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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章:试探 ...

  •   04章:试探

      穆菩提的直觉非常准,并靠着这份敏锐的“直觉”,无数次让他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死里逃生。

      他心中暗暗生起警惕!

      洛阳城中灯火煌煌,河间王府的车架一路视若无人的穿过闹市。穆菩提轻轻按了按额角,看那人一副闲散懒惫的模样倚在车壁上,莫名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堂堂河间王喝花酒,其阵仗自然是小不了的。王府侍卫首领连翼下去不到半刻钟,明月楼便将场子给清得干干净净。诺大一座青楼此刻虽然灯火依旧,但静悄悄地不见半点丝竹调笑声,掌事的陈娘子唯唯诺诺地领着几名清倌舞妓候在门口。

      元徵对此甚为满意,施施然带着穆菩提步入明月楼中。

      陈娘子精明能干,在最快的时间内打理好一切,丝竹管弦歌舞齐上,不过一会功夫,明月楼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样子。

      男人逛秦楼楚馆喝花酒,其寻欢作乐的模样大抵没什么两样。元徵的身边此刻依偎着几名千娇百媚的姑娘,显然此人已是花丛老手,就着美人纤纤玉手喂过来的美酒一杯接一杯好不惬意,一边揉着女妓柔软的腰肢调笑取乐。他言辞暧昧,姑娘中有那大胆的,手已钻到他怀中去勾缠。

      元徵一把捏住美人作乱的素手香了一口,抬头朝对面的穆菩提肆意取笑,“怎么来了这地方,反倒一副不经受的模样?还是菩提不喜欢这两个热情似火的美人?”

      穆菩提苍白的面容略显尴尬,甚至一度有些手忙脚乱。

      非是她们不好,这两名姑娘尤其热情,一人劝酒一人对他上下其手,一挨上来就仿佛无骨之蛇贴在他身上一般。

      向来洁身自好的杀手穆菩提,半生只过着如苦行僧般的生活,向来只与他的桐木琴为伴,何曾有过逛青楼的经历。此番遭元徵的调笑后,他耳朵尖竟然泛起一丝红晕,从来无惧任何对手的穆菩提,此生头一回对两个妓女的挑逗束手无策,并非是因为姑娘们的美色,而是他不习惯,甚至对这两名姑娘心中莫名生起一股烦燥的抵触。

      他喃喃道:“不不不……南人含蓄,想不到北地的女子竟这般……热情,一时不大习惯而已!”

      穆菩提左闪右支的笨拙模样着实取悦了元徵,也不知想到什么,他风流多情的眸中闪过一丝涟渏,竟没再打趣穆菩提,而是数落起人来。

      “穆大师乃是本王府上的贵客,怎么,你们明月楼就是这般怠慢本王的贵客不成?”

      穆菩提身边的两名妓女闻言顿时吓得瑟瑟发抖;陈娘子慌忙进屋请罪,传闻河间王喜怒无常,若是得罪了这尊煞星,谁能有好日子过。

      穆菩提耳尖的一点红晕这才消散,看向二女时又有点不忍。

      元徵眼角的余光将一切收入眼底,却对陈娘子抬手,“听说明月楼最有名的乐伎名叫白牡丹,其姿容艳丽无双,还不将人叫来侍候穆大师!”

      陈娘子面色泛白,口中连连应“是”。不过片刻,一名身着华衣容貌绮丽的女子莲步摇曳的进屋,先是对元徵施礼,然后自行挨坐到穆菩提的身边。

      “这还差不多!”元徵看向陈娘子,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都下去,本王寻欢作乐可不喜有人在边上看着。”而后又指着白牡丹道:“好生侍候穆大师!”

      陈娘子领着闲杂人等无声退下去,白牡丹对元徵抛了个媚眼,娇声回应道:“何劳王爷吩咐,奴家一定将王爷的贵客服侍得妥妥贴贴的。”

      元徵对穆菩提笑了笑,这个笑容旁人看来大有取笑之意。

      但穆菩提心思素来细腻,他敏锐地捕捉到什么时,白牡丹递过来的酒已到嘴边。他几不可闻地回了元徵一个眼神,就着白牡丹的手一饮而尽,鼻息间忽然钻入一缕幽幽奇香,这种香味对于他并不陌生。

      穆菩提眸中忽闪过一抹精光,转瞬间便敛下眼眸,再确认般地嗅了嗅白牡丹,这再转头去看元徵。

      元徵仿佛料到他会回眸似的,隔空与他抬了酒杯,笑着调侃了一句:“这等柔若无骨的美人,最是合你们南人的喜好吧,菩提可要好好享受美人恩呐!”

      原来是“南人”,穆菩提笑了笑收回眸光,顺势将白牡丹揽入怀中,“姑娘身上好香啊!这香清苦中带着细微的甘甜,不知是何种香?”

