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蛇心》夜岫

29、骄傲的领袖

　　“汤米——”被笼罩在汤姆的阴影下，赫普兹芭依旧不慌不忙，笑得坦然自若，“借场地向来是有偿的，你能给我什么？”
　　汤姆微微一愣，似乎是她突然的斤斤计较让他十分意外。他直起上身，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之色：“我没有什么好主意，夫人你是怎么想的？”
　　“我要这个，”赫普兹芭靠在墙上，用食指往唇上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当然。”汤姆神色一松，抬腿踢上大门，撑着墙壁朝她慢慢低头。
　　赫普兹芭没有闭眼，牢牢注视着这张逐渐靠近的英俊面孔。见他屏息凝神，眼帘低垂，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显然有些紧张，她不由很高兴。这样生涩的表现无疑证明了，他在学校没有其她亲密的女性。
　　高兴之下，难免心软，赫普兹芭轻笑了一声，勾住他的领子，直接把他拉近，两人的嘴唇轻轻相碰，一触即收：“好了，汤米，足够了。那只是一幢老房子，它的代价并不高昂。”
　　汤姆暗暗松了一口气，手臂滑到她的肩膀上，形成半抱的姿势，还为自己描补道：“我正担心无法让你满意呢，我亲爱的女士。”
　　“你总能学会的，我不着急。”赫普兹芭走出他的怀抱，“你的火车快进站了吧？郝琪……算了，我亲自去拿钥匙，我记得它在哪里，还有你的衣服。”
　　目送摇曳生姿的背影远去，汤姆伸出左手大拇指，在自己的嘴唇上一抹，与食指中指捻了几下。居家的赫普兹芭没有化妆，但他在意的不是有无口红。他同样把手背到身后，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喜怒难测。
　　暗淡的天光中，赫普兹芭在篱笆旁将汤姆送走，回屋开始考虑起五朔节的穿搭。因为总与“五月女王”的称号擦肩而过，她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在这方面花费心思，可如今多了汤姆参与，对她的意义又不同了。
　　加急赶制的新服装在次日下午由脱凡成衣店的店员送上门，刚好不耽误赫普兹芭穿。
　　这是一件墨绿色丝绸长袖，裙边袖口上绣着含苞欲放的金线玫瑰，上方圆形领子开得极宽大，从两侧肩膀露到胸前峰谷；再配一条流苏项圈，她把长发盘起来，压进无边圆帽里，垂下一圈微褶的透明薄纱似遮非遮，淡化了她眉眼天生的艳丽，更添几分神秘。
　　苏格兰高地春季的夜晚还有些凉，赫普兹芭披上一条斗篷，按汤姆要求的时间出门。
　　此刻夜幕还未完全笼罩，霍格莫德主街尽头的广场上也只燃起了照明的火把，但村子前后已格外热闹，几乎足以与对角巷匹敌。她一路打着招呼，毫不意外地发现，由于学生们大量加入，上年纪的巫师刻意回避，人群整体年轻化不少。
　　广场旁的房子从外面看灯火通明，十分引人注目，但一有人询问，都被一个一脸不耐烦的少年打发了。不过当赫普兹芭靠近时，少年态度一变，瞬间热情异常。赫普兹芭认出他是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成员，难怪对她并非完全陌生。
　　两人除了问候没有交谈，赫普兹芭直接被领进门。一踏入室内，她被汤姆做的改装震撼了一番。房间依然空旷，但从脚下到头顶多了地毯、墙纸、圆柱、浮雕、吊灯等装饰，以绿色和银色为主，很具斯莱特林风格，却比他们城堡里的公共休息室更富丽堂皇。
　　她停在地毯一端，望向坐在另一端尽头一座暗金色雕花椅中的汤姆。
　　汤姆头戴爵位冠冕，衣摆在地面上铺开，刚好一人挺胸出列，在他跟前弯下双膝，抬起双手交托到他的手中。
　　“我的王，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将时刻为你效忠。”她听到下跪的人用拉丁语如是念道。
　　“我接受你的效忠。”汤姆略作颔首，也用拉丁语应答，接着抬起右手，允许对方亲吻他中指上的金色戒指。
　　这一套做法政教含义兼具，不免让赫普兹芭暗暗纳罕，汤姆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当真收服了一批追随者？
