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九 摇摇学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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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进山谷里。山谷四周的山都颇高，所以阳光照进来时，时辰已不是太早。
拾柒扶着秦怜官，在小院里缓缓走着。秦怜官的筋络已通畅，双腿知觉恢复，也能运动自如，但多日未曾走动，一时半会还是不良于行。拾柒的手腕被顾神仙切开细细整治了一番，过程颇有些吓人，现下仍裹着绷带，但顾神仙拍着胸脯表示，创口愈合后便能恢复到以前的七八分。
这是秦怜官进入这个秘密山谷的第四天。顾神仙第一次给他施过药针后，双腿已恢复一些知觉；但到顾神仙点头表示可以下地，就是第三次施针之后了。
“秦公子已恢复如初，歇上会，明日便可下地了。现在行动虽还有些生硬，只要每天走上一走，再辅以调养汤药，不出五日定能和以前一样行动自如。”顾神仙还是那张笑眯眯的脸，“保证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算是上台唱戏跳舞，身段也会灵活得很。”
最后一次施针毕，顾神仙以上面的话给他的治疗过程下了结语。收拾好药针，走出门前又回头说了句：“看得出秦公子的筋骨柔韧，若上台唱戏身段想必养眼得很。”
此时秦怜官已走了这两月来终于下地的第三百八十七步，距离“行动自如”还是有很大距离。好像忘了该怎么用双腿出力一般，虽有拾柒扶着，也走得极为吃力，在深秋的暖阳下，额头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拾柒扶他靠着墙休息，抬袖给他擦了擦汗。却见主屋的门“呀——”地开了，顾神仙散着头发身披睡袍走出来，站在门口对着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呵欠唤哑奴去打洗脸水。一转头看见拾柒正给秦怜官擦汗，立刻收了呵欠，揉揉眼睛，精神十足地打了个招呼：“两位真早啊。”
拾柒默默抬头看天，太阳已近中天，怕是快午时了。秦怜官还是含笑答道：“早。”
接过哑奴端来的脸盆和丝巾，顾神仙又冲秦怜官笑了笑，转回屋里梳洗。
这个小院是拾壹他们三人在谷中的日常居所，原本主屋是拾壹所居，两侧分别是肆和拾柒的住处。当日拾壹将重伤的老肆救回谷中，安置在他平日住惯的左侧屋。为了方便照料，拾壹也索性同屋住下，反倒将主屋空下给顾神仙居住。
秦怜官和拾柒住的屋子本就是留给拾柒的起居处，因拾柒在谷中住的时间向来不多，屋子里家具、摆设也简单，空空洞洞的。前两日秦怜官尚无法下地，拾柒大多时间又在陪着病重的师兄，倒是那位除了诊病、煎药之外就无所事事的顾神仙，说是怕秦公子一人闷在空屋里太寂寥，时常地跑过来聊天。
主屋里有着不少精巧有趣的小玩意儿，会自走的端茶小人偶、会报时辰的木猴子、放到水上就会自动划桨的核舟等等，都是拾壹多年来收集的。顾神仙便携了些来与秦怜官一同赏玩。
顾神仙熟知易理术数，对那些机关玩意儿也略通一二，本是存了些炫耀学识的意思。却不想秦怜官虽不懂数理，却天生慧眼灵心，摆弄几下便能发现关窍所在。最后倒成了两人讨论切磋，聊得熟络了起来。
顾神仙还未从屋里梳洗好出来，就见拾壹从左侧屋匆匆走出，也未看拾柒两人一眼，直接闯进主屋。伴着“嗳嗳嗳在下尚未束发……”和“快过来！老肆情况不对！”的重奏，披头散发的顾神仙几乎脚不沾地地被拾壹火急火燎拖入左侧屋。
拾柒和秦怜官对看一眼，秦怜官挥挥手示意他快去，拾柒便也匆匆跑进左侧屋。秦怜官看着左侧屋门复又关上，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插入他们兄弟天伦，便低头扶着墙试着自己慢慢迈步。
院里的两个守卫见状，走上前问他是否需要扶持。秦怜官见他们神色也难掩忧心，微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多谢。我总是得习惯靠自己行路的。——你们不进屋探视？”
“谷主近日心神恍惚，谷里的安全我们须负好责任。我俩的责任就是看顾好这个院子。”其中一名守卫答道，“就不该进屋而疏忽了职守。”
另一位较寡言的守卫抱了抱拳，去往院子周围巡视。秦怜官一边练步，一边同留在院中的这位攀谈起来。
“前几日我都未曾出屋，尚未请教过如何称呼？”
守卫抱拳：“代号丙寅。”
秦怜官忍不住“噗”地笑了声：“原来谷中是以天干地支为号，倒比单纯计数要好听些。”
“谷中人都已舍弃了原来名姓，承天地本源之号，故只以代号相告，请秦公子见谅。”
秦怜官也无意挖掘他们的组织构成方式，笑了笑，顺口转了话题：“你们跟石谷主的感情都很好。”
丙寅面上现出恭敬之色：“我们的命都是谷主救下的，也是谷主助我们大仇得报。谷主待我们如友，自当尽心竭力以报。”
秦怜官微微有些感慨，这些连名姓都已不存的□□之人，互相间倒真真情深义重。相较之下，自己这半生混迹欢场、官场、商场之人中，所见反多是虚意假情下的勾心斗角之辈。
之前出院巡视的守卫回转，丙寅拉他过来：“他是庚辰。我们两人专门负责此处。”
庚辰没有言语，仍只是抱了抱拳，自去树下靠着树干抱剑而立，似是休憩，双目却很警醒。
“庚辰寡言，还请秦公子包涵。”丙寅微觉尴尬。
“无妨，何必如此客气见外。”秦怜官已扶着院墙走过半圈，正试着脱离扶持而向院落中央走去，“看得出此处在石谷主心中重要非常，二位担此重任，能为必是非凡。”
丙寅哈哈一笑，指了指树下的庚辰：“那位是真正的高手。我的功夫不过平平，靠了些微不入流的末技，能看得家而已。”
“那可真正是‘看家本领’了。”秦怜官见他不欲详说，也不多问，随口应了句，不防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摇摇欲坠。丙寅本是跟他保持了几步边走边聊，事出突然，赶上前要扶他，已是晚了。
眼看秦怜官就要摔在石板地上，本靠树而立的庚辰却迅速出现在他身旁，堪堪扶起。秦怜官怔了怔，回过神来，忙道了“多谢”。庚辰也不答言，将他交给丙寅扶持，又慢慢走回树下靠着。
丙寅将秦怜官扶到石凳上坐下休息，一边笑说：“秦公子这么快就见识到高手的实力了。”
秦怜官正欲答言，左侧屋的门忽然开了，拾柒跑了出来，在他面前站定，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肆师兄想见你，你随我进去？”
院内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秦怜官点了点头，拾柒俯身背起他，又跑回了屋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回九 摇摇学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