时清：“那你怎么这副打扮？”

　　丹燚没好意思说是充场面的，别扭的嚷着：“爷乐意，你管的着？”

　　丹燚的脸色在进醉欢楼时终是崩不住了，黑下脸来，楼里人皆是愣愣的盯着他，紧接着又换上垂涎之色，暗叹这是哪来的公子哥，竟把姑娘都给比了下去。林时清内心焦急，暗道：“盛景栖！再不来，你媳妇就被别人吃豆腐了！”

　　能来醉欢楼寻欢的，自然都是达官贵人，有权有势久了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虽然丹燚气势迫人，但总有那色胆包天的上来揩油，色眯眯的说：“好俊俏的美人儿，乖，跟了本大爷，包你荣华富贵，唔……”

　　丹燚看着那张脑满肥油的脸就恶心，一手抓住他的头盖骨甩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晕了，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不自知的东西，脏了爷的手。”

　　林时清那颗活泛了一下的心，又“扑”的沉寂下去，他怎么忘了，这是位杀人不眨眼的祖宗，小声劝道：“殿下，咱们是来寻欢的，可不是来闹事的，您下手轻点呗。”

　　丹燚没好气的应声，无聊的坐在堂内，纳闷：“怎么一个姑娘都没有，青楼女子也这么端着吗？”

　　林时清：“……呵呵，殿下，就凭您这张脸，哪个姑娘会上来自取其辱啊。”

　　丹燚嘟囔道：“没劲。”

　　醉欢楼的鸨母玲珑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之前在楼上招呼贵客，听到楼下的动静立刻赶了下来，看见丹燚大剌剌的坐在中央，边上还晕了一个，在配上那张脸，妥妥是来砸场子的啊。

　　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冲上去泼辣的骂道：“哟，这是哪来的小倌。这么不长眼，占着几分颜色就敢来我醉欢楼砸场子，当我姑奶奶是吃素的啊。”

　　丹燚本来就一股郁气，被鸨母这么一激，火气立马上来了，掏出一把银票往她脸上扔：“睁开眼好好看看，爷是来寻欢的！不是让人嫖的！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

　　林时清立马哄道：“祖宗消消气，消消气，这鸨母没见过世面，别跟她一般见识。”

　　玲珑也知道是自己弄错了，陪起笑脸来：“对对对，这位爷您大人有大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也从没见过公子这般天人之姿，真是对不住。”

　　丹燚别过脸不理她，玲珑只好又转向林时清，笑道：“哎哟，这不是林小侯爷吗，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咱们姑娘可想的很呢。”

　　林时清轻笑：“这不是才歇下来么，正好带朋友出来玩玩，见见世面。”

　　“哎哟，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折煞奴家了，这样您二位上楼上雅间，我叫几个头牌来伺候，算我赔罪，也让这位公子见识见识咱们醉欢楼的花样。”

　　鸨母伺候这两人进了雅间，上了好酒好菜，叫来了几个姑娘就退了下去。她在这风尘地里待久了，这么样的人没见过，可还是头一次遇见丹燚这样的，想想那绝色容貌，她暗叹这倒是谁被占了便宜。

　　丹燚也在想同一件事，就这几个姑娘的姿色，怎么看也是自己被占了便宜，到底谁来嫖谁的？还不如待在府里揽镜自赏。

　　鸨母也没夸大，叫来的姑娘也确实是头牌，大把的人为她们一掷千金，偏偏在丹燚面前失了颜色，又迫于丹燚的气势，畏畏缩缩的倚在林时清身边，不敢靠近。

　　丹燚瞪了眼林时清，掏出一把珠子放在桌上：“谁来伺候爷，就拿走。”

　　那些珠子色泽圆润，个头硕大，一看就不凡品，姑娘们这才慢吞吞的上前来捏背捶腿。

　　一个姑娘更为大胆，对着丹燚的脸难免动心，揽着丹燚的脖子，喝了一口酒想给他渡过去，却被丹燚一指头抵住，他纳闷的问：“干嘛？”

　　姑娘进不得身，只好咽下酒，娇声的解释：“公子，这叫皮杯，可是这世间最好滋味，公子不尝尝么？”

　　丹燚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时清，正巧他也在渡酒，嫌弃的问：“你们这都是什么癖好，喜欢吃他人的涎水，太不讲究了吧。”

　　林时清和那姑娘闻言都呛了酒，卡在嗓子里火辣辣的疼。林时清被他说的也觉得恶心，但他不是那不解风情的人，也不好下姑娘的面子，费力的咽了下去：“闭嘴吧，殿下。”

　　丹燚的一句话冷了场，没有哪个姑娘想上去自取其辱，独自喝了几杯闷酒就出去透了口气，回来时头开始晕沉沉的，推开门道：“林时清，我困了，咱们回去吧。”

　　屋里没人应声，丹燚揉揉眼看去，立马关上门：“对不住，走错了。”

　　屋里的传来阴沉沉的声音，迫人的厉害：“小燚，你给我进来。”

　　盛景栖也没想到，来青楼查个账，传个话还能有意外收获，丹燚推开门误入时，手下人差点拔刀而起，被他立马拦了下来，偏偏那臭崽子还敢装不认识他跑了。

　　丹燚撒腿飞奔，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就盛景栖那脸色，不跑才见鬼呢，一副要把他活吞了的模样。

　　盛景栖扒在窗口喝到：“臭崽子，你再走一步，我就把你的库房给缴了。”

　　这句话就跟定身符似的，把丹燚牢牢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