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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鸿门宴(下) ...

  •   江家此次前来赴宴的除了回娘家的元氏女外,就只有江桓、江远父子二人,江远因为放出了和萧玉存在不可言喻的暧昧关系绯闻,眼下萧玉为了确保萧玙能够囫囵个走进元家,跟在他身边,江远也就不得不随行。

      所以当江桓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在前,萧玉一行人稍后,五人前后脚踏进元家院门,已经在坐的勋贵们看在眼中无一不面露惊愕之色。

      元氏此次宴会设在一方宽敞的堂厅之中,连接堂厅和门口的是宽敞的院落,院落地板由青石铺成,院中一字排开摆着两排水缸,那水缸外表漆黑,萧玉路过用手敲了敲,叮叮当当,不知是何材料作成的,高度大致到他腰部上一点,缸口极粗,萧玉估摸了一下,大约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拢。

      至于缸内,萧玉路过时斜眼一瞥,望见里面植满小叶片的睡莲,睡莲叶片连成一片,绿幽幽的,好看倒是好看,但也阻挡住了视线。

      萧玉一路走来,大致数了数,左右两排,每排八支水缸。

      江远知他多疑,见他时不时就会观察院中水缸,半是好奇半是提醒,他不着痕迹地碰了碰他的衣袖,道:“别留意这几口缸了,大家都往这边看呢。”

      萧玉从一进门就觉察到了有视线如影随形,堂厅中的勋贵们在看什么,萧玉心知肚明,但他也不好表现得太露骨,所以便一直隐忍不发,此刻江远靠近,二人距离只有一拳,萧玉挑眉望他,道:“他们在看什么热闹,江右军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江远脸腾得一下红了。

      江远也懂厅堂内的勋贵其实在看他和萧玉的热闹,但知道归知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便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在如坐针毡,他也得硬熬着。

      “瞧江太尉脸都黑了,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萧玉的脚刚跨入堂厅,四周勋贵们的窃窃私语便传入耳中。

      “真是难以想象,江远竟然和越王搞到了一起。”

      “这个有什么难以想象的,江家献孙那事不就有传言说越王一直挑拨,最后江太尉过不了良心这关迫不得已献孙的吗!”

      “若照这么说,难不成越王那个时候就已经和江远勾搭在了一起。”

      “勾搭吗?我觉着可不是勾搭,是越王攀上了江家这条高枝。”

      堂厅内的窃窃私语越发离谱,用词也越来越孟浪,萧玉上辈子什么话没听过,甚至还亲眼见识过被扎小人,所以这些揣测他和江远关系的污言秽语,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不在意。

      反倒坐在他右手边的萧玙一直双拳紧握,萧玉垂眸一瞥,甚至看到了他手上青筋暴起。

      萧玉愕然,正欲问他怎么了,萧玙却已经单掌拍桌,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老五。”萧玉喊他。

      “玙儿,坐下,别闹事。”金汶提点。

      但萧玙像是闻所未闻,转头杀气腾腾地望着距他最近,口无遮拦,正唾沫横飞揣测萧玉和江远关系的勋贵。

      “你把你真说的话在大声和我讲一遍。”

      讲这话时,萧玙神色肃穆又严厉,他与生俱来的威严感扑面而至。

      被他逼问的勋贵,萧玉认识,此人名唤钱万,是个皇亲国戚,乃燕武帝姑姑华阳公主之子,今年四十有九,生得又矮又胖,他脸上肥肉过多,挤压的眼睛嘴巴都没有位置,唯独一支大鼻子,横亘整张脸的一半,看着滑稽且不协调。

      这钱万好酒,往昔仗着他母亲是燕武帝姑姑便胆大包天,每每酒醉便敢拍着桌子宣称要选皇帝也应该有他一个位置,萧玉兄弟几人他素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向来不放在眼中。

      但被萧玙这一问,他竟然少见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萧玉叹气,拉萧玙坐下,道:“我不在意这些,就这样吧。”

      萧玙不为所动,道:“三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们才会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这些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我不在意。”萧玉无所谓道。

      萧玙驳斥:“这些是小事没错,但总会积小成大。”

      旋即,他没给萧玉在开口的机会,而是目光一斜,一一扫过堂厅内勋贵们的脸,皮笑肉不笑道:“我三哥脾气好不把你们的话放心上,但不是我萧玙讲,我们什么身份,他江远又是什么身份,你们都别忘了,我们姓萧的才是这大燕的主子,你们和他江远一样,不过是条狗,若没了我六弟,他江家算什么东西,即便攀高枝也是他江远攀上了我三哥这根高枝。”