　　相同的效忠仪式又重复了两次，然后汤姆起身，走下一个台阶，举起摊开双手的手臂。这仿佛一个信号，本来站在他下方两侧的人群向他靠近，围成一个圆圈，却又乱中有序，层次分明，最内侧包括汤姆在内，刚好是十三个人。
　　“我的朋友们，我的同行者，感谢你们聚集在我的身边，为了同一个目标，同一个理想。”汤姆慢条斯理地说道，音调明明不高，却极具感染力，“我们团结在一起，从此不再因人少而弱势，不再因误解而沉默，更不再因饱受排挤而忍辱负重。这个骑士团虽然由我建立，但它也属于所有斯莱特林，它将是我们共同的卫士和战士，帮助你们远离所有不公，保护你们的尊严和骄傲。就像一千年前萨拉查·斯莱特林为我们的学院奠基一样，我们纯血巫师的未来也将从此翻开崭新的一页。”
　　“我们都是创始者，都是勇敢的先驱。”他用信任的目光扫视众人，坚定的微笑充满鼓励意味：“又一段伟大的征程开始了，请你们握紧手里的魔杖，让我们为心中最高的荣耀而战！没有汗水和鲜血会被辜负，时代会铭记我们，后世会感激我们，因为胜利的桂冠，终将带在我们头顶！”
　　为赫普兹芭领路的少年早已加入人群中，和其他外围的学生一样，兴奋得脸上涨满红潮，有的甚至淌下滚滚热泪；内围的听众则更加激动，其中一人干脆扬起魔杖，紧接他的话高声呼喊：“为纯血而战！为荣耀而战！”
　　响应他的声音渐渐凝成一股，回荡在闭合的房间中，如同不断翻涌的浪潮，试图冲破空间的封锁，向更高的存在寻求精神的共鸣。
　　汤姆没有再出声，而是微微仰起脸，目光投向不明的虚空。他本就个子高挑，再加上足下台阶，在群体中更显突出，令这些人之间的主从关系一目了然。
　　他眯起眼睛，享受着这样的拱卫，直到现场平静下来，他视线下移，落在赫普兹芭身上，再次启唇说：“现在，让我为你们引见一位尊贵的客人——”
　　人群默契地向两边分散，他抬手邀请赫普兹芭：“请过来，夫人。”
　　“晚上好，汤米、嗯——”走到他面前的赫普兹芭忽然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中，昵称太不合时宜，于是试探地改口，“里德尔先生？”
　　“你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汤姆不在意地一笑，转向其他人讲述道，“这是赫普兹芭·史密斯夫人，我们慷慨的资助者。当然，她还另有一个身份——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后裔。创始人曾有的矛盾已成为过去，现如今，这一位赫奇帕奇和我们站在一起，它无疑象征着，我们得到了更多的理解，历史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这样的表达让赫普兹芭颇感不适。她确实不似赫尔加那样反对纯血理念，但也不至于旗帜鲜明地支持，特别是排斥麻种及仇视麻瓜这一部分，她无论如何不可能赞同。
　　为自己辩解念头刚生，赫普兹芭还在犹豫，汤姆已经走下台阶，单手搭上她的肩膀，引着她转身，和他一样面对众人：“现在，夫人，让我为你介绍。伊瑞德努斯·艾弗里——”
　　一个高个男生应声而出，大步走到他们面前，汤姆托起她的手臂，让艾弗里握住她的手，低头落下一个吻。
　　“尤里乌斯·卡罗——”
　　“卡尼斯·弗林特——”
　　“亚尔维斯·莱斯特兰奇——”
　　被叫到名字的人依次上前，或采用吻手礼，或简单地握手。赫普兹芭记不了所有名字，但她敏锐地发现，这些人的姓氏都属于所谓的“尊贵的二十八个家族”。
　　值得由汤姆亲自引见的还是十二个，正是之前站在内围的人。最后一个威兹·特拉弗斯退下后，汤姆不再继续，而是宣布集会结束，众人可以自由活动。大门因此重新打开，新鲜的清凉空气冲散了室内阴冷与狂热交加的古怪气氛。
　　“夫人，我的骑士团如何？”汤姆轻声询问，“我表现得像不像一个合格的领袖？”
　　“你还需要我的肯定吗，里德尔先生？”赫普兹芭嗔了他一眼，“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坐上这样的位置，不过因势利导。纯血巫师阵营，特别是年轻的一代人，苦无领袖久矣。”
　　“你的优秀有目共睹，这一点我没有意见，只是……你怎么做到让他们以你为尊，甚至称呼你为’王’？”
