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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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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鹤峰向来只有何赋一个人居住，他过得十分简单，一间屋，一条桌，一张床足以。原有的陈设腐朽不堪，全被丢到旁边的屋子里堆着。
现在多了苏暮深，总不能让他天天在床上淋雨看星星，或者每个早上被木傀儡从废墟里挖出来吧。
于是趁着没人打扰，何赋施法让72个木傀儡一起动手，给苏暮深搭了间竹楼。
苏暮深看不清精细的装饰，竹楼质朴粗狂的风格正适合他。
“何...何长老，这...这都是你做的吗？这...这都是给我做的吗？！”
看着他惊叹不已的夸张表情，何赋突然生了捉弄他的兴致，沉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在苏暮深心里的分量有多重，突然严肃地问话，苏暮深莫名紧张地颤抖一下，小心地问：“何...何长老？”
何赋心里觉得他呆头鹅的样子实在有趣，表情装得更加严峻，撇了他一眼。
苏暮深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回，瞬间完全僵住了，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蒜头在一旁看不下去，跳起来狠狠拍他的脑瓜，说：“长老大人收你做挂名弟子，你当然得改口喊师尊啦！”
何赋终于知道自己在苏暮深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了，他本意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苏暮深听到蒜头的话，恍然大悟，几步奔到自己面前，跪伏在地，连连叩首，脑袋在地上砸得咚咚作响。
“师尊！师尊！！”
何赋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有点大，挂名师傅不比真正的师傅，苏暮深本不需要改口，他这么做是在打苏春岫的脸。
可是苏暮深不听他的解释，正色道：“苏掌峰是苏暮深的师尊，我敬她爱她不会忤逆她，和苏暮深是一样的。但何长老是我三昧的师尊，从此我和木傀儡一样，师尊让我扫地就扫地，师尊让我挑水就挑水，师尊让我练功我就练功，如有违逆，叫我...”他突然想起晓师弟教他的誓词，“叫我金花泯灭，亲友死绝，为世人所弃，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所。”
他这个誓言发得极重，倒把何赋吓了一跳，他素来喜欢仙修的调性不和人深交，巫峡的仙修就算爱八卦，骨子里依然在彼此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原来的苏暮深更是淡薄疏离的性子。
此时他跪伏在面前，如此赤诚地表白，倒把何赋惊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暮深只当他是答应了，喜极而泣，抱着何赋的小腿哭开了：“师尊！我...我太开心了，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的一切都是苏暮深的。苏掌峰是他的师傅，望霞峰的师弟们是他的师弟，门派是他的门派，连苏暮深这个名字都是他的。”他越说越动容，终于难以遏制地嚎啕大哭：“今天，我终于有自己的屋子，终于有自己的师尊了。”
何赋心里暗暗叹口气，可你不知道，我是苏暮深的师兄啊。他看眼前人哭得伤心动容，不知怎地竟被感染，鼻子也酸了，眼也红了，泪水涌上来，模糊了双眼。
两生两世，数百年的光阴，总会有说不出口的伤心事，只是何赋早已习惯把一切压在心底，不愿随泪水倾泻而出罢了。
苏暮深，不，三昧却没有那些顾虑，几个月来小心翼翼地过活，终于被何赋收入羽翼之下，他所有的委屈都随着泪水肆意抛洒，哭得何赋胸中郁结的心事也憋不住，忍不住和苏暮深一起抱头痛哭。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哭了半晌，哭得蒜头羡慕不已，嚷嚷着要长老大人给自己装个泪囊，苏暮深才肿着眼睛，乖乖回房睡觉去了。
罢了，就当他是另一个人，趁着渡厄瓶和鲛人泪还没找到，好好教导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暮深就被拎起来，由木傀儡架着，在暮归里练功。
何赋见他还瞌睡未醒，严肃地说了句“要做我弟子可不是闹着来玩的”，就让木傀儡倒提着他浸到水池里。聚鹤峰的池水冰冷刺骨，苏暮深尝过那滋味，脑袋刚触及水面立刻醒了，跳回来乖乖练功。
他本就聪颖，记性好，天资高，虽然视力不济，但听风辨位捕风捉影的本事极其纯熟，在何赋的“折磨”下居然越挫越勇，短短十数日已经把修士要练十几年的基本功法给练熟了。小考的时候，步法轻盈，动作刚猛，邱长老乐得合不拢嘴，夸他刚柔并用毫不违和，真乃奇人也！
道法长老也被惊得目瞪口呆，苏暮深入学宫的时候还不识字，眼下却把道法典籍背得滚瓜烂熟，难不成记忆恢复了？何赋笑而不语，苏暮深的记性确实好得可怕，他让木傀儡给他念书，念过一遍就能强记个七七八八，念过两遍就能倒背如流。至于那些意思，留待以后慢慢理解吧。
三位长老对何赋调教徒弟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巫峡年纪小的弟子们都跑到聚鹤峰来取经，求何长老一定教教自己一日千里的秘籍。
无他，寅时起，亥时息，勤练而已。
一天只睡2个时辰吗？！一大半的弟子被吓得直接掉下聚鹤峰，另一半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苏暮深看了一个时辰，眼睁睁地看他抄完《三洞四辅》、《天机阴符》、《修真十书》，字迹端正，一丝不苟，他怎么可以写得这么快？！他怎么能写得这么快？！