      萧玙这番话掷地有声,宛如惊雷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堂厅内所有勋贵面容阴沉地面面相觑,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谁都找不出驳斥之言。

      正如萧玙所言,这大燕本来就姓萧,只要一日不国破,他们这帮勋贵即便在只手遮天也是臣,萧家兄弟在窝囊不成器也是主子。

      自古以来,君为臣纲,还不曾有过臣为君纲的道理,满堂勋贵即便在伶牙俐齿,一时之间也都缄默了下来。

      无人开口的宽绰堂厅,一切响动清晰可闻,所有当有掌声响起时,着实将堂厅内的勋贵们吓了个激灵。

      萧玉倒没被吓着,不过他还是追随堂厅内的勋贵们一起循声望去,只见堂厅外面的缘廊下突兀地立着一位紫袍金冠的中年人。

      鼓掌之人便是他。

      此人便是这四世三公元家的现任家主元道玄,时任三公之一的司徒一职。

      萧玉不着痕迹地审视着他。

      当下这位元司徒已五十有三,身强体壮,是三公中最年长的一位,不过,萧玉与他交集很少,因为前世,等到萧玉开始处理元家时,这位元司徒已经病故,徒留胸藏丘壑,智多近妖的美誉。

      元道玄也注意到萧玉的打量,目光似有似无地投向了他。元道玄的目光和曾为大周战神的江桓那鹰隼般的锐利不同,也与金汶似有似无的算计不同,他投给旁人的注视中永远包含着一股万物刍狗的淡漠。

      萧玉读懂了他居高临下,近乎傲慢的漠然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投于他身上的视线收回,递给了金汶。

      “呦!”早已回过神的金汶接到萧玉给的眼色后,怪模怪样的叫唤了一声,夸张道:“元司徒,你这个请客的主人公终于显身了,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

      “真的吗?”元道玄整个人有着不符合他姿态的锐利,他如一把出鞘的剑刃,闪着寒光,刺向金汶痛处,道:“我还以为大家光顾着听五王爷的高谈阔论,没有时间理会我来没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萧玉第一次和元道玄交锋,惊讶于他的锋芒毕露。
      现今大燕,虽然门阀林立,但是排的上号的顶级门阀就那么几家,江氏的江桓父子用醉生梦死和纨绔无能伪装自己,暂避锋芒,金氏以金汶为首明面上处处退让,用庸俗铜臭包裹自己,他们无一例外不在暗处韬光养晦,这元道玄和元家的锋芒毕露着实让萧玉感到费解。

      正迷惑地拿眼角观察元道玄的萧玉一侧头便看见金汶疯狂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说些什么揭过这茬。

      萧玉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后,稍一沉吟,道:“元司徒言重了,老五他年轻,性子也冲,将几句实话讲得难听了些扫了你今日宴请来的宾客的性,也着实属于不凑巧。”

      “三王爷,你才是言重了。”元道玄已经走至厅中,款款落坐,道:“我在夸奖五王爷最近学识长进了,竟然已经能讲出这么有理有据的话了。”

      因为萧玉兄弟二人是皇子,元道玄为臣,他装模作样恪守了君臣之道,将首位让给了萧玉兄弟二人。

      萧玉垂眸,望着下坐的元道玄,道:“老五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要学着长进的。”

      “自然。”元道玄突然和煦一笑。

      萧玉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着什么关子,便按捺住了不在言语。

      “诸君!”

      元道玄突然起身击掌,道:“我今日这宴可不是普通的宴会。”

      上京无秘密,前来赴宴的勋贵无一例外,全都听说了元晦乃萧玙所杀的蜚语,或多或少猜出来这次是个鸿门宴,所以他们中不少人其实都不愿意来,但碍于元氏的地位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硬来。

      当下,一听元道玄发言,赴宴的勋贵们又齐刷刷将视线投向萧玙,金汶也不例外,不安地望着萧玙。

      众人之中,唯有萧玉反其道行之,一瞬不瞬盯着元道玄,在心底分析着他接下来可能有的手段。

      元道玄对萧玉的目光视而不见,道:“我可是为诸君准备了一些别样的野味,等着诸君品尝。”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野味为何,但萧玉心头隐隐萦绕起了丝不安。

      在萧玉的不安中,元道玄第三度击掌,道:“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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