　　汤姆绽开笑容：“这还要感谢夫人你！”
　　“我？”赫普兹芭疑惑地挑眉，“我这赫奇帕奇后裔的身份，可没多少荣光能分享给你！”
　　“你对我的看重确实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严格说起来，它是一个美妙的误会。”汤姆取下头顶的爵位冠冕拿在手里，“你把这顶冠冕及相关物件送给了我，我带回城堡后，不小心让我的同学看到了，并在小范围内传开。我的父方血统一直不明，他们就以为我刚刚找到了出身，是法国里尔伯爵的后裔。”
　　“这爵位早已无效，你们中间还差了几百年时光……”
　　“可对于向往不平凡的少年人来说，传奇的魅力永不消退，古老的高贵永不降格。就这样，我成了他们口中的’王’，正好我最近考虑组建一个团体，吸纳同道，保护弱者，因此顺水推舟，确定为骑士团，这是一位伯爵应有的权利。”
　　赫普兹芭不由无言以对，发现自己只能接受配合。她总不至于跑到斯莱特林学生当中，纠正他们的误会，告诉他们这个爵位其实是她买来的。思量再三，她放弃计较，随意询问道：“我见你戴了戒指，是你自己买的吗？”
　　“不，夫人，我把百合纹章变形得到了它。”汤姆抬起手给她看，“它暂时可用，但不妨碍我期待一枚更适合我的戒指。”
　　“你的骑士团叫什么名字？”
　　“我们商议了许久，没有更棒的主意，于是暂定为’瓦尔普吉斯’，纪念它于今天正式成立。夫人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没有，瓦尔普吉斯就挺好。”
　　五朔节前夕又名“瓦尔普吉斯之夜”，和中世纪之前盛行在英国土地上的督伊德教有关。哪怕麻瓜一方已反复澄清过，凭这个教派留下的种种秘辛，它和巫师千丝万缕的关系都难被彻底斩断。
　　“夫人，我猜你也注意到了，”汤姆主动提及，“骑士团第一梯队的成员，全属于古老的纯血世家。”
　　“是的。二十八个高贵姓氏，你招纳了近乎一半，他们当中有几个已经毕业了吧？”说到这里，赫普兹芭也不得不为他惊叹，“以在校生的身份，让他们汇聚一堂——汤米，你可真了不起！”
　　“不，夫人，这还不够。”汤姆遗憾地摇头，“除了其他学院倾向明显的，如艾博、隆巴顿、普威特、沙克尔，以及已绝嗣的沙菲克，但凡其他家族现有与我年纪相仿的人，我都竭尽所能，努力把他们吸引到我的身边。可是，你一定没有忽视缺席的几个姓氏。”
　　“哦，布莱克，马尔福。”赫普兹芭了然，一个斯莱特林的团体中没有这两家，确实十分明显。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只比我高一届，还和我同在魁地奇球队，但当我多次邀请他加入，”汤姆的眼中透出一抹羞恼，“他一直左右言他，态度不言而喻——他竟然拒绝了我！”
　　“哦，汤米，我对此不太意外。我能理解他们，那些马尔福们。”
　　“是吗？你说说看。”
　　“世世代代的马尔福都典型而一致，从霍格沃茨毕业以后，他们主要有三个任务，一是经营产业，二是娶妻生子，三是在魔法部扶植势力。所以对于像阿布拉克萨斯这样未成年的马尔福而言，同龄的巫师可以交好，但不必成为真正的朋友，更不必提前投资，给自己划定阵营，因为回报时限太长，不符合投机者的利益要求。”
　　“他不看好我的政治前途？假设我将来进入魔法部。”
　　“说实话，汤米，其实我也不看好。魔法部并非纯血派的一言堂，你对麻瓜及麻种的态度太鲜明，很难得到亲麻瓜派的支持；退一步，你掩饰内心，左右逢源，面面俱到，但无论你在学校多有名望，进入魔法部，你也得从一个小职员做起，然后一步步往上爬。能在五十岁前成为部长，已经称得上是年轻有为。到那时，你可能会把下一代的马尔福吸引到麾下，但也不一定。”
　　“为什么？”
　　“马尔福跟马尔福也不尽相同，有的愿意追随强者，有的更想操控傀儡。你必然不会甘心受制于人，但是否能强大到驯服一位马尔福，我无法预言。”
　　汤姆沉眉思索许久，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打探另一家：“那布莱克呢？现在在校的布莱克有三个，除了两名女性，还有二年级的奥莱恩，他也只是和我们维持表面上的友好。”