苏暮深当然可以写得那么快，因为他心无旁骛，只写不想，眼到手到纯粹在练速度。他也不知道何赋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但既然说过师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不问就做。
师尊让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奉师命惊退上门求秘籍的弟子们后，苏暮深并没有就此罢手。有一天何赋发现几个木傀儡不见了，他召唤许久毫无音信，伸脚踢醒在台阶上打盹的蒜头问木傀儡是怎么回事。
蒜头懒洋洋地答道：“它们没事干，闲了几天，发霉生锈了。”
“木傀儡怎么可能没事做呢？”何赋有些不解。
“三昧太勤快，把活儿都干完了，它们只能闲着呗！”蒜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何赋伸脚把它拨弄醒，问：“你又是怎么回事？不养花了？”
“唉，怎么养啊！”蒜头唉声叹气，突然想起何赋是聚鹤峰的老大，跳起来爬到他肩头大声说，“我的好长老，赶紧给苏暮深下道命令，让他别浇我的花了！我那些花花草草可比不上这山上的木槿，天天浇，根都烂了，呜呜呜，他不是我的三昧小可爱了，他不听我的！”
何赋觉得有点奇怪，他让苏暮深亥时息，寅时起，是为了他去飞凤峰上课不迟到，他手脚再灵活，到底不会御剑也不会使用符箓之术，不早早出发会来不及赶路，他怎么有时间做那么多事呢？
他正疑惑不解，忽然听到远山的云雾间，隐隐传来熟悉的尖唳，仿佛透过记忆的屏障，从遥远的时空中传送而来。
何赋闻声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就到了暮归里门外的崖边。放眼望去，巫峡终年不散的缭绕烟云中，果然有仙鹤的身形隐现。
他恍惚不知今夕何夕，竟觉得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的聚鹤峰，身后暮归里破败的屋舍又恢复光鲜亮丽，山风吹来，帷幔上坠着的银铃脆响叠叠，远处鹤鸣唳唳，三五成群地穿云过雾往望霞峰而来，领头的鹤背上坐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看到自己便止不住温柔浅笑。
然后他又会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何赋，你今天跟我走吗？”
何赋忐忑地纵目而望，果然有仙鹤带着个人向着自己飞来，但这只仙鹤孤零零地脱离了云雾，身后再无同伴。它落到半峰突起的山石上，收了翅膀亭亭而立，背上的人轻轻跃下，和仙鹤交颈而拥，这人和记忆里的仙人有三分相像，原来是苏暮深。
他笑吟吟地说了声：“多谢你啊，大朋友，明天我再来找你。”说着便抓住山石间的藤曼，像猿猴一样，向上攀行，不一会儿就落在崖上。
他已经不是那个畏首畏尾的苏暮深了，看到何赋地站在暮归里门外，大大方方地施了个弟子礼，说：“师尊，被你看到啦！”他脸颊微红，不知道是羞涩还是被夕阳染红，笑得十分灿烂。
何赋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那仙鹤一眼，苏暮深知道他想问什么，笑呵呵地说：“师尊，是我的错，没有及时禀明，你别生气，大朋友是我的恩人，有一天我差点掉下山崖，它救了我，我就帮木傀儡做事，换些吃食给它。”
何赋问：“这几日它都这么带着你来回？”
“是啊！”苏暮深连连点头，“它很厉害呢，比我的脚程快多了。”
何赋看他一脸单纯，心说：厉害的是你，巫峡的仙鹤可不是轻易肯带着人飞的。
“叫它上来。”何赋想起自己还没回赠苏暮深拜师礼，有现成送上门来的倒是十分适合。
苏暮深有些犹豫，这仙鹤有时会在聚鹤峰下等他，有时又不见踪影，它会听自己的吗？但是师尊有命，没把握也要努力去尝试，于是他对着仙鹤招手喊道：“大朋友，你能过来一下么？”
仙鹤抬头盯着他，黑豆子一样的眼睛眨巴几下，振翅飞起，轻轻落在他身边，伸出长喙点了下他的眉心。
“师尊！它来了！”苏暮深高兴极了。
“三昧，你试试跟它结契。”何赋说。
苏暮深惊讶道：“结契？！”他知道修士可以收灵宠，但他灵力低微，哪有能力收服仙鹤。
何赋知道他的心思，缓缓道：“结契未必要收服，如果对方心甘情愿服从，也有可能成功。”
苏暮深闻言，转头对那仙鹤说：“大朋友，你愿意和我结契吗？”
仙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苏暮深大着胆子捻诀念咒，咒诀念过三轮，仙鹤乖乖伏低身形，任苏慕深双手交叠，掌心贴上它头顶丹朱。一道浅浅的金光连接了苏慕深和仙鹤，成了！
何赋说：“赶紧给它取个名字，它就是你的灵宠了。”
“取名字？”苏慕深第一次收灵宠，又惊又喜，搜肠刮肚想取个了不得的名字。
“你想到什么，就叫它什么，得赶紧，金光快散了。”
“浮云。”苏慕深脱口而出。
仙鹤清唳数声，扑翅欢鸣，余音袅袅。
何赋愣住了，“浮云深兮不得语，却惆怅而怀忧”，他脑袋里响起自己的声音，“”这句不错吧，我们的名字都在里面。如果有一天我收了灵宠，就叫它浮云，然后让它天天缠着你，哈哈哈。”
这是......
何赋用力地甩了甩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啊！
苏暮深收了灵宠，开心地在暮归里手舞足蹈，拉着72个木傀儡，一个个给它们介绍浮云。
何赋却觉得自己今天不太对劲，为什么总有奇怪的记忆浮现脑海呢？那些画面十分陌生，随着之而来的感受却很真实，自己真的是太老了，以至于往昔的记忆在消散么？
好在他并不是个执着于过去的人，他见苏暮深手舞足蹈开心至极，浮云在他身边蹈步而行，突然来了兴致，想起自己已有几天没有考教苏暮深功法，于是朗声道：“三昧，拔剑！”
作者有话要说： 苏慕深已经不是昨日的苏慕深了，哈哈哈哈。
这个副本还有几章就结束啦，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