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何时归》越橘

29、国师

　　盛景栖听见丹燚的喃喃自语，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想问个清楚但这不是地方，他想带丹燚离开，可丹燚的脚像是长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的黏在神像上。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说话声，那声音冷的像是雪山上的寒冰，不带任何情/欲，“大殿之内为何如此吵闹。”

　　丹燚回头看去只见一人正拾级而上，缓缓步入大殿，他穿着云纹广袖的白色华服，衣摆坠地，外套一件雪白的鲛绡，肤白甚雪，俊美冷清宛若天上人。

　　丹燚本以为国师是个老头，没想到是年轻人，只是那张脸莫名觉得眼熟，好像在那见过。

　　侍者上前，躬着背，毕恭毕敬的回话：“启禀国师，刚才齐国殿下想触碰神像，被奴才给拦了下来，是以吵闹。”

　　国师扫了一眼侍者，目光转向了丹燚，眼中既无斥责也无警告之色，却让人通体生寒。盛景栖下意识的把丹燚往身后藏了藏：“国师，五殿下乃无心之失，并非有意，定不会再犯。”

　　国师眼睛微微眯起，细细打量了丹燚片刻，冷哼一声：“没有下次。”
　　盛景栖：“是。”

　　国师点燃了一根烛火，又拿起绢布仔细的擦拭着神坛上并不存在的落灰，“还不走？”
　　盛景栖将经文双手提给侍者：“这是抄好的经文，您过目。”

　　国师一挥手，让侍者收下，看着殿外的禁军：“这次护卫是你主事？”
　　盛景栖说：“是，国师可有不满之处？”

　　国师：“禁军人数比去年翻了一倍。”
　　“谨慎些总是好的。”

　　“但愿如此。”国师淡淡的说，“若无事就走吧，明日准时到便是。”

　　盛景栖颔首，拉着丹燚往往外走，这次丹燚倒是乖乖听话了，刚跨出殿门，又听见国师说：“五殿下明日可一同入殿。”

　　此话一出，盛景栖惊讶的望着国师，秋祭礼仪向来只允许皇家子嗣入殿，外臣乃至宫中嫔妃都只能站在殿外，国师让丹燚进殿这是何意。

　　国师没有半句解释，一拂袖，一阵风无端而起，砰的关上了殿门。

　　丹燚的脑中一片混乱，一会是纳闷哥哥怎么成了宣国的神灵，一会又是国师那张面熟的脸，两股思绪在脑中纠缠的难舍难分，既呼之欲出又一团乱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盛景栖拉上了马车：“我们这是去哪。”

　　盛景栖拍了一下丹燚的脑袋：“终于回神了？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丹燚配合的演下去：“是吗，那你要把我卖给谁？”

　　盛景栖倾身过来：“卖给简王府的王爷作王妃。”
　　“王妃身价几何，便宜了我可不卖。”

　　“无价之宝。”盛景栖与丹燚隔的极近，似乎就要贴了上去。

　　丹燚斜睨着盛景栖，一副看透了的样子，说道:“说白了你就是想白嫖吧。呵，你想的美，老子才不卖。”

　　“哈哈哈，”盛景栖忍不住了，笑了出来，把丹燚压在胸前，“那以八抬大轿，千金求娶好不好。”
　　丹燚:“嗯……凑合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丹燚掀开帘子一看，是个酒楼，生意还挺好，里头人头攒动，“来这干嘛，不是要去主街吗。”

　　盛景栖拉着丹燚的手，扶他下了马车：“先吃饭，吃了饭再去，这家醉仙居在天都可是出了名的，我一大早就让人留了厢房。”

　　丹燚狐疑的看向盛景栖:“如果我没记错，醉仙居不是你的产业吗？还要让人留位置？”

　　“啊。”盛景栖没想到丹燚还记着这茬，“那是我诓你的。反正咱俩迟早会见，随便编的。”
　　丹燚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反正他俩之前相互瞒了不少。

　　醉仙居的名声确实响亮，不仅做的菜好吃，连内饰都清雅，引得不少文人墨客，世家公子前来，每天都得提前订位，更何况是这样的大节日。

　　店小二是个机灵的，一看简王来了立马迎上来招呼着，“王爷，您来了。快上二楼雅间，茶水给您都备好了，马上给您上菜。”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鲜满楼外的街道上也开始摆起了花灯，赏灯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丹燚打开二楼的窗子，往外看去是八街九陌的巷道和一盏盏接连亮起的灯火，不远处的游河上花哨的画舫忽隐忽现，再远一点就是不知名的山峰，在黑夜中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让丹燚想起了丹穴山，随即又想起了大殿的神像和白衣国师。

　　“在想什么。”盛景栖敲了敲桌子。
　　丹燚回过神，脑中仍然在想着今日之所见，缓缓道：“我在想这国师是何许人也，有些面熟。”

　　盛景栖沉默了一会，指尖轻点桌面:“据说国师是半仙，不老不死，活了近两千年，你觉得他面熟，那也能对得上号。”

　　丹燚：“你知道国师叫什么吗。”

　　“好像是叫沅思，在哪本经书上看到过一次，但一般也没有人敢直呼国师的名讳，哪怕是父皇也只能尊称国师。”