　　“布莱克嘛，”托西格纳斯的福，关于这一大家子，赫普兹芭也能说上一二，“他们和马尔福本质近似，但做派相反。后者是投机者，前者是守成者，因为他们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辉煌与声望。”
　　“和四位创始人相比呢？”
　　“有过之无不及。他们是盎格鲁撒克逊贵族沃夫里克（Wulfric the Black）的后代，祖先兴盛之时，霍格沃茨都尚未建立。如今他们自称最古老最高贵，也是底气十足。既然已经登上荣耀之巅，他们只管维系好血脉的延续和血统的纯粹就够了，毕竟大厦将倾，问题多出现在内部。外面的风风雨雨，他们并不太关心。”
　　“保守中庸，故步自封，”汤姆提起嘴角轻哼，几分戾气若隐若现，“好比一张夸耀自己战绩的盾牌，也许会引来尊敬和欣羡，但也同样挑起征服欲，让人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彻底攻破它，摧毁它，重塑它。”
　　“你不妨试试看。”赫普兹芭随口附和，顺带想起了两位布莱克小姐对他的态度，不由玩笑般地建议，“男性们冥顽不灵，或许——你可以以女性为突破口？”
　　见汤姆陷入思考，她顿时警惕，忙不迭改口：“你可别当真！在女人身上耍花招，对任何领袖而言，都是不光彩的行径。”
　　汤姆面容一僵，继而无奈一笑：“我没有当真，只是习惯性地认真对待你说的每一句话。我懂你，夫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都不会容忍我去讨好其他女性。”
　　“你确实懂我。”赫普兹芭立即放下心来。
　　“我见多识广的夫人，你还了解其他家族吗？”汤姆趁机追问。
　　“你还想知道哪一家？”赫普兹芭没有推辞。为了丰富收藏，发掘潜在卖家，她仔细研究过许多家族的历史，包括那二十八个姓氏。
　　“格林格拉斯，七年级有一个，也是拒绝了我。”
　　“他们总和马尔福保持一致，你收服了马尔福，他们就是附赠品。”
　　“弗利呢？”
　　“小弗利还不到上学的年纪，他父亲赫克托因决策不当被赶下台，失去了魔法部部长的位子，这一家应该会沉寂很长一段时间。”
　　“还有哪一家，让我想一想——”汤姆灵光一闪，“哦，冈特！魔法界几乎没有关于这一家的消息，若非一个同学前阵子忽然记起，他曾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个姓氏，我们都以为它和沙菲克一样也绝嗣了。”
　　赫普兹芭的心脏重重一跳，勉强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这个我也不清楚，你不是说了，他们的消息很少，而且我也没有看报纸的爱好。”
　　赶在汤姆再次发问前，她带着歉意叹了口气：“我不是系谱学家，汤米，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所有疑惑的解答是不可能的。我的关注点总很个人化，难免相对片面，与其向我打听，还不如你自己去查找。”
　　凭汤姆的决心和能力，发现冈特和他的联系是迟早的事，她不会刻意阻拦，只是在极力避免她自己搀和其中。
　　“对不起，夫人，”汤姆也适时道歉，“是我好奇心过盛了。”
　　“我们彼此谅解就行了。”赫普兹芭偷偷松气，用目光示意大门外，“你看，汤米，篝火已经点燃了，舞会要开始了，我们去跳舞吧！你的第一支舞是否已经被其她人预定？”
　　汤姆放下冠冕，换上翻沿毡帽，向她立起手肘，彬彬有礼地回答：“除了你，还有谁具备这个资格？”
　　赫普兹芭满足地挽上去：“走吧，汤米！让我成为今晚全场女性都嫉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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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中没有任何信息显示祖世代的马尔福、布莱克是里德尔上学时代的团体及后来食死徒的成员，故而有了本章的解读，充满个人色彩，以服务本文为主。
效忠仪式取自纪录片《德国人》，没有再查英国的相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