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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敲诈 ...

  •   宣国的宫殿体制取象天地,结构取法于阴阳。红色的紫宸宫位于紫薇星处,四周宫殿成环抱之象,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入了几重门后,更是宫墙相连,看得丹燚眼花缭乱,觉得这宫殿宛如迷宫,一不小就困在了里面。

      他四处望望,看见一座七层玲珑塔矗立在皇宫南边,高耸入云,各处檐角还刻什么雕像。丹燚指着高塔问:“那是何处。”

      冯喜立刻躬身回话:“那是安国塔,是国师的住处。”

      “国师?”丹燚再一次听见了这个人,他转头看向盛景栖问道,“这个国师是谁啊?一路上听你们提了好几次了。”

      盛景栖答道:“国师是本国护国高人,有半仙之体,从大宣开国时就一直在了,主要负责祭祀,典仪,祈福及占卜,保国运,避祸事。不过国师性子冷,喜静,一般不爱人打扰,无事也不会出塔,你估计也见不着几次。”

      丹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朝那塔看着。

      说话间,冯公公带着他们到大殿的门口,高声喊道:“简王殿下,齐国五皇子及其外使觐见。”

      一时间,文武百官皆看来了过来。

      丹燚带着齐国残存不多的几人进去,走过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吏,听着众人小声的私语,目光直直的看向坐在高台龙椅之上的皇帝。

      宣国的皇帝看着年过四十的样子,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目光如炬,气势威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不知死活直视自己的齐国皇子。

      大殿里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等着齐国的人俯首称臣,跪地叩拜。

      丹燚等了一会,也没见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发话,就让他一直站着。他搞不懂这是什么仪式,就这么与皇帝对视着。

      他不动,齐国等人也就跟着没动。

      盛景栖叹了口气,跪地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已将齐国五殿下迎至大宣。愿父皇千秋鼎盛,万岁万万岁。”

      正德帝看向盛景栖,缓缓开口:“景栖这一路上辛苦了,事情也办的不错。这次淮北之战一连拿下十城,不愧替朕争气,待会一块论功行赏。起来吧。”

      “是。”盛景栖站直身体,敛眸站起。

      正德帝又看向齐国众人,齐国使臣相互看看,虽不知这五殿下犯什么混,但威压之下,皆是跪地口呼万岁,唯有丹燚还孤零零的站着,刺了文武百官的眼。

      偏偏丹燚还很有闲心的嫌弃着大殿里的青砖不是墨玉,柱子不是黄金。

      忽然前头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指着丹燚怒斥道:“大胆,尔等既为吾国质子,理应俯首称臣,既见君上不三拜九叩,还直视君上,简直藐视君威,罪不可恕。”

      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惊起千层浪,连带着群臣开始对丹燚口诛笔伐。就连张福海也在轻扯丹燚的衣袖,让他赶快跪下,害怕惹怒了宣皇凭白丢了性命。

      丹燚的目光落在前头对着他指手画脚的大臣身上,之前的好心情都退了个干净,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说谁跪?”

      被那双凤眼盯着,礼部尚书突然心慌的厉害,就像被一只野兽在暗处蛰伏,稍有不慎就会被擒住咽喉。

      可大殿之上,上有天子,下有百官,他被架在当空不得不逼着自己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你,殿下不过一个质子,既见君父,怎能不跪!”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强烈的威压从天而降,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直接把礼部尚书给拍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文武百官顿时没了声响,大殿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余威犹如一团棉花塞在众人胸口,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丹燚脸色阴沉的看着龙座上的人,心里极为不快。自上古时起,人族就依附妖巫而活,何时不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今时今日情形倒是颠倒了过来。

      他虽不懂过了这么多年人族是什么规矩,但怎么也轮不着他向一个凡人俯首称臣。更何况他自小尊重,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是万禽之首,人们口中的神明,谁敢让他跪下。

      宣皇也被丹燚凌厉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背后浸出了冷汗,可他到底是帝王,离得也远,面上依旧威严,不躲不避的迎视着丹燚的目光。

      两厢对峙,一位黑了脸,一位指尖上开始冒出星星火光。盛景栖虽不知这小崽子突然犯什么轴,一看他指尖开始冒火,心中大惊失色,连忙一把伸手攥住,忍着灼烧的辣疼,咬牙轻斥道:“你犯什么轴,不想张福海给你陪葬就给我跪下。”

      这话点醒了丹燚,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滔天怒气,收了指尖火。
      的确,自己欠了顾怀谨的恩情,不能拖累他身边的人遭受株连之祸。

