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96、11：00-12：00 血战雨花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十一点的钟声响起，太阳被云遮住，北风在雨花台阵地上呼啸。
　　雨花台阵地上，响起了“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几个明堡和两个暗堡对前来进攻的日军形成了交叉火力点。
　　在这交叉火力点的打击下，日军成片地倒下。他们立刻安排掷弹筒，对雨花台上的明堡和暗堡进行打击。
　　“轰！”暗堡被掷弹筒打掉了，可是明堡却没有。因为明堡是确确实实的用钢筋混泥土做成的碉堡，掷弹筒中的炮弹的威力是无法摧毁的。
　　日军被打退下来，看着雨花台上的明堡，一负责进攻的日本大队长说：“快让飞机把那些明堡都炸掉。”
　　“如果要打掉那些明堡，我们必须撤出目前的阵地。”站在大队长身边的中队长道。
　　日军大队长点了点头，大喊一声“撤退！”带着部队从攻击阵地撤下来了。然而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那附近等着，等到日军的飞机前来轰炸。
　　朱赤见此情景，知道日军在等待火力支援。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回到雨花台阵地，因为此时的阵地上只有一些受重伤的战士组成的明暗碉堡在防守。等到日军的一轮火力打击以后，那么阵地上很可能不会有人。这样的话，雨花台阵地就失守了，所以作为旅长的朱赤必须立刻回到阵地。
　　日军对朱赤等人完成了包围，那是一个半径二十米的圆，朱赤等人被围在中心。日军小队长冲着一日军士兵点了点头，那日军士兵便站出来对朱赤等人道：“英勇的中国军队的将士们，皇军很钦佩你们战斗到底的精神。投降吧，我们皇军优待俘虏。”
　　对于早就下定决心要与阵地共存亡的朱赤，他怎么可能投降？可是他在听到这番话时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道：“你们说的可是关乎我们后世名声的大事，能让我们考虑一下吗？”
　　那士兵将朱赤的话翻译成了日语，告诉了小队长。小队长见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十分高兴，当即点头同意。
　　“留两个人盯着日军，其余的人聚拢过来。咱们商量一下这件大事。”朱赤的话说完，便有两个国军士兵一前一后地站着，端着枪，凝视着日军士兵。
　　朱赤用很小的声音对士兵们说了一些话，那声音小得只有聚在一起的人才听得见。士兵们点了点头，于是所有的人又看着日军小队长。
　　“你们商量好了吗？”小队长说出一句日语，他身边的士兵翻译成中文。
　　朱赤点头，道：“商量好了！”
　　“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士兵再一次将小队长的话翻译成中文。
　　朱赤笑了笑，看着小队长，道：“我们……绝不投降！杀！”
　　于是朱赤身边的士兵如一群猛虎一般扑向小队长，小队长身边的士兵立即阻止。这时，一个中国士兵蹲在郭学礼面前，郭学礼踩着他的背，向上一跃，紧接着又踩着一个中国士兵的肩膀再一跃，就到了正对着小队长的上空。
　　“啊——”郭学礼大喊着，双手握刀，朝着小队长猛砍下来。
　　小队长手上的刀来不及拔出来，只能掏出驳壳枪对郭学礼开枪。可是他的枪也一样来不及开，刚举起来，郭学礼的刀就砍在她的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口吐鲜血，一手握着郭学礼的刀，一手握着枪对准郭学礼，扣动扳机。
　　郭学礼连忙将他的手向上抬，“嘭！”一颗子弹射出，擦着郭学礼的头皮飞过去，把郭学礼头上戴的帽子打飞了。
　　郭学礼想把刀拔出来，可是那日军小队长紧紧地握着郭学礼的刀背，就是不肯松手。
　　“呀——”郭学礼又一声大喊，猛地往小队长的腹部踢了一脚。
　　那小队长“啊”的一声惨叫，手上力道松了一些，郭学礼这才得以把刀拔了出来。
　　那小队长后退了两步，倒下来抽搐了几下，就双目圆睁地死在众人面前。
　　郭学礼除掉小队长的时间非常短，等日军们反应过来小队长需要帮忙时，小队长已经成了郭学礼的刀下亡魂。
　　自己的长官就这样被杀了，日军士兵心头剧震。
　　朱赤道：“兄弟们，大家回到雨花台阵地。”
　　于是，郭学礼又在前面开道，砍死了两个日本兵，杀出了一条血路。士兵们在朱赤和郭学礼的带领下，急速往雨花台阵地撤退。
　　等到回到了雨花台阵地，再清点人数时，262旅除了躲在碉堡里的重伤员之外，只剩下了15人。
　　朱赤刚要对士兵们说些什么，就听到“呜呜”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郭学礼知道日军来轰炸雨花台了，冲着朱赤喊了一声：“旅长，快卧倒！”说罢便将朱赤扑倒在地上。
