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4、BOSS YANG

　　季骁云说带如风去提辆车，如风拒绝了。
　　他成年之后就开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连沈清的钱都没用过。
　　哦对，沈清是他老妈。

　　18岁之后，如风给自己定了两条规矩。第一不用长辈的钱，第二不用女人的钱。
　　巧了，这两样季骁云占全乎了。

　　周二闷头睡了一天，倒时差。
　　周三一大早的，emmm，九点多对他来说也算“一大早”，他被厉行一个电话搂醒了——
　　“醒了？”
　　“刚醒。”

　　“我把一辆车停你楼下了。车钥匙在门卫大爷那儿，你去拿一下，报我手机号。”
　　“！！！”如风“蹭”一下坐起来，醒了。
　　“困就再睡会儿，我这儿忙着，先挂了。”
　　挂了。
　　紧接着来了条短信——黑色本田，港A·BO805

　　如风有点儿头疼，长姐如母母爱如山给压的。

　　他给季骁云去了条微信，言简意赅——
　　“姐~~~~~~”
　　季骁云给他回了个笑脸
　　“O(∩_∩)O~”

　　——开吧，旧车。你不开也是放我车库里吃灰。
　　不过姐姐你忽略了一个重大问题，
　　——姐，我没本儿。。。
　　——哦
　　哦？
　　——开车注意点儿，出事儿找你姐夫。
　　好的吧。

　　如风下楼瞅了一眼，倒是能看出来是辆旧车，估计车牌儿比车值钱，顿感压力小了不少。

　　如风在小区周边逛悠了几圈，大概了解一下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环境，顺便吃了个早午饭，下午就出发去了月华娱乐总部。

　　他很欣赏姐夫厉行，很大程度上源于作风雷同，都是雷厉风行的人。
　　如果一件事情必须要做，或迟或早，那就早，除非迟有额外收益。
　　做事情就别拖拖拉拉，谈感情就别拖泥带水。

　　月华总部比他想象中要宏伟，大厦华堂，高耸入云。

　　这和如风以往的生活环境差别很大。
　　往前捯七八年的时间，如风基本上就是混迹各种街舞团体，编舞——排练——比赛——拿奖金，周而复始。他回国之前所在的ROCKFORCE—CREW，算是圈内顶级。
　　ROCKFORCE—CREW的总部是个连栋别墅，除了健身房，生活区，就是大大小小的舞蹈室，主横向占地，一大帮人每天跟开party似的搞严肃的艺术创作；月华娱乐是个典型的商务风写字楼，主纵向体量，每个人窝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忙的直不起腰来。就像一个嘻哈青年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眼镜男站在一起，壁垒分明。
　　如风此刻有一种真切的转折感——也许他的生活，又要被撕开新的一页。

　　杨月华的办公室在顶层，如风一路刷着脸过去的，应该是杨老板按了绿灯。
　　当然也得益于他的脸比较好刷。
　　如风现阶段算是个小网红。之前参加的大大小小的街舞大赛，如果只是让他行业内出圈儿的话，最近参加的那个综艺达人秀，算是让他在大众面前出了个圈儿，这也是杨月华发现他的契机。
　　亚军，还不错。主要是他颜值比较扛打，观众缘儿好。
　　对于自己的颜值，如风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他对自己颜值的具象概念比正常人要强大太多——他可是看着季向空长大的，看了十四年。
　　不过这毕竟是个美国的综艺节目，所以他这个跨洋网红并不会影响他在□□的日常生活，目前是。至少他回来这几天，没有一个找他要签名的。

　　他进去的时候，杨月华正在打电话，抬手示意他先坐。

　　披肩卷发，一半儿松松地挽了个发髻。一套黑色女士西服，周身配饰只有一块腕表。和他想象中的人设差异不大。
　　长的倒是挺漂亮的，知性美中带着几分凌厉。以这个颜值，估计月华帝国一半儿的房梁是靠姿色博来的。
　　当然，如风并不排斥拿脸换钱。既然其他天赋可以拿来换钱，脸作为一种天赋，当然也可以，只要合理利用。重点在于“合理”。

　　如风在沙发上坐了半分钟，看对面没有要收尾的架势，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开始连连看。
　　连到第十五关，杨月华走过来了。