　　“沅思……没这个人啊。”丹燚在脑中思索了一番，还是想不起来，哪怕那个谜底呼之欲出，可总是隔着一层纱。

　　“罢了，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准。”丹燚揉了揉额头，“埋土里太久，记性也不好了。”

　　盛景栖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你今日在神庙内是怎么回事，那个神像真是你兄长？”
　　丹燚的脸色在灯火下暗了下去，垂眼：“恩。”

　　“不会认错？鸟类大抵相似，说不准只是长得像。”

　　丹燚摇摇头，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认错的，这世上的朱雀只有两只，那个神像不是我就是我哥。”

　　“更何况，我在那尊神像上感觉到了我哥的神魂。除了他还有能是谁。”丹燚摩挲着骨戒，语气低落了下去。

　　盛景栖顺着他的话若有所思：“神像是大宣建国时由国师定下的，也是由他亲自监督制成的，说不定他是你兄长的人。”

　　“我猜也是。”丹燚愁眉道，“可我哥整天在外打仗，也不让我跟着，他身边有什么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更何况他当时有人陪着玩，心思也不在他哥身边有谁上。

　　盛景栖：“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于现下也无碍，先吃饭，待会带你赏灯去。”

　　“嗯。”丹燚闷闷不乐的夹着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菜刚上完，房门又突然猛的被打开，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在门外高呼：“好你个盛景栖，吃独食也不拉上我，让我逮着了吧。”

　　林时清还是那副翩翩公子哥的样，腰间挂着把扇子，一手提着一盏兔子形状的花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清屋里的人，瞬间眼睛一亮：“哟，殿下也在啊。是出来赏灯的吗？”

　　盛景栖看着眼前的人苍蝇样的转来转去，恨不得一掌怕死：“怎么哪都有你。”

　　“瞧你这话说的，多伤感情。”林时清好不见外的挨着丹燚坐下，“小二！在添一副碗筷。”

　　盛景栖咬牙：“我让你吃了吗。”

　　“诶，你我之间何必那么见外。”林时清候着脸皮当听不懂，又转向他想了几天的小美人搭话，“殿下怎么只吃怎么一点，不合胃口吗。我和你说，这醉仙居的宝塔肉和蟹粉狮子头最是有名，据说厨子曾经是宫里的御厨。王爷不会点，我熟的很。”

　　“小二！”他拍着桌子喊道。
　　小二：“来了，这位爷，有何吩咐。”

　　林时清也不翻菜单，直接就报菜名:“把你们这的宝塔肉，蟹粉狮子头，灯影牛肉，蒸螃蟹，莲藕排骨汤端上来。”

　　“对了，还有别忘了金桂酒。”
　　小二：“得嘞，您稍等。”

　　盛景栖瞪他：“撑不死你。”

　　林时清没理他，凑在丹燚的身边献殷勤，“殿下别客气，使劲点，反正都记王爷账上，王爷有钱。”

　　盛景栖踢了他一脚，怎么就交上这么个损友，不仅时时刻刻想着撬墙角，还老爱占他便宜。

　　“你给我坐对面去。”盛景栖拎起林时清的衣领往对面扔，看他献殷勤的样子就眼珠子疼。
　　“我不。”林时清不服，“凭什么。”

　　“就凭是本王出的银子。”
　　林时清：“……成，吃人嘴短，我今儿不和你计较。”

　　丹燚指着花灯，眼中露出新奇：“这是你买的？样子真好看，玲珑剔透的。”
　　“这可不是买的，”林时清得意的拿过花灯，替到丹燚眼前，“这我在主街上猜灯谜赢来的。”

　　盛景栖瞥了一眼他的浪荡样：“呵，本王怎么不知林兄何时学富五车了。”

　　“盛景栖，本少爷好歹也是当年的探花郎，也曾一日看遍长安花，你少狗眼看人低。”林时清没好气的骂着。

　　盛景栖按了按手指：“我看你是欠揍，以下犯上找死呢。”
　　林时清惹不起，把花灯塞进丹燚手里，“殿下喜欢，那我就借灯献美人了。”

　　丹燚还未道谢，就被盛景栖夺了去，扔回林时清怀里，“咱不稀罕他的，我等会给你找个更好看的。”

　　金秋的桂最香，蟹最肥，打开蟹壳就是黄澄澄的蟹黄，惹人垂涎。丹燚不会吃螃蟹，用筷子闲闲的敲着蟹壳：“林小侯爷明天也会参加秋祭？”

　　林时清：“自然，皇家子嗣于殿内祭祀，城内的王公贵族于殿外守着，夜里还要一块点灯。更何况我爹陪太傅去城外庙里小住，我又在禁军担着职务，更得整日盯着。”

　　丹燚诧异的打量着这个纨绔子弟，原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有真本事的，“你不是探花吗，怎么又成武将了。”

　　盛景栖把剥好的蟹肉放在丹燚盘里:“他脑子有病，当年看我大战归来，觉得铠甲甚是威风，硬是转了武将，因为这事差点老侯爷被赶出家门。还好他命好，如今混的也不差。”

　　林时清偷偷把筷子伸向蟹肉，被盛景栖敲了一筷子，“嘶，那是本少爷文武双全，殿下不防也考虑考虑我。”

　　盛景栖低声警告：“撬墙角上瘾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