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染》谢荼蘼

21、21章：肆意

　　21章：肆意

　　正是盛夏时节，走到哪里都骄阳似火，即便车舆里不停地替换冰盏，依然难解暑热。如此一路行了几日到达平城，队伍于是停下来稍做休整。

　　平城是北朝的龙兴之地，曾经的都城，当初迁都洛阳时，有不少权贵元老不愿跟去洛阳，便都留在了平城。元徵到了此地，少不得要应酬一番，也趁机打听漠北王庭的动向。

　　穆菩提并未跟随，杯觥交錯的场合他依然不太适应。平城不似洛阳气候温润，但夜里却要凉快许多。穆菩提沐浴后换上轻衣，整个人仿佛清爽不少，再对月小酌几杯，这几日的疲乏也就全消了。

　　穆菩提候到夜半元徵方归，却是被人搀扶回来的。他吃得醉醺醺的样子，两个千娇百媚的侍女搀着人，进屋殷情侍候，就差怪他没眼色了。穆菩提看不下去，皱眉将二女打发走。

　　他既是扮着河间王的长随，好歹要做做样子。穆菩提把人扶到榻上，正要去拿醒酒汤，忽然被元徵猛地拽了一把。穆菩提不防他会突然发力，竟一下没站稳，二人双双滚到榻上。

　　“这是喝了多少酒？莫非平城的故老和你有仇不成！”元徵的酒量不浅，穆菩提一边唠叨，一边推人。

　　屋里昏灯半明，元徵趁机把人压在身下，一双眸子似含着柔柔的水波，轻轻唤几声“菩提”，醉话便趁着酒意肆意吐出来，“才和你分开一会，却满脑子都在想你，我若不喝得实在些，这伙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能放我回来！”

　　“快起来，我去给你拿醒酒汤。”穆菩提明知他是醉话，仍止不住脸红心跳。其实今夜他也没少喝，酒香混和着一股子热气缓缓交缠，莫名叫人燥热起来，推人的手就此抵在胸口。

　　元徵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莫名有种冲动，趁着酒意，他毫无顾忌的吻下去，亲到那片肖想并渴望了许久的唇舌时，他满足地发出轻叹，仿佛人生都圆满了。

　　穆菩提瞪大了眼晴，脑中轰然一声炸起来，他甚至忘了要把人推开，只觉得喘不上气，头脑发懵，模糊中感觉一片舌头在口中肆意掠夺，搅得人神魂都要破碎。

　　元徵亲了他……

　　穆菩提的身体僵硬得仿佛没有力气动弹，那片唇很柔软，肆虐的动作慢慢轻柔下来，在自己的唇上缓缓描摹，亲腻吸吮，他扑过来的气息稍显急促，热烈中混着四溢的酒香，穆菩提几乎有种错觉，他快要被燃烧在这片炽热中。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元徵喘息着亲了亲被他吻红的唇角，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上穆菩提柔润的眼尾，身体忍不住一阵悸动，这双眼晴为何如此动人！他低头便亲上那双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眼眸，喃喃道：“第一眼看见这双眼晴时，我就为此深深着迷，菩提，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穆菩提的喘息声掩在他的告白中，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被他惦记上了，怪不得后来那般孟浪，百般调戏。穆菩提的心软得能滴出水来，又像被元徵揉皱，此间的快乐，没有想像中的那种难堪，反而美好得让人心颤。

　　“阿徵”，他不可遏至的唤了声，尾音带着动人的颤抖，艰难道：“我从未喜欢过人，我……”

　　他的声音尽数没入元徵的口中。他再一次为蛮横的亲下来，亲得十分用力，他用灼热的唇齿搅弄一湖春水，又留连在柔软的唇珠上肆意欺负。他不想从穆菩提的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这一刻是多么的难得，趁着酒意把满腔的爱意付诸行动，感觉老天送了一个额外的礼物。

　　穆菩提被他亲得仿佛神魂都要飞出天外，他何曾经历过这身意乱情迷。他的意识完全混沌成一片，身体中陌生的燥热被元徵亲咬在琐骨上时达到顶峰，衣衫凌乱中，他难耐地发出轻叹，双手情不自禁地把他往怀里带。

　　他忽然觉得悲伤，心底止不住一阵难过，为自己坎坷的命运，身不由己地被旁人操弄的人生；然而又觉得欢喜，这世间终于有个人让他历遍天上人间的风景，体会人世间的噬骨情爱，上天终于还是厚待他的。

　　穆菩提闭上双眼，把元徵紧紧地搂住，仿佛这样就能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天上地下即便化成灰他也是自己的。

　　元徵被穆菩提的主动激得一阵轻颤，接下来的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两人衣衫凌乱，他的手往下探，解开碍事的腰带，探向那片未知之地时，手竟然是颤抖的。

　　穆菩提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觉得羞赧不堪，若这个时候喊停，他只需轻轻一拂，元徵便能倒下去。但他没有这么做，然后想，人生苦短，何妨纵情一回。

　　两个人似乎都想趁着酒意肆意一回，都想把自己烙印在对方的心中……夜色虽深，但夜还很长。

　　穆菩提醒来时，有片刻的迷朦，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过了好一会似乎才找到记忆，身体也有些异样的不适，比跟人酣畅地打了一架还要酸痛。