      丹燚撤了周身的威压,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咬牙切齿的道:“北齐顾怀谨见过宣皇。”

      刹那间,满朝文武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哪怕丹燚跪得并不谦恭,更没有俯身磕头,也再无人敢站出身来指责一个不字。

      丹燚主动退让,宣皇也乐得有台阶下,他摆摆手道:“平身。大宣乃天朝上国,自有容人之量。你身为齐国皇子,自是该有不卑不亢的脾性。”

      丹燚轻嗤了一声,几乎是在宣皇开口的那刻就站了起来,多一句恭维的话都不说,黑着一张俏脸在大殿上当壁花。

      这小子不是常人能压制的,正德帝也不想自讨没趣,干脆视而不见,看向还趴在地上的礼部尚书说道:“蔡大人也起来吧,一把年纪了要多注意身体,摔在这大殿上倒没什么,这要是摔在外头,你那把胳膊腿指不定要养个十天半月。”

      蔡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被迫认下年老体虚的名头,垂着一张老脸灰溜溜的退到一侧,暗暗瞪了丹燚一眼,又再丹燚转头看来时连忙低下头去。

      朝觐就这么在众人的粉饰太平下敷衍过去了,接下来才是正事。齐国的两个使臣没有丹燚那么硬的脾气和强大的实力,老老实实的上前几步,恭敬的跪下俯首称臣,并表示只要大宣不再侵犯北齐,齐皇愿意割让十城,赔偿白银五百万俩,黄金二百万两,绸缎,珠宝若干,并送齐国五殿下入宣为质。

      正德帝这才找出几分胜利者的自得,他满意的摸了摸胡子,开口道:“既为属国,那大宣与北齐日后便是兄弟,大宣自当予以照拂。齐国的诚意朕已知晓,让兵部,礼部一切皆按章程办吧。”

      兵部,礼部尚书:“遵旨。”

      正德帝复又看向盛景栖,对这个极为给自己长脸的儿子甚是满意,把他连破十城的战功以及快速了结了淮宁城的命案大为夸奖了一番。

      盛景栖低头谦逊道:“儿臣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此次大胜多亏了父皇高瞻远瞩,淮宁城一案也不过是祖宗眷顾,神明庇佑才得以顺利了结。”

      正德帝对他这般谦卑之词哄得龙心大悦:“皇儿过谦了,此次你了如此大功,自当奖赏,就由郡王升至亲王,从一品吧。”

      此言一出,殿上其余的两位皇子脸色瞬间阴晴不定,群臣也面面相觑。这盛景栖本就是皇子中最早封王的,现在又成了皇子中位分最高的,很难让人不多想他下一步是否会被封为太子。

      盛景栖正要跪下谢恩,忽然监察御史陈修出列,俯身禀道:“皇上,简王战功赫赫,值得褒奖,但我朝历来赏罚分明,赏已经赏的清,罚也得罚的明。”

      正德帝:“哦,那你倒是说说简王有何过错。”

      陈修:“启禀皇上,简王奉旨率兵前往齐宣边境接应使臣,却逾期未至,至使齐国殿下一行人中途遇刺,此事有损我大宣仁德声誉,伤宣齐两国之谊,请皇上治简王护送不利之罪,以安民心。”

      陈修刚说完,一旁的齐国的使臣马上接口道:“启禀宣皇,这位大人所言不假。吾国按贵国约定之期送五殿下入宣,可入境之后并未看到简王殿下,反遭劫杀,至使百余使臣如今唯剩几人,五殿下更是差点葬身荒山,还请宣皇给咱们一个交代,以慰齐国称臣之心。”

      “胡说八道。”盛景栖手下一副将出列骂道,“明明是你们自己不按期限提前入境,非要怪在简王头上,若不是王爷来得及时,你们殿下早就没命了。”

      使臣的眼眶瞬间红了,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直响:“宣皇,臣本不想提及此事,就是因为贵朝会认为我满口胡言,但臣是为自家殿下心疼,还请宣皇给我们一个公道。”

      丹燚冷眼旁观,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好好的,怎么又牵扯到他头上了,这使臣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遇险时也没见过此人在眼前晃悠,这会儿倒是哭天抢地的。

      正德帝敛了笑意,却不发一言,目光落在几个儿子身上,想看他们什么反应。

      “父皇,儿臣认为此乃皇弟无心之失。”大皇子盛景瑜率先站出来道,“景栖乃宣国大将,一直掌着千军万马,护卫皇子入宫这等小事自然会有所疏漏。更何况此次皇弟立了大功,不该因此受到处罚。”

