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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九叔难为? ...

  •   明蕤之远远看见城门口人头攒动,抬手扬起马鞭,全军即刻减速慢行。
      他望着巍峨的城门楼,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一个月前,一个自称孤寡系统的东西出现在他脑子里,说来吸取他的事业值,以换取活下去的能量。
      对于它说的东西,明蕤之只明白一半,大概就是以后都要跟他绑在一块儿,同生共死。平白多了一个累赘,明蕤之当然不乐意,他问对方有什么本事,对方回答“消灭恋爱脑”。

      具体怎么个消灭法,明蕤之还没问。
      他琢磨着他也用不上,就用唯一的能量值换取了陈粮半车,喂给仅剩的二百匹战马,从赤水一路杀出重围。

      自此以后,孤寡便一直没再有其他动静。

      恍神的这么片刻功夫,城门吊桥已经放下,沿路两侧人群尽数散开,出来一行守城官兵。
      打头之人一身广袖玄衣,气势异于常人。

      明蕤之自觉不认识对方,以为是礼部派来主事的人,驱马上前:“在下辅国威震上将明蕤之,西征奉捷而还,烦请郎君开路。”
      对方眯眼打量了他一会儿,隐约松了口气,迎出城门:“大哥,是我,我是慕之啊。”
      明蕤之闻言微愣,再认真看了他几眼,果然看出暌违已久的熟悉:“九郎?你不是在中书做事,何时去了礼部?”
      “这些琐事归府之后再说不迟,当务之急是进宫复命。只是……”明慕之看了一眼他身后,“那车上的棺椁,是何人?”

      明蕤之沉吟片刻,吐出三个字:“李昀仲。”
      明慕之面色一肃,拱手朝着棺椁行了一礼,回身扬声道:“众将听令,肃清左令府沿途人马,先送镇西武毅将军回家!”

      载着棺椁的车马吱呀吱呀滚入城门。
      随着麻布骑阵的不断靠近,城里的百姓陆陆续续看清,这些凯旋将士身上的盔甲本不是黑色,只是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才成了如今狼狈的样子。
      有人闻不过腥臭的腐烂味,当即扣着墙面呕吐起来,还有幼童被吓得哇哇大哭,又立刻被身旁的父母捂嘴带回去。
      沿街一阵死寂,只听见马蹄和脚步踏过石砖的声音。
      咚咚咚咚,一声胜过一声沉闷。

      孤寡的声音就是此时响起的。
      “这次躺在车上被拉回来的人,本来应该是你。”

      “你还没死?”
      明蕤之从路上收回视线。
      “我说了,只要你不死,我就死不了。”孤寡回答,“你那半车粮险些要了我一条命,以后还是不要如此冒险了。”
      “那你可有好些了?”
      “还是不太行,能撑着和你说话已是极限。”
      “你不是要吸取我的事业值?怎么,没有了?”
      “大概是到头了,有些吸不动。”孤寡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找个新兵蛋子绑定了,谁知道你这人看着唬人实则半点用没有……”
      “……那你换啊。”
      “你以为我不想?恢复百分之六十的能量之前,就是先知者来了也无能为力。”

      “……”
      明蕤之默然无言,良久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本来是我?”
      孤寡没有搭理,他又追问了一遍。
      一遍之后又一遍,对方才不情不愿开口:“我说原本要死的人不是李昀仲,是你。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捡回一条命。”

      明蕤之第一反应是不信:“荒唐。”
      “是不是荒唐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对方愈发不耐,“你的死原本是一名为《九叔难为》话本的开端,话本的男女主分别是你的好九弟和你前儿妇。你的好大儿趁你不在自己把自己养成了个废物,无怪乎人小娘子看不上,半年前跟你的好大儿和离了。”
      明蕤之皱着脸听了半晌,最后只抓住一句:“我前儿妇?我儿什么时候结的婚?”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这阿耶给你当得也太失败了。”孤寡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不不,你继续说,我听着。”明蕤之想听听它究竟还能说出什么荒唐之语。
      “想听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孤寡的语气隐约有些怪异。
      “什么条件?你莫说让我举兵起义?”
      “那倒不至于,就是一件小事,百利而无一害。”

      明蕤之道:“你先说说看。”
      孤寡沉声:“我的条件就是,把你的好大儿教训成材,别一天到晚尽想着些男女之事,格局要放大一点懂不懂?”
      明蕤之反应过来:“在我这儿没有指望,你这是打主意到我儿子头上了?”
      孤寡冷哼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明蕤之沉吟片刻:“此事本该如此,你若是不提我也会这么做,如果没有其他条件,我答应。”

      “没有其他,就这一个。”
      “那你接着说。”
      “接着嘛……和离之后,你那好大儿后知后觉喜欢那小娘子,除了斗蟋蟀的时间天天都想着怎么复婚,谁料到缘分压根不在他这儿,在你九弟身上。”
      “九郎???”

