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风云》熙榕

15、算计4

　　房间里的晦暗像一片巨大的乌云，罩在苏锦的面庞上。她蜷着身子在冰冷的地面上挣扎了一下，后颈传来的钝痛让她的大脑仍然持续在昏昏沉沉的迷蒙状态。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醒了？”
　　苏锦眯着眼睛顺着声音所在的方向锁定了说话的人，天香苑老板楼妈妈。
　　楼妈妈走到灯台旁边，燃起一盏白烛，在灯光摇曳下，一步步走近苏锦。
　　“你和无崖门是什么关系？刘申竟能一路找到这里来？”
　　楼妈妈的脸上满满都是困惑。
　　苏锦更加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刘申在找我？”
　　苏锦晃了晃略有些沉重的脑袋，缓缓消化楼妈妈话里的意思。想到刘申，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他以前究竟在哪里认识的她？怎么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十几年来，她一直在凤萧宫，从未与外面的生人打过交道，怎么会认识刘申？
　　楼妈妈看苏锦有些吃惊的样子，冷笑道：“你可别说你不认识刘申。无崖门是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做事情一向雷厉风行。凡是被无崖门盯上的人，没有一个不闻风丧胆。”
　　楼妈妈说着，动了动喉部，重新将目光落在苏锦的身上：“本来呢，我是想将你送出京城，打南边找个富庶之地，让你好好儿替我赚些银子，你这样儿的绝色，价钱定是很高的。等妈妈我钱赚够了，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说着，她话锋一转，气愤道：“可谁知，我竟因为你惹上无崖门的人。无崖门若是知道我拘禁了你，可不会好心留我一条命在。既如此，那我便坏事做绝，让你彻底消失！”
　　苏锦倒没有被她这番话吓到，她理了理身上散乱的衣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平视着楼妈妈。
　　“楼妈妈练那么邪气的功夫，却被一个无崖门吓成这样，果真胆小如鼠！”
　　楼妈妈失笑一声：“真是天真地可爱！无崖门杀人的场面，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你不能背靠着无崖门，在这里如此无病呻吟。”
　　“我劝你回头是岸。”苏锦垂下眸子，面无表情道，“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可以不给外面的任何人透露出这里半个字的消息。”
　　“你在跟我谈条件？”
　　楼妈妈大笑一声：“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她拍了拍手，门外立即闪进来两个人影。
　　“将她好好打扮一番，就算是死，也得给我好好赚一笔再去死。”
　　苏锦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两个人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她被人点了哑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兼之被四五个人同时按着，挣扎不得，只能任由她们粗暴地换上一身暴露的纱衣，一时间窘地面色发红。那些女人早见惯了这些场面，并不将苏锦的羞怯放在眼里，径直给她化了一个时下颇受欢迎的勾栏妆容，一并连发式也改成时兴的舞女飞天云髻，一眼看去，绰约柔婉，袅娜抒情，惊为天人。
　　楼妈妈看到苏锦的模样，一时惊喜连连，直说了好几遍“妙人”。她左看右看，一把扯过一条丝巾，轻轻系在苏锦的脑后，独留一双水波荡漾的眸子在外。
　　“这样才保险一点，免得被你的人认出来。”
　　苏锦被气地脸色愈加鲜红，却连一句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她的哑穴一直被点住，身子也软软地吃撑不住。她的心中憋满了恨意，却没有一丝力量发泄出来。
　　楼妈妈才不管她这些愤恨，径将她拉到了舞台中央，下面站着乌泱泱的男人，一个个眼里的贪婪快要溢到苏锦的身上。
　　楼妈妈得意地看一眼苏锦，她身上的纱衣暴露地恰到好处，半遮半掩，加之她满面的羞怯之色，真是风情万种！这些男人，一向最被这欲求不得的诱惑，吸引到痴狂！
　　楼妈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夜谁的银子多，这美人就归谁。”
　　一时间底下的男人骚动起来。
　　“我出五十金！”
　　一道尖锐的声音率先抢人了。
　　“一百斤！”有人不落下风，急忙跟随其后。
　　“什么破落户也来丢人现眼！我出三百金！美人今晚必定是爷的。”
　　众人齐齐向说话的男子望去，此人正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顾若开。苏锦放眼看去，他并不在底下的人群中，而是远远地坐在二楼的雅座中间。
　　旁边的人见是顾大公子，骚动声一时小了许多。
　　“这京城的银子也不是都在你们镇国公府里，我出五百金！”一个男子不满地回怼顾若开。
　　眼见价钱又被抬高，顾若开不屑地看那人一眼，高声道：“一千金！”
　　闻言，楼妈妈心里率先乐开了花。接着底下的男人又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骚动。
　　过了一会儿，再没有人出口抬价。顾若开的脸上露出了格外得意的笑。
　　楼妈妈见状，急忙应下一千金的价格。
　　“一千金成交！美人今夜归顾公子所有！”
　　苏锦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柔弱的身子无意识地向后晃了晃，只觉地浑身像是要散架。
　　尘埃落定，顾若开已经急不可耐地奔向苏锦所在的舞台中央。
　　“顾公子！”
　　趁顾若开扑到苏锦身上之前，楼妈妈闪身将苏锦挡在身后，笑盈盈地道：“顾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可不兴这么着急。”
　　顾若开明白她的意思，不耐烦地挥手道：“怎么本公子在你这里名声这么差了？哪一次短了你天香苑的银子了？”
　　见楼妈妈并没有让开的意思，顾若开大手一挥，叫来身后的小厮：“你去外面庄子上，立即开一张银票出来，要一千金的。”