      “小事?”齐国使臣惊呼,“皇上,五殿下也是齐国的凤子皇孙,怎能受此大辱。何况刺客一事明显有人存心为之,还望宣皇能彻查此事,给齐国一个交代。”

      “齐国真是好大的面子,一句话就要彻查宣国的亲王。”三皇子盛景成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大皇兄所言甚是。二皇兄是大宣功臣,因此事就降罪恐寒了兵将的赤忱之心。更何况我听闻二皇兄和五殿下关系甚好,两人甚至以兄弟相称,二皇兄怎么可能会迫害五殿下。”

      盛景成话一出口,宣皇立刻就变了脸色。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子与一个敌国质子交好,这存的是什么心思。

      宣皇冷下脸,瞪向盛景栖问道:“景栖何时与五殿下如此交好了?”

      盛景栖跪在地上,坦坦荡荡的说道:“回父皇,儿臣是与五殿下交好,可那也是在淮宁共患难之后,加之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秉性喜好颇为投缘,才结为君子之交,并未牵涉私利。”

      “而齐国使臣说的护卫不利之罪,儿臣无可辩驳,甘愿受罚,只求齐宣两国莫因儿臣心生芥蒂。”

      正德帝沉默着,他看了一眼一直置身事外,犹如看戏的丹燚,对着他说道:“吾儿与五皇子交好是件好事,如此以往,宣齐两国才能友谊长存,只是不知五皇子因何事与皇儿如此投缘?”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丹燚投去,丹燚没想到这事怎么兜兜转转又绕回自己这了。

      他站的久了浑身都有些疲累,懒得再看这出闹剧,敷衍都懒得敷衍,直白的说道:“谁和他投缘了,我不过是欠了他不少银子,打好关系好赖账。”

      正德帝:“……”

      盛景栖:“……”

      盛景栖暗骂道,这小崽子,说话怎么不过脑子的,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丹燚的出言不逊让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众人皆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不着调的皇子。

      正德帝本来还想着这小子不管说什么都可以借机好好敲打威胁一番,没想到被丹燚一句话堵的不知说什么好。

      他顺口问道:“那你欠了景栖多少银子?”
      丹燚懒懒的瞥了正德帝一眼,说道:“不多,前前后后快七千两,你是要替我还了吗。”

      正德帝:“……”不,朕只是问问,并不想替你还钱。

      盛景栖:“……”头一次看到讹诈讹到皇帝头上的。

      丹燚见正德帝没做声,以为他默认答应了,难得的有了点精神,接着说道:“算起来也是我遇刺后他给我看病花了不少银子,怕我中途挂了,药材都贵的很。没想到你愿意替还我了,果然是你们口中的大国风范。”

      丹燚连‘大国风范’都出来了,正德帝也不好说什么,这七千两倒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就是觉得憋气,本想敲打一番,却平白花了七千两银子。

      正德帝心里发堵,憋着气道:“既是在你遇刺后看病所用,也该由我朝负责,让景栖免了你的债务便是。”

      看在钱的面子上,丹燚随意的拱了下手说道:“多谢宣皇。”
      正事未了,正德帝继续问道:“那简王护送失职之罪,五皇子怎么看?”

      丹燚不甚在意的道:“失职是真,救人也是真,功过相抵,无须计较。”

      正主都不想追究,这事就好办了。正德帝不想再理丹燚这闹心玩意儿,看向还跪着的盛景栖,说道:“起来吧,虽然护送失职,但救人有功,五皇子也不计较,就算是功过相抵吧。”

      盛景栖:“多谢父皇。”

      然而,正德帝并没有就此打住,接着说道:“之前还以为你赶不上今年的国祭,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京中休养一阵,左右也无战事,无事就不必回军中了。”

      盛景栖心中一凛,明白这是要收了他的军权,自觉道:“是,儿臣下朝后就将虎符归还父皇。”

      正德帝点点头,他不想再管丹燚的事情,看他就气的头疼,反正盛景栖已无军权,两人又相熟,丢给他正好,对盛景栖吩咐道:“既然你与五皇子交好,那就由你替朕好好招待五皇子,不要怠慢了远客。”

      这正好称了盛景栖的心:“儿臣领旨。”

      正德帝摆摆手:“朕乏了,散了吧。” 他说着起身离去,走前还瞪了丹燚一眼。

      丹燚被瞪的莫名其妙,本来也在气头上 ,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正德帝脑子气的嗡嗡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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