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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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中的情景和感受十分真实，苏暮深醒来的时候，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觉得呼吸困难，每喘息一下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前胸后背火辣辣地，“疼......”他口申吟道。
“不疼你怎么能醒过来呢？”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苏暮深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晓师弟正托着腮，盘腿坐在自己胸口，狡黠地眨着眼睛。
“你...能下来么？”苏暮深勉强吐出几个字。
“我不，这里舒服。”说着晓师弟还扭了扭，疼得他直抽气。
“我...我没有和别人说你...”苏慕深没力气挣扎，只好咬牙忍受。
“我知道，你最乖了！”晓师弟笑眯眯地附身摸他的脸，“要不然我怎么会舍不得你呢。”
“什么？”苏暮深烧得厉害，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口干舌燥。
“我不跟你说啦，我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我马上就要走啦，你记住，不能跟别人说见过我哟，不然我要倒大霉的。”
“倒大霉？”苏慕深不明所以地问。
“是啊，”晓师弟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手指划过他的伤口，疼得苏暮深直呲牙，“你被秦春山抽鞭子，不就是倒大霉么？”
苏暮深揪心地看着晓师弟，他才十几岁，倒大霉肯定是挨不住的，于是咬牙点头道：“好，我绝不说。”
“那你起个誓。”
“什么是起誓？”
“哎呀，你跟我学。”晓师弟说，“我苏慕深，向九天玄雷起誓，若让旁人知晓师帝的存在，叫我金花泯灭，亲友死绝，为世人所弃，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所。”
苏慕深跟着念了一遍，问晓师弟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晓师弟说；“就是你答应我不告诉别人见过我呗，起誓么，总是些文绉绉的话，你记住没？”
“记住了。”苏慕深的记性很好，这段话对他来说虽然不明其意十分拗口，但是要短时间里强记下来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就正式立誓吧。”晓师弟从他胸口爬下去，在榻上盘膝结印，叫他跟着做。
苏慕深浑身是伤，坐起来难免牵动伤口，但是他心性单纯，又把晓师弟当挚友，晓师弟温言温语让他做什么都不会拒绝。于是咬牙强撑着坐起来，学晓师弟的样子盘膝结印。
“你慢慢说，声音要清楚一些哦。”
“我苏慕深，向九天玄雷起誓，”苏慕深觉得气海中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正跟着他的声音慢慢流转，“若让旁人知晓师弟的存在，叫我金花泯灭，亲友死绝，为世人所弃，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所。”
话音刚落，空中蹿过一条火蛇，顷刻后惊雷声就到了，晓师弟拍手笑道：“成了成了，你真聪明，一学就会。”
苏慕深也挺开心的，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走啦。”说罢，他跳下床就走。
苏慕深想送送他，却发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他保持盘膝结印的姿势，体内那股冰凉的气息正沿着经络在慢慢行走，隐隐抽痛。他刚才勉强起身，后背的结痂破了，血渗出来，湿漉漉地和冷汗混在一起，像小虫子一样慢慢沿着背脊向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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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赋受过戒鞭，知道滋味不好受，他握着断成两截的竹签，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久到蒜头以为他石化了，终于忍无可忍，召出纸鹤往飞凤峰而去。
蒜头见他一声不吭突然就跑了，在后面大喊道：“苏暮深的屋子在茅房边上，你顺着臭味就能找到啊！”他慌不择言，喊完了才发现不妙，果然何赋大袖一挥，一股劲风袭来，把他掀翻，打了十几个滚才停下来，空中浮现三个晶莹透亮的大字：“烧热水。”
以何赋的功法，驾鹤去飞凤峰只需片刻，他不想惊动秦春山，到了山脚下收了纸鹤，展开身法从后山的小路上山。那小路隐藏在红叶林中，是多年前秦慕楚告诉他的，弯弯绕绕十分僻静。
他一袭白衣，在红叶中起落，远远望去，犹如仙鹤振翅而飞，不一会儿就到了学宫弟子们所住的屋舍附近。
何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水雾的湿气，他在院中走了几步，果然被蒜头说中，要找到苏暮深的屋子并不难。他循着气味的来源，像一阵风一样轻轻跃了过去，忽然觉察到一丝魔息顺着那特别的气味飘来。
他屏息飞身掠起，像蝴蝶一样落到枝头，满树红叶竟无一片落下。
苏暮深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飘过来的魔息更浓。何赋捻了个诀，伸指在自己眉心一点，再睁眼看时，发现一个十余岁的小童走出门来。那小童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上扬划过一抹得意的浅笑，他带上门摇头晃脑蹦蹦跳跳地往上走。