      白牡丹的身子细微地僵了下,而后柔柔地倚在他臂间,千娇百媚地笑道:“奴家可不会调香,这香呀出自城中的留香阁,乃是掌柜的亲自为奴家调制的一味香,穆大师若喜欢,不若今晚留下来,长夜漫漫,奴家点一炉香与君西窗剪烛共话佳期,如何呀!”

      穆菩提一手捉住白牡丹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手指很是亲昵地嗅了嗅,他眉峰微挑,仿佛经受不住美人在怀的模样,十分轻挑地在白牡丹的指甲上抚了抚,而后放到鼻端,“漫漫长夜,美人在怀,无有不可!”

      元徵揉捏美人腰肢的手忽然重了两分力气。妓女面上羞云更深,扭动腰肢欲拒还迎似地娇嗲道:“王爷,奴家今日也想让王爷留下来呢!”

      “那就看你的本事够不够了!”元徵捏了捏妓女的脸颊调笑,眼风却斜斜地朝穆菩提那边扫去。

      白牡丹显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依偎在穆菩提的怀中巧笑倩兮,粉面含着几分不俗的媚态,手指已顺着衣领攀向里面,若有似无的撩拨起来。

      穆菩提的衣领微敞,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他似是沉醉在美人的风情里,甚至斟了杯酒喂向白牡丹,又不知说到什么,惹得白牡丹风情万千的笑起来,顺势就往穆菩提的怀中坐下去。

      这下是真正的美人投怀了!穆菩提的手一瞬间不知该往哪里放,莫名地往元徵那边望了一眼,却不料正正撞入元徵的眸中。二人这短暂的一刹那眼神相接,一触即分,意味难明。

      “美人投怀送抱,菩提,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声音徐徐从元徵那边传来,乍似含了两三分醋意。

      穆菩提似有顾忌,将白牡丹歪向自己的身姿扶了扶,嘴上却带了几分勉强,道:“牡丹姑娘如此热情,我又怎好辜负美人恩呢?”

      白牡丹的一双妙目风情流转,眼角余光看了眼元徵,又看向穆菩提,心中暗暗“呸”了声。河间王带着男宠来逛妓院,却又醋意横生,看这情形像是二人间在闹小别扭……

      她抚了抚鬓角,手指弹了个妩媚的手势。

      元徵的眼角闪过一抹微光,发现身边的这名妓女暗中回以同样的手势!一丝狠戾悄悄爬上他的眉峰。

      屋里的沙漏无声流逝,香炉里青烟袅袅,无孔不入。丝竹喧然下,首先是穆菩提不胜酒力,端起酒盏的手提到半途“咚”一声跌入西域来的缠枝花地毯上,酒香四溢,人已醉倒在小几上不省人事。

      “菩提……菩提!”元徵摇摇晃晃地起身,醉意朦胧地一把将白牡丹推开,而后亲昵地把人揽到自己臂弯里,这般护着的模样,让白牡丹吃吃地笑了起来。

      “王爷,奴家来扶您一把。”

      白牡丹欲搀他,却叫元徵推开,只将穆菩提护在身边不放。

      这般护宝贝的模样,让白牡丹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她娇笑着“好好好,奴家不碰王爷……”

      不过片刻后,元徵也仿佛不胜酒力,和穆菩提一并软软地倒向小几。

      “王爷,穆郎……”白牡丹唤了几声,又伸出手去探二人鼻息。二人呼吸清浅,见果真是被迷药迷晕过去,白牡丹一改适才风情婉约的模样,气势突然变得冷厉阴狠起来。

      几名刚才还与元徵调情的姑娘们也是瞬间从妖娆的模样变成索魂的使者,一名女子低声问白牡丹:“丹娘,接下来咱们是否……!”她以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其意再明显不过。

      “着什么急,虽这迷香下得足,但河间王素来老谋深算,心思诡谲,待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省人事。”说罢,也不劳旁人动手,操起藏于腿上的一把轻薄短刃,当下就向穆菩提刺去。”

      这等变故穆菩提自是不放在眼里,他有一百种避开的方式,却不料元徵的动作比他还要快速,重重将他腰间一揽就地打了个滚,二人避开了白牡丹的杀招。

      白牡丹眼似利刃,怒道:“果然有诈!”

      她武功不弱,一刺不成接着又朝元徵二人连连挥去短刃,招招狠辣取人要害,其余几女也反应过来迅速加入战局。

      穆菩提还被元徵揽着,想到元徵今日的目的,他索性就当自己是个没有武功又中了迷香之人,屋中的情形他早已了然,以元徵的武功,除了白牡丹还有几分难缠之外,其余之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元徵揽着他来回和人斗了数招毫不吃力,期间还有余暇朝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这粒药丸入口即化,清凉怡人,正是上好的解毒药丸。

      “可好些了!”