　　“你玩儿这种弱智小游戏也这么聚精会神？”
　　“也没那么弱智，后面有难的。”好吧，是没什么说服力。。。

　　“你好，”杨老板朝他伸出手，“杨月华。”
　　“你好。”如风站起身，礼貌地回握。
　　“坐吧。”
　　老板站着我坐？-_-||

　　“我主动找你，自然是对你足够了解。你现在坐在这儿，应该也对月华娱乐有一定了解。”杨月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颇有几分巡视领地的意味，“所以，咱们是先商业互吹一下，还是开门见山？”
　　商业互吹？怎么吹，，，
　　哇，你跳舞跳的好棒！
　　哇，您公司做的好大！
　　哇，你长的好帅！
　　哇，您长的也很美~~~
　　-_-||
　　“开门见山吧。”

　　杨月华走向办公桌，拿了一打纸质资料，转身递给他，“你先看看，重点是最后一张。”

　　资料挺厚。
　　大概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他的履历，包括前后加入的几个街舞团体，大大小小的街舞大赛冠军、亚军之类的。这部分没什么可说的，想查的话，很容易查到。
　　其实如风参加这么多比赛，并不完全出于“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对于街舞的热爱”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热爱也有，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奖金。
　　他14岁被沈清带走，15岁沈清再婚，嫁了个金发商人。从那时起他和沈清的关系一路降温，他也是从那时开始练舞。也许他对街舞的所谓“热爱”，那些每天练舞14小时的日日夜夜，有一部分原因是排解对母亲无法发泄的怨怼。16岁，沈清以42岁高龄生下了个混血小弟弟，他也彻底从家里搬走了。18岁，他第一次参加街舞比赛，拿了人生第一个冠军，还有2万美元的奖金。“从此不用再花沈清的钱”这个想法，给了他无穷的动力，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参加各种比赛，奖金拿了一箩筐，也阴差阳错地成了圈内知名的“战神”。

　　“你这个参赛强度，赶上‘国家队’了，累么？”
　　“还好，迫于生计”如风说，“‘国家队’没我勤。”
　　“钱不够花？”
　　您应该问谁的钱够花？“我花的比你想象的多。”
　　“所以，”杨月华笑了笑，“来我这儿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
　　得，见缝就下套儿，看来跟商人说话真得字斟句酌。

　　第二部分是他的，，，emmm，社会关系？
　　一打子厚厚的详细资料——
　　父亲季寻，继母姚红玉，
　　母亲沈清，继父Anthony Garfield，
　　姐姐季骁云，双胞胎哥哥季向空（已故），
　　姐夫厉行，，，
　　！！！！
　　连TM顾魏都有啊。。。

　　这是拿“季如风”当犯罪嫌疑人给处理了么。。。
　　“杨老板，你是不是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了？”如风皱了皱眉，
　　“客气，”杨月华说，“叫我月华姐就可以了。”
　　“您客气，”如风说，“您这个‘姐’我可不敢认。”

　　杨月华转身回到沙发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明星，是公司向公众输出的商品。”
　　“商品的成色由我来控制，那么商品的原始材质我必须了如指掌。”
　　所以您旗下的艺人，有一个算一个，在您面前每天在裸奔呗~~~

　　“所以有一点我还挺诧异的，”
　　如风抬起头看着她，“什么？”
　　杨月华笑地像只老狐狸，“我以为，在你之前，厉行会先来找我。”
　　“哦，，”如此人情世故，“我自己的事儿，不喜欢假手他人。”
　　“这一点我表示赞同。”

　　“杨老板，你觉得你对我了解够了么？”
　　杨月华脸色变了变，从抽屉里又掏出几张纸，
　　“你是指这些？”

　　如风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他服了。

　　一份长长的“前男友”名单。
　　更准确地说，是“前炮友”。
　　不得不说月华娱乐的侦查工作做的事无巨细，虽然这个名单里有可能遗漏了一些，但肯定比季如风自己记得的多。有一些处的时间不长的，他连脸都想不起来了，更别说名字了。唉，真是个拔吊无情的人渣攻。。。
　　别说，杨月华的这个名单倒是帮他回忆起了不少“故人”。。。

　　“这算前科吧？”
　　“肯定。”
　　“那你还找我？”如风确实很诧异，他这个取向问题，说是枚定时炸弹也不为过吧，更何况私生活一塌糊涂。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在我大□□都能做公众人物了？
　　“还好”杨月华说，“射程范围内。”
　　“！！！”您是真·大佬。

　　“无非就是些黑料嘛~”杨月华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所谓‘爆料’，只看握着‘料’的人看不看得住。”
　　“我手里的东西，如果我不想爆，没人爆的出去，”杨月华说，“当然了，需要你的配合。”
　　如风听懂了。
　　也就是说——
　　你可以自爆。
　　你自己作死的话，与我无关。