　　那小厮才从门外得知自家公子得了美人，便知要他跑腿取钱，早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
　　“公子！一千金这么多，小的恐怕开不出来！”
　　那小厮还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顾若开大怒，一脚踢向小厮的大腿，吼道：“要你多什么嘴！顾家缺这点钱？还不赶紧滚回去取钱！”
　　那小厮哪敢得罪自家公子，立即提起裤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楼妈妈招了一个丫头过来，笑着对顾若开道：“请顾公子先去包厢里休息片刻，也给美人一些时间准备准备。”
　　顾若开早知道楼妈妈的手段，今日见不着银子，肯定不会让他得逞，于是只得先去包厢里等着。
　　苏锦被楼妈妈拉着往提前装扮好的房间里走去，脚下仿佛绑了千斤重的石头，走路实在艰难。
　　“你最好给我好好听话，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给你个痛快。”
　　苏锦不顾楼妈妈的威胁，眸子扫过楼梯旁的围栏，突然一甩手往围栏跟前跨步跌去。
　　到了这步境地，她宁愿死，也不愿在这种地方被人玩弄。
　　楼妈妈眼疾手快，早将她一把拽了回来，顺手照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想是用了十二分力度，苏锦的脸上瞬间现出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有血丝往外渗出来。
　　脸上的刺痛，加之耳朵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将她的意识吞噬了一大半。
　　楼妈妈一把将她推进房间，关上门骂道：“我可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突然，楼妈妈的腰间抵上了一把尖锐的刀尖，这突如其来的一瞬打断了她的话。
　　苏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痛感裹挟着酸软的身子，让她靠门倒了下去。
　　楼妈妈在看清来人的面目之后，惊地脸色骤然发白。
　　“刘······刘门主？”
　　楼妈妈哑着嗓子，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全。
　　刘申看一眼苏锦，她的状况出乎意料地差。
　　“你知道我在找她，却还是将人弄成这样一副模样？”
　　刘申黑着脸，转眼死死盯住楼妈妈，手里拿的刀子，也不知不觉加重了三分力度。
　　楼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语无伦次地哀求：“求求刘门主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您要找的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您的人呐！”
　　她本打算坐了苏锦这笔买卖，卷了钱连夜跑路，可谁知刘申竟能这么快找来。
　　“跟我说什么，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向睿王殿下解释。”
　　刘申一把扯下手边的窗帘，将苏锦结结实实地包了起来，然后打横抱起，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
　　楼妈妈正不知所措，却见窗外闪身进来两个黑衣人，用一个麻袋蒙住了她的脑袋，片刻功夫已将她带离了房间。
　　赵言的书房灯火通明，在看见刘申裹着苏锦进来时，他深感惊讶。
　　“刘门主神速！看来本王没信错人！”
　　他扫了一眼苏锦，示意刘申将她放在小榻上。
　　“在哪里找到的？”
　　赵言看向榻上的苏锦，她脸色发红，隐隐有血迹浮在嘴角。
　　“天香苑。”刘申重重呼出一口气，多亏他跑地快。
　　“天香苑？”
　　赵言震惊地看向刘申：“有人碰她了？”
　　刘申摇头道：“万幸，属下去地早，王妃看着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赵言的脸色瞬间冷若冰霜，他垂下眸子，踱着步子走向几案。刘申站在他的背后，分明觉得他的周身被突如其来的怒气包裹着，却看不出他想要发怒的丝毫迹象。
　　“人抓到了？”
　　赵言冷着眸子，盯住眼前摇摇欲动的烛火，眼底的暗流深不可测。
　　“抓到了。”
　　“杖毙了吧！”
　　赵言回头，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刘申怔住，他没想到赵言杀一个人这么果断。
　　“哦，算了吧。”
　　赵言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刘申不解地看他。
　　“本王听说隋英阁有一种药，吃下去以后，可让人内心如万虫嗜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疯魔而死。你去弄一些喂给她吃，这样好像更有意思一点。”
　　刘申整个呆住。
　　杀人不过头点地，纵是无崖门，也没有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过一个人。
　　“去办吧。”
　　赵言挑眉看着刘申，他眼波微动，唇边的笑意更深。
　　“是。”
　　刘申躬身做了一揖，便退了出去。
　　“唔——”
　　许是脸上的刺痛还未消失，苏锦轻轻发出一声轻哼，意识却仍然不清楚。
　　赵言走到榻前，伸手将裹在她身上的窗帘慢慢扯掉，露出她穿着的青色纱衣，衬地她的身姿曼妙非常。
　　赵言却并未被她这副诱人的模样吸引，只觉得胸中莫名地拱起了邪火。
　　“纵是本王也没见你穿地这样少过。”
　　说着，他将榻上的锦被拉开盖在苏锦的身上，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苏锦意识不清，觉得有丝丝冷气直往她脖颈下面钻。她翻了下身子，伸展了下手臂，冷冰冰的手不经意搭在赵言的脸上。
　　“什么呀，真暖和。”
　　她顺着手上传来的温热，将脸和身子俱往那团温热所在凑去，紧紧地贴在赵言的身上。
　　赵言被她这样一撩，不由地侧脸看她一眼，眼里的凌厉早消失地无影无踪。
　　“本王可不是给你暖身子的玩物。”
　　他说着，低头在苏锦的额上轻轻嘬了一口，将她拥进怀里，满足地阖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