是个隐藏了踪迹的魔修！他怎么能在飞凤峰来去自如而不触发掌峰的结界呢？弟子房再往上走，是长老的居所，或是掌峰的居所，他要去找谁？
想到这里，何赋决定先不去找苏暮深。他迅速变幻手势，给自己身上施了藏匿踪迹的结界，跟着那个小童向飞凤峰顶走去。
飞凤峰顶是掌峰的居所，有第二道结界，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不被发现，得花时间吟咒诵诀，只怕等他准备好再进去，那小童早就走没影了。何赋正在发愁，小童却突然停下，对着一边的假山踢了一脚，说：“出来吧，藏那里干嘛！想吓唬我么！”
假山后传出几声干笑，来人说道：“晓师弟，我怎么可能吓得到你呢！”那人走出阴影，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中，正是秦春山。
“算你有自知之明！”晓师弟跳到一边的假山上，居高临下地问秦春山，“你干嘛对苏暮深动手？”
秦春山慢悠悠道：“我只是尽一个掌峰的职责，他放浪形骸，违反学宫的戒律，说起来还是你干的好事！怎么能说是我动的手？倒是你，为何去招惹苏暮深？”
晓师弟鼻子里哼了一声，撅着嘴摇头晃脑地答到：“我喜欢招惹他啊，怎么啦！你管得着么？”
“我警告过你，切莫被人发现行踪，你带着他到处跑，万一他说漏嘴怎么办？”
“那个半瞎的傻子，他的话有人信么？”晓师弟嘿嘿地笑着，“你这么凶干嘛，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马上就走啦，自然不会有人见到我。倒是你！”晓师弟反手拍拍秦春山的胸口，说，“下手轻点儿，别把苏暮深给弄死了，师帝自有定夺。”
何赋藏身在三步外的假山之后，听到他俩提到师帝，暗暗吃惊。他和苏暮深是最后从秘境出来的人，之后入口就消失不见。在秘境中操控妖兽来捉苏暮深的人如果真是师帝，他必定被困在秘境中，难道他脱身了？他是怎么从秘境出来的呢？
他心中正自思量，那边秦春山和晓师弟已经翻脸，秦春山一把抓住晓师弟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的事情办完了，就来坏我的事？！我问你，苏暮深是怎么吃得进东西喝得进酒的？”
“吃喝怎么啦？是人总要吃喝。我暗中观察了好几天，他最近总是有气无力，想必吐纳归元的功法运转不畅。是你干的？”
“什么吐纳归元？”秦春山莫名其妙地问道。
“原来你不知道啊！”晓师弟的脸上露出几分得色，“没什么，苏暮深太虚弱了，再不吃不喝，恐怕气血两亏命不久矣。”
“所以你就助他破了师帝的术法？他识五味通人性，只怕不是师帝想要的结果！”秦春山警告晓师弟。
晓师弟反问：“你任由他在学宫学习道法，就是师帝想要的结果了？”
秦春山怒道：“这是巫峡的惯例，我怎么可能拂逆掌门的意思？”
“哟！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巫峡的掌峰啦！”晓师弟拂开秦春山的手，讥讽道，“你别忘了，师帝让你假装秦春山，可没让你真的做秦春山。”
晓师弟一句话戳中假秦春山的痛处，他灰头丧气地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师帝为什么要苏暮深活着，又不要他......”
他俩说到要紧的地方，何赋正欲凝神细听，突然发现一只细幼的妖灵飞过眼前，向着弟子居所而去，他心说不妙，顾不上再去听他俩说话，飞身掠向苏暮深的屋子。
远远望去，巫峡的薄雾中，已经有十几只妖灵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大叫不好，催动灵力使了缩地成寸术，一步跨到苏暮深屋外，扬手布下双重结界，反手推门走近屋去。
屋子里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气息，他看到苏暮深盘膝僵坐在榻上，手指痉挛扭成古怪的形状，他狭长的凤目瞪得溜圆，两眼上翻，意识正在消失，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面色青紫，正仰面向后翻倒。
何赋忙一步跨过去伸手托住苏暮深的后脑，没想到地上湿滑他重心不稳，竟被苏暮深带倒，合扑上去，还好及时撑住身体，才没结结实实压在苏暮深的身上。
苏暮深被戒鞭抽过的伤口因为身体的抽搐而迸裂，血水渗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衣。
何赋眉头紧锁，眼里闪着怒火。
他生气，不是因为他的衣服被苏暮深的血弄脏了，而是因为他在苏暮深的脑后摸到两个小洞，两个约一指宽的洞，穿破后颅，刚好可以让人伸手插进苏暮深的脑中。
怪不得他那么容易受惊癫痫，是谁干的？！
是师帝？还是其他人？煞费苦心在苏暮深后脑钻两个孔洞，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何赋素来波澜不惊的胸中翻涌着无法遏制的怒火，苏暮深却在没有意识地剧烈抖动，终于把何赋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何赋记得陆离曾经在他口中塞过树枝，防止他咬断舌头，现在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只好伸手用力捏住苏暮深两边的脸颊，强迫他松开牙关。
苏暮深抖得太厉害几乎要翻下床去，地上滑腻腻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液体，何赋一只手托着苏暮深的后脑，一只手捏着他的脸颊，立刻再长出两只手来按住他是不太可能了，只好俯下身用自己的重量压制，阻止他滑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暮深散乱的目光终于渐渐有了焦点，慢慢地汇聚到何赋身上。
何赋见他不再颤抖，松开他的脸颊，用力甩了甩酸痛的手指。
“何长老，对不起！”苏暮深哑声羞愧地说。
“嗯？”
“我不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