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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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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越王爷!”
有时候,有些东西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的,萧玉轻松应下后,萧玦和江远大惊失色,一前一后惊呼出声。
萧玉不以为意,嘱咐江远道:“你让人将夫人送回去吧。”
江远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夫人,斥责的话是他们不占理在前,但不斥责,江夫人的行为已经远远超乎了他们能处理的限度,思来想去他终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扶起江夫人,道:“嫂嫂,回去吧!我们江家始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夫人哀莫大于心死,眼睛上翻,恶狠狠道:“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江远自认为好话说尽了,江夫人还如此不识抬举让他心中压抑的怒火腾腾上涌,他迁就她是看在她身为自己嫂嫂的份上,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却蹬鼻子上脸了。
为了避免江夫人在惹出什么麻烦,江远狠下心来,一招手,道:“来人,将大夫人送回房去严加看管。”
江家的仆役在得到命令后从书房外面鱼贯而入,其中两个身材壮实的女人一左一右固定住江夫人的胳膊拖着她就跟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出了门。
待人都走远了,书房里又只剩下萧玉兄弟二人和江远时,此前江远处理江夫人的间隙中百无聊赖盯着窗外雨珠看的萧玦突然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萧玦岁数不大,虚岁十五,还算个孩子,但一个生长在皇室从小耳濡目染的是争权夺位的孩子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 。
清楚他能从此前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一些有用的讯息后,萧玉也不瞒他,道:“陈方死了,明日天下寒士一定会出檄文讨伐父皇今日的行为,你觉着这种时候我们兄弟五人中谁最得力”
“这还用说”萧玦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道:“二哥今日一定会挺身而出,站在父皇对立面,为陈方等人出声,等到天亮后,他一定会成为天下寒士心目中的好皇帝。”
萧玉笑盈盈道:“那老六,你对此怎么看”
萧玦眼底恨意一闪而过,用状似开玩笑的语气道:“我觉着我们要不趁今夜先下手为强,杀了二哥。”
话音落地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装出一派的天真懵懂,但现在留在书房里的人,无论萧玉还是江远都算是伪装界的鼻祖,他这番言论的真假他们又岂会看不出来。
萧玉装作没看见,道:“老六,你真会看玩笑。”
萧玦附和着笑了两声,气氛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僵滞,江远清了清喉咙,道:“我觉着我们需要在明日即将出现的处境中保留一些后手。”
“是该如此。”萧玉认可,道:“所以现在就要有劳江大将军了。”
“我大哥”江远不可思议,道:“你确定没在看玩笑吗?我大哥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能做什么?”
“江右军偏颇了。”萧玉笑眯眯,道:“江大将军比你讲的可要强上不少,毕竟他在世家公子中的人望还是蛮不错的。”
“何意?”江远没跟上萧玉的想法,直言不讳问。
“很简单,今日之事江大将军一定会在明日清谈上宣扬出去,以来表现自己的力不存心和出淤泥而不染。”萧玉一口断定。
江远认同:“我大哥的确会如此行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明日可不仅会讲你暴虐残,为讨好陛下,迫使我父亲交出自己孩儿,还会讲我们贪生怕死,同意了你荒唐的言行 。”
“我也这样认为。”萧玉赞同。
江远不解:“既然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失去了后手?”
“没。”萧玉不赞同地摇头,道:“我们只需要在既定事实上加一点截然不同的议论就可以了。”
“何意”江远追问。
萧玉秘而不语,道:“不可说,不可说。”
他不讲,江远也不好过于追问,所以暂时按捺住了好奇,又道:“那有什么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吗?”