　　但是这件事儿如果换个角度，也就代表着——
　　如果有一天你大红大紫了，我手里有你的把柄哦~~~

　　最毒妇人心啊，，，妇商者更甚！

　　“考虑的怎么样？”杨月华指了指如风面前茶几上散落的资料，最下面是一份“卖身契”，“现在答复，还是考虑几天？”

　　这个“卖身契”如风收到过邮件，现在这份，和之前那份改动不大。
　　重点大概就几个——
　　五年约，全约，五年之后可以谈独立挂靠或者分约；
　　艺人分成百分之七十五；
　　保留两个个人账号不得对外公开，其他所有网络平台账号由月华娱乐全权处理，之前的所有账号注销，包括海外的；
　　五年之内不提供合约变更；
　　天价违约金。

　　总结起来就是——
　　五年之内我养你。你是孙子我是爷爷，你事事都得听我的，但我压岁钱不少给。
　　五年之后你翅膀硬了想飞走还是想继续跟我混，看你的实力和我的心情。

　　给如风的感觉，就跟杨月华这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差不多，该苛刻的地方苛刻，该大方的时候大方。

　　“这是你最大的诚意了？”如风歪着头看她。
　　“不算。”
　　“怎么说？”
　　“你上午十点约，下午三点能见到我，这也是我的诚意。”杨月华莞尔一笑，“或者说，能见到我本人，是我给你最大的诚意。”
　　行吧，我谢谢您！

　　“我考虑一下吧，一周内联系你。”
　　第一现场就把自己卖了不太合适，又不是拍卖。如风想至少征求一下季骁云和厉行的意见。

　　“行，”杨月华起身走过来，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老板，”如风调侃道，“你确定我这个微信号以后还能用？”
　　杨月华被他逗乐了，“不是给你留了俩吗~~~”

　　扫码通过——BOSS YANG。
　　头像是一张美羊羊的图片。
　　“老板，你这个头像挺有特色啊~~~”
　　“我女儿选的。”

　　杨月华站定了，看着如风，“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能叫我月华姐。”
　　“我尽量。”

　　回去之后，如风把“卖身契”发到了季骁云的邮箱，没一会儿厉行给他回了个电话。俩人探讨了一下，觉得这个事儿吧，尚可。

　　“你这种，起点不算零，但也不算高，国内一般也就是全约，五年算短的了。”
　　“嗯。”
　　“条件是苛刻了些，但你有前科，这种处理不为过。分成比较不错。”
　　“。。。”得，他就知道。。。
　　他那点“风花雪月”，杨月华透给他姐夫了。

　　不过对他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杨月华和厉行有这个程度的私交，未来他这个“孙子”当的不会太惨。
　　而且杨月华肯屈尊降贵亲自接见，八成也是做给厉行的“诚意”，他就是个捎带手儿的。

　　杨月华的算盘怎么打的，如风多少能猜出几分。

　　明星嘛，无非就是唱唱跳跳，拍个戏，上个综艺。
　　颜值是天赋，唱歌是天赋。跳舞不用说，别说培训了，他能直接帮杨月华去培训别人。综艺的话，靠刷脸都能挣回入场券。演戏的话，他倒是没想过。但不论怎么说，他给杨月华节省了很大一部分培训费用、资源占用和时间成本。而且，他的起点是一个跨洋网红而不是纯素人，宣发成本也省了不少。重点来了——他的分成里可没体现出这些。
　　在商言商，算是一手妙棋，可掖着方糖只给他尝咖啡，拿他当小毛孩子涮就有点儿阴险了。

　　不过两人合作确实是双赢——
　　于BOSS YANG，他算奇货可居，价廉物美；于他，一者月华是艘大船，二者他缺钱。

　　给美羊羊回了微信，定好了签约的时间。心头一件大事算是落停了。

　　如风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莫名其妙地想笑。
　　“把自己卖了怎么这么开心呢~~~~”

　　其实，从决定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内心就一直藏着一份惶恐。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他排斥沈清，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渴望沈清。同样的，他渴望季寻，渴望季向空和季骁云。
　　三年前，他所剩无几的唯二的渴望被上天斩断了，那段时间他想过从此再也不回来了。可他放不下。他还有姐姐，他也只剩下了姐姐。
　　所以他一直惶恐地就是，姐姐变了，姐姐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但当他看到季骁云的那一刻，他知道姐姐没变，和他一样，没变。

　　所以，
　　他铁了心，千方百计也要留下来，哪怕给人当“孙子”。
　　他要留在季骁云的身边，再次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直到大树参天，刺穿这杳杳十年的烟尘。

　　至于BOSS YANG，卖你个顺水的便宜，就当你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