      “大哥何事唤我?”
      前头的明慕之听见这声低呼,回头问道。
      “啊,我在想一会儿面圣的事,圣人近来身体如何?这一两年少闻京中之事,我都快不认识这路怎么走了。”明蕤之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圣人……圣人龙体康健。”明慕之敛眸,“大哥不必担心,面圣的事我都替你打点好了,陛下必不会因拖延战期的事怪罪于你。”
      “哦哦,那就好。”明蕤之记挂着和孤寡说话,随意应了两句就没再多言。

      孤寡便接着往下说:“你的死给你的好大儿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此后愈发喜怒无常沉迷玩乐。你九弟自觉没有尽到教导他的责任,心中对你难免愧疚,越愧疚就越责切,越责切你好大儿就越叛逆,叔侄俩就此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在对待那小娘子一事上,你九弟也诸多矛盾,即便后来两人两情相悦,他也碍于礼教不敢迈出那一步。”

      明蕤之隐约有些牙痛:“那,那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
      孤寡轻嗯了一声,犹犹豫豫道:“最后你那好大儿疯了,嚷嚷着替你报仇只身去了北疆,结果死在乱刀之下。你九弟奉命平叛,替你俩都报了仇,回来之后,也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和你那前儿妇大团圆结局了,三年抱俩。”

      “荒唐!这绝对不可能!”
      这位南征北战二十多年的老将,今天第二次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感叹。
      “信不信由你,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答应我的别忘了就行。”孤寡打了个哈欠,“睡了,有事儿你自己上,别叫我。”

      “叫我?谁叫我?”
      另一边的风月楼,明胥槐灰头土脸从门口出来,一把被等候多时的小厮拽住腿脖子。

      “主母,主母叫大公子即刻回府来着,呜呜呜主君,主君真的回来了,小的没有骗大公子,”小厮鼻青脸肿地抹眼泪,“主母叫大公子早些回家候着,莫要让二房的又抢了风头,谁知道……谁知道大公子一心扑在猛哥儿身上,想来如今,如今主君都进城了……”

      明蕤之拉开脚不以为意:“多大点事,不就是老东西回来了吗,他回来不得先进宫面圣,哪儿有这个闲工夫管到我头上?”
      他看了眼正头的太阳:“还早着呢,等他回府至少也得半下午,本公子现在回去,还能有时间好好吃顿饭。”
      他边说边往道上走,说到最后膀子已经彻底甩开,成了疾走之势。

      小厮一脸疑惑起身,指着另一边道:“大公子!车马在这头呢大公子,你不坐车了吗?”
      穿着绣金红衣的少年公子没有停步,只是侧头扬声:“我自己散步回去,别管我!”
      等这话落地,他的脚已经几乎要扫出残影。

      “呸呸,真是晦气,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要挑今日?这要让那帮孙子看见本公子坐着马车招摇过市,岂不是再得骂我一句言而无信?”
      “我的猛哥儿,哎呀我的猛哥儿……”
      他嘴里嘟嘟囔囔,越跑脸色越难看。

      经过一处卖胭脂的小摊时多瞟了一眼,刚掠过去的脚不自觉退回来。
      “哟这位公子,新鲜的胭脂水粉带一盒走吧!”老板热情招呼。
      明胥槐对着桌面嗅了嗅,指着其中一个色彩明艳绘有彩绘的盒子道:“这个,这个拿来给我瞧瞧。”
      “哎哟公子真是好眼色,这可是我家独门不传的秘诀,叫点绛唇,那可是花了大力气……”老板滔滔不绝开始说起这款胭脂的好处,明胥槐不耐烦听,掏出一锭银子啪一下敲在桌面上。

      “好了甭废话了,给本公子包起来。”

      老板顿时喜笑颜开,说着祝他和心悦的小娘子早日修成正果之类的吉祥话。
      明胥槐纠正:“什么小娘子,这是送给我夫人的。”
      老板立刻换了套说辞:“小人眼拙,那就恭祝公子和夫人恩恩爱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明胥槐哼了一声,将胭脂盒揣回怀里,随手将礼盒丢还给他,留下一句“这还差不多”便再次疾步上路。

      回到明府时正是晌午。
      一路跑了好几公里明胥槐已是满头大汗,发髻衣衫也乱七八糟,看起来活像被人打了。

      大门一反常态大开着,明胥槐奇怪地看了一眼门房,觉得今日这些人怎么格外安静,但很快不再多想往院里奔。
      “娘!娘!娘我快饿死了!”
      “娘你在哪儿?”
      他拉过一个垂头路过的侍女问主母在哪儿,侍女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厅,道主母在用膳。

      明胥槐立刻转去花厅,人还没进门就囔囔上了。
      “娘!娘我快饿死了,快让人送点饭来我房里!我先去洗个澡……呃嘶——”
      话说到一半,迎头看见花厅正对正门的位置,大马金刀坐着个正在扒饭的灰衣男人,明胥槐嗓子眼儿的后半句顿时就咽回去。

      那人分明灰头土脸,可愣是将一旁他九叔的光都盖过去,明胥槐想忽略都不行。
      尽管已经不太记得脸,但能和他娘和九叔一个桌吃饭,还能坐主位的人,这世上想来不会有第二个,更何况这人一身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革,让人想认错都不可能。

      短短一个照面,明胥槐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
      他顶着一脸喜色迎光飞奔下楼,假意一个趔趄摔了出去,再抬眼已是泪流满面嘶声痛哭——
      “阿耶!阿耶你终于回来了!儿子好想您啊——”

      “咕咚咕咚。”
      “啪!”
      木盒撞击台阶的声音和他的呼声前后脚落下。
      厅中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落到近前,那块被台阶撞得四分五裂的胭脂盒上。

      廖氏手里的筷子当即滑了出去,立刻去看主位男人的脸色,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明胥槐对着坏事儿的胭脂暗道了一声糟,正要说话,厅里灰头土脸的男人先有了动静。
      他吸掉碗沿上最后一粒米饭,掀眼望向匍在地上的明胥槐,将碗筷放回桌上。眼见明胥槐顺着碗筷落桌的杂声抖了两抖,他嘴角微微一动,起身招了招手。

      “鸷奴快过来,让阿耶看看长高了多少?”

      胆子这么小,哪儿有丝毫话本里的荒唐样嘛。
      那劳什子孤寡系统,不信也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股东“田纳西”浇灌营养液+5
    摸摸大家的小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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