萧玉道:“等着。”
天色已然不早了,萧玉起身告别,道:“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江远没做挽留,送他出门后,将竹伞递给他,道:“路上小心。”
萧玉嗯了一声,临走前最后嘱咐萧玦,道:“今夜你自当回宫,切记那也别去,那也别问。”
离开江家,萧玉没按照他所言径直回家,而是改道去了皇城。
今夜注定风雨飘摇,这个时候,他最不该去见李懿,但是正因为风雨飘摇,他担忧李懿安危担忧得紧。
夜雨倾盆,即便萧玉撑着伞,待他只身行至皇城时,也已经被大雨浇透了。
今夜因燕武帝取婴孩入药一事出入皇城的王公大臣不在少数,守门侍卫见得多了也都疲惫了,萧玉进宫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以至于他没收到一点阻隔,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未央宫。
此刻,燕武帝正因为接连不断的谏言而被留在养仁宫无暇分身,从不点灯的未央宫沉睡于浓稠的黑夜中。
宫墙之外负责看守的侍卫们因为大雨的缘故四散躲雨,以至于偌大的未央宫只有正门留有两个走不开的侍卫一脸不耐烦地淋着雨。
萧玉敢来,就是吃准了看守侍卫不在岗,一切果真如他所料后,他趁着夜色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侧门潜入。
未央宫内平日配备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但这六个人每日被容许见李懿的时间只有早晚的各一个时辰,其余时候他们只有听到李懿招呼才能破格进入他的寝宫。
今夜恰好大雨,他们六人谁也不乐意守在寝宫外面挨雨淋,想着燕武帝被谏言一事绊住了,也不可能在大半夜摆驾而来,所以六人全部躲在屋中烤火,将李懿独自留在黑漆漆的房间中不管不问。
萧玉推门而入,自寝宫中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他哆嗦了一下。
南地冬日树木葱郁,但极为阴寒,尤其下雨之际,那状似温柔的寒意会顺着骨子钻进脾肺,若不点火,很难扛过去。
尤其李懿又是从北地刚来,根本无法适应南地的阴寒雨季。
虽不点灯,但萧玉模糊地听到了他冷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萧玉轻车熟路地扫荡了寝宫内所有的柜子,取出柜中的两床棉被,抱至床榻前帮李懿盖好。
被子刚一接触皮肤,李懿警醒过来。
他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猜出来者非萧玉莫属。
李懿怒极反笑,道:“你这真够胆大包天的,这种时候你还跑过来看我。”
萧玉吃吃笑着,笑容中满着宠溺,道:“你就谢谢我吧,若不是我来了,今夜你一定被冻个够呛。”
“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我在跟你讲一件很严肃的事。”
李懿缓过来一些,讲话的声音也平顺了起来,不像之前一开口上下牙齿便打架了。
“严肃吗?”萧玉不置可否,道:“你放心,我每次来都有万足的把握不会被发现,所以这不会牵连到你。”
“这是会不会牵扯到我的问题吗?”李懿拔高音调,道。
“那是什么问题”萧玉不明所以。
李懿真被气笑了,“你到底清不清楚你一旦被人发现了,即便你是皇子,你也会被处死的。”
“所以你是在关心我吗?”萧玉笑盈盈,却道:“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大燕,讨厌我们每一个人,恨不得以我为首的这些人千刀万剐。”
萧玉就像是听不懂他话一样,每每他说什么,他都能从中联想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让李懿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气结,腾得一下坐起,束缚住他的金链因他动作太大被扯得咯吱作响。
他身上有伤,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就不知道仔细动作吗?看被扯痛了吧。”萧玉叹气,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见到我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
李懿永远搞不懂萧玉的脑回路,他不明白萧玉喜欢他什么,更不明白萧玉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他自认为自己除了一张脸长得还可以外,真没什么其他有点值得萧玉为他付出的了。
但上辈子的十多年时间里,他日思夜想他这脸到底生的有多好,值得萧玉日复一日地为他付出。
而现在他还在想,他到底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才能让萧玉这次明明只见过他一面,就对念念不忘,容忍有佳。
他一把拉住萧玉袖子,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萧玉困惑道。
“因为我觉着我没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李懿自我剖析,道:“你不了解我,我其实没国破家亡的时候,我父皇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脑子笨,不聪明,就是个绣花枕头,一无是处。”
上一世,李懿很少谈起他国破之前的事,但他不谈不代表萧玉不会查,萧玉调查过他所有信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懿在北梁的处境,远比他口中所说的不受待见严重的多。
他是鲜卑族,在这种能征善战,尊崇英雄的少数民族中,李懿出生之际就极为瘦弱,萧玉调查后得到的说法是他刚生下来只有成年人两个手掌大,他母妃和奶娘一度以为他会夭折,半喂半不喂,两三天喂一次都是常有的事。
此般境遇下,他奇迹地活了下来。
孩童时期,他除了样貌漂亮外,一无是处,武学、文化在他诸位兄弟中皆列在下品。
漂亮不能当饭吃,尤其乱世,一个男人长得漂亮却文不成武不就更不能当饭吃,他在众兄弟中处处边缘,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排挤,而国破之际,他父亲带着他众兄弟姐妹殉国,而他之所以活了下来,竟然是因为在燕武帝找到他之前,根本没有人通知他国破。
也就是国破之际,北梁皇宫上下都没有一个知会他一声的。
李懿得不到答案,又问:“如此一无是处的我,你到底喜欢什么?”
“你就当我喜欢你的脸吧。”萧玉俯身亲吻着他的额头,道。
李懿吃吃笑了几声,道:“我这张脸的能耐可真大。”
“谁说不是呢”萧玉咬牙切齿,“败在你脸上的人我处理起来头都大了。”
“我觉着我要感谢你一下。”李懿向床内侧挪了挪,拍着一半的床榻邀请道:“你要不要多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