　　难堪似乎没有，要说羞，昨夜里做的事估计把羞恼给用光了，这会也顾不得这个。屋里静悄悄地，窗帘也遮得严严实实，不知这会什么时辰。他披衣下床，就着屋里的水略做洗漱，房门便应声而开。

　　“醒了！”元徵神清气爽地进屋，把食盒放在案上，上前亲昵地把人往怀中带，一边小声地问：“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适？”

　　穆菩提一时很不习惯这份亲密，其实还是有几分尴尬的。他红着脸把人推开，简洁之极地回了句“无事”，便去揭食盒。

　　元徵如何不知他这是羞的，但昨夜里的一切恍若天赐，他这会仿佛还在云端上，看到穆菩提就心生欢喜。也不顾人羞，凑过去在他耳畔亲了一下，低低地笑道：“天气热，我们在平城歇两日再走，你若觉得不舒服，多留几日也无妨。”

　　穆菩提瞪他一眼，看他这小意讨好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堂堂河间王，何时像个小媳妇一样拿不定主意。他摇了摇头，道：“听说柔然遣来的接应之人已抵阴山脚下，我在车上歇着就好，没得耽搁行程。”

　　元徵看向他的眼眸柔得能把人融化，又炽热得像火。经过昨夜过后，二人之间淡淡地萦绕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旖旎，这种感觉既让人新奇，又让人兴奋，全然的美好。

　　最后他们还是在平城多住了两日，连翼纳闷不已，元徵定下的行程向来不容变动，况且柔然来接应的使臣已到阴山脚下，想不通元徵为何要在此地耽搁两日。

　　两日后启程，穆菩提果然一直呆在车舆里。元徵的兴致却很高，弃车舆改骑马，从平城往阴山北，过云中郡，这一片河套之地草原肥美，田地生长着茂盛的谷糜，农人忙碌地在地里忙活着，一路虽然风尘仆仆，他的兴致却不减。

　　一路往漠北行去，天气干燥不少，眼看边境在望，若再往前便要出阴山。夕阳将落，元徵勒马停下，望了望四周的地形，命人就地扎营。

　　许是明日就要进入柔然境内，难得再有机会放松。元徵命人加餐，营地没过多久就燃起煹火，一只只肥羊被烤得嗞嗞作响，长河落日下，烈酒配肥羊，从人吃喝到漫天星光洒下，方才散了。

　　中间最大的一顶王帐被散落四周的小帐篷拱卫在最中心，穆菩提久居南朝，对烤全羊的兴致不高，因此早早地就歇下。

　　元徵安排几桩事务后，正要回帐中，连翼忽然上前，他往王帐睃了一眼，元徵便带着他往外围去，道：“说吧，发生什么事？还要避开菩提。”

　　连翼早就看出来他二人之间的亲昵，但对穆菩提又份外纠结。他将一封书信自袖中抽出来递给元徵，略有几分踌蹰道：“凌宵子去了南朝，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元徵把信接过来，就着近处的煹火看信，信上的字迹比较潦草，想来是急笔而就。然而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信中的内容，他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良久不发一语。

　　连翼担忧道：“王爷，这个东皇殿竟然做下这么多刺杀之事，不论南朝还是北境，只要有人买命，就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活计，穆大师……”

　　“不要让菩提知道这件事，我相信他不会再对我动手。”元徵把信纸往一旁的煹火上点燃，很快这封凌宵子的书信便在他手中化成灰烬。

　　一个“再”字让连翼联想不已，三月的那场夜半刺杀，还真是穆菩提做的，这人是有多么大的胆子，还敢明目张胆地来到河间王府，还做了河间王府的坐上宾！他……

　　只是连翼也知晓，后来发生那么多件事，若非穆菩提出手相救，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也实在不知，且元徵这些时日和他同进同出，夜里还同榻而眠，穆菩提若要下手，只怕早已得逞。

　　他不禁头痛万分，“王爷，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凌宵阁一门惨遭屠尽，可都是东皇殿勾结江湖帮派做下的，依凌宵子的脾性，肯定不会对这个杀手组织放过。”

　　“你速速联络师兄，让他先按兵不动，先查到东皇殿的老巢在哪，摸清里头的人手，即便要动，也要等柔然一行结束，本王腾出手来，再来收拾这帮刺客。”

　　“是。”连翼不再劝说，又往王帐那边看了一眼，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元徵皱了皱眉头，“你往哪里看呢，菩提是我的人，你对他莫要轻慢，待我如何便待他如何，也都交代下去，本王不许听见人嚼舌根。”

　　连翼吓得一哆嗦，觉得他被美色所误昏了头，留这么个祸根在身边，这不是要人命么？连翼担着操不完的心郁郁离去，元徵抬头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星辰，看了一会又觉着都不如穆菩提的眼晴好看。

　　他早有猜测，穆菩提一定来自于某个杀手组织，他轻轻叹了口气，又不禁对穆菩提深深地怜惜起来。少时家破人亡，明明生了一颗柔软的心肠，却身不由己地干着杀人的勾当，想必时时都受着良心的遣责，他的菩提，想想就让人百般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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