      许是见穆菩提略有挣扎之意,元徵笑了笑,揽着他纵身一跃,把人放在靠墙的角落后,便继续和几女缠斗。

      穆菩提见他的武功路数清正绵长,竟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便再无担心,抱臂在一旁看戏。

      刚才室内的丝竹声完美地掩饰住外头的喧嚣,这会他们缠斗起来,外间竟然听不到丝毫动静。穆菩提张耳细听了一会,便知晓外间已经是全部料理妥当了。

      没过半刻钟,元徵便将几名妓女全数撂倒,就剩白牡丹一个人苦苦支撑。

      “河间王果然狡猾!”白牡丹擦着嘴边的血迹,她心知情势已去,眼神像喂着毒的刀子一样狠狠扫过元徵,接着虚恍一招,明明她手中的剑正刺向元徵,另一只手却快若闪电的向穆菩提撒了一把微若毫毛的毒针,而她的身体却诡异地向后飘去,显然是早已做好逃走的打算,这才虚愰了一招声东击西。

      穆菩提已感知到危险来临,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很想看元微接下来会怎么做。

      说时迟那时快,元徵想也未想,本能地飞扑向穆菩提,双掌使力将他往旁边大力一推,那些微如毫毛的细针一瞬间悉数没入墙中,这若是射入人身体中,只怕倾刻便要毙命。

      穆菩提乍然被元徵用力推向一边,并没有用内力抵挡,他就像个寻常人一样,哪知高手也有失算的时候,叫元徵这大力一推,他胸口的旧伤恰恰撞在几椅上,他闷哼一声,眼神带着几分不置信地看了元徵一眼。

      白牡丹已跳出窗外,“河间王,看来这小白脸果然深得你心啊!”

      “你没事吧!”元徵并未去追,身形稍定便来扶他。

      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今日在这间屋里你来我往地暗中试探了不知多少回,其中既有眼神上的默契,也有各自那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还未等二人说些什么,屋里忽然一道人影砸进来,正是刚才出逃的白牡丹。

      “属下来迟,令王爷受惊!”连翼小心地看了眼他的脸色,快速将外面的情形回报:“整座明月楼已清理干净,人都押在外面空地上,无一人出逃。”

      元徵冷脸点点头,连翼偷偷看了眼他的脸色,突然出手将狼狈趴在地上的白牡丹身上的穴道封住,又将她口中含的毒药一把抠出,毫不怜香惜玉。

      元徵一脚将那香炉踢出去,当着穆菩提的面,立即开始审问白牡丹。

      “说,你们将边防图藏哪里去了?”

      话问得温柔,但元徵的动作丝毫称不上温柔。他的手捏住白牡丹的下颌,大有若是她不回答实话便要将其下颌骨捏碎的打算。

      穆菩提双目微闪,哪怕心中早有猜测,但也没料到实情竟是这般。此处竟是南朝细作潜伏在洛阳的一个据点。他结合前几日风传两国边境不稳一事,那几日河间王府的灯火昼夜未熄,原来……竟是丢了边境布防图。

      穆菩提看了看元徵,这般机密要务竟没要自己回避,便思量他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白牡丹嘴硬得很,许是知晓自己落到元徵手上只怕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她竟扬眉朝元徵妩媚的笑起来,“王爷您猜猜!说不定东西早就被我送出城了。”

      “东西自然还在洛阳城中,这点本王十分肯定。”

      元徵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气,将白牡丹的脸都捏得有些变形。他眼神锐利,面含戾气,冷厉道:“本王最不怕嘴硬之人,我数三声,三声后你若不说,我就一步杀一人,直到把她们杀光为止。”

      “呸!要杀就杀,休要啰嗦,身为细作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怕丢了这条命不成!反正落到你们手里就不会有活命的机会,早死晚死都一样。”

      元徵一把抽出连翼腰上的剑,利索地往一名乐妓脖颈上轻轻划去,那名乐妓瞬间倒地,鲜血甚至喷溅出几滴在他的衣袖和手背上。

      这是自穆菩提认识元徵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冷醋残暴的另一面。自己杀人和看别人杀人,犹其是看元徵杀人,穆菩提一时竟有些恍惚。元徵的侧脸线条刚毅冷硬,嘴边隐含着一抹嗜血的残忍,与时光长河那头的明媚少年仿佛两个极端。

      白牡丹哪怕嘴硬,但真正见识到河间王杀人不眨眼的时候,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她双目怒睁,凄厉喊道:“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要杀就来杀我,杀她们逞什么英雄好汉。”

      “这么说,我就是将她们当着你的面都杀了,你也不会说出布防图的藏身之地了!”元徵面上的神情攸然冷肃,一把提起剑,竟是真的要将屋内细作都杀光的打算。

      穆菩提敛下心中万千丝绪,他明知不该这样,但还是上前将元徵的剑挡下,摇头看向他:“不可”。

      这一声“不可”是那般的突兀以及不合时宜。堂堂河间王做事,岂是一介琴师能置喙的,一旁的连翼暗中摇头。

      这一刻他们二人明明挨得极近,却像隔着浓雾看花一般。

      “你为何拦我?难道你要为这些南人求情?”元徵的眼神虽无锋芒,话却透着森森的寒意。

      穆菩提叹息一声,平静道:“或许我知道她将东西藏在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码字中,若喜欢此文,不妨留评加收藏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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