　　飞机降临，对着雨花台阵地投下炸弹，有五个反应较慢的人被炸死了。紧接着，就看到日军对雨花台上的明堡进行了轰炸，朱赤看着一个个明堡被日军的飞机摧毁，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明堡里面是262旅的重伤员，一个明堡被摧毁，就有十几个重伤员被炸死。看着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兄弟被日军炸死，朱赤焉能不伤心？
　　可是除了伤心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没有高射炮，打不了日军的飞机。
　　终于日军的飞机飞过去了，朱赤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看雨花台的明堡，郭学礼跟在朱赤身后。
　　朱赤道：“你不要去了，在这里守着阵地，防备日军突袭。”
　　“是，小吴、小陈，保护旅长！”郭学礼道。
　　“是！”两名日军士兵应了一声，跟在朱赤身后。郭学礼带着仅剩的八个人扑在阵地上，防备着日军的进攻。
　　朱赤、小吴、小陈来到了雨花台明堡所在地，此处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许多明堡都被夷为平地，只有一个明堡还傲然地矗立在雨花台阵地上。
　　朱赤等人立刻来到了那个明堡前，透过机枪眼往里看。明堡里的十几个重伤员全都活着。
　　“你们两个快去把锁砸了！”朱赤对他身边的两个士兵道。
　　“是。”那两个士兵就要去砸锁。
　　“等等，旅长，不要把锁砸了！”一包着头，只有脸露在外面的重伤员道。
　　小吴和小陈便没有再去，而是看着碉堡里的重伤员们。
　　那重伤员微笑道：“方才日军进攻的时候，我们给他们造成了重大打击。”
　　“我看到了。”朱赤点头道。
　　“如果我们离开了这碉堡，就不能打击日寇了。旅长，就让我们这样打击鬼子吧！这样还能拉几个小鬼子垫背。”这重伤员说完，其余重伤员纷纷点头。
　　“嘭嘭嘭……哒哒哒……轰轰……”这时传来了枪炮声。朱赤知道这是日军在进攻雨花台阵地了，他必须立即回去指挥。朱赤看着这些士兵，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他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带着小吴和小陈朝着雨花台的战壕跑去。
　　刚出现在雨花台阵地上，一枚炮弹就落在小吴和小陈身边，“轰”的一声响，两位战士的身体飞到一边，他们为保护南京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朱赤继续朝着战壕前进，日军的炮弹在他的周围爆炸，朱赤不管这些直冲向雨花台阵地。
　　一个长着一撇八字胡的日军炮兵联队长在炮兵阵地用望远镜看到了朱赤，他来到一名迫击炮手的跟前，指着朱赤道：“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嗨！”迫击炮手道。
　　“一炮干掉他！”
　　迫击炮手伸出大拇指放在炮口，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朱赤，瞄准好后，就将一发炮弹放进了迫击炮里。
　　“轰”的一声响起，炮弹在离朱赤极近的距离爆炸，朱赤被炸得飞进了战壕里。
　　“好！”炮兵联队长拍着迫击炮手的肩膀笑道。
　　“旅长……”郭学礼来到了朱赤的身边，所有的士兵都看着朱赤。
　　朱赤浑身是土，腹部因为被炮弹的弹片击中而血流不止。
　　“旅长……”郭学礼仍然在叫着朱赤的名字。
　　朱赤悠悠地醒转过来，道：“别停止抵抗，一旦停止抵抗，日军就要冲上来了。”
　　“嘭嘭……”雨花台阵地上仅剩下了5人，所以枪声非常稀疏。而日军却有上千人进攻，这些人就算个个是神枪手，也守不住雨花台阵地了。
　　朱赤看着慢慢逼近地日军，对郭学礼道：“扶我起来！”
　　郭学礼扶着朱赤站了起来。
　　朱赤脱下身上的军装，绑在腹部，对着进攻的日军站起来。守卫雨花台的士兵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日军进攻到了雨花台阵地下，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中国军队。
　　朱赤对郭学礼道：“拿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给我！”
　　郭学礼从地上捡起一把步枪，在上面装上一把刺刀，交到了朱赤的手中。
　　朱赤鼓起最后的勇气，对他的士兵们道：“兄弟们，最后的时刻来到了，大家随我一起冲向侵略者！杀呀！”说罢，朝着日军冲了过来，也不管身上的伤痛。
　　“呀……”日军也大喊着朝着中国军队冲过来，262旅的七个人与上百名日军扭打在一起，战斗只进行了十分钟，262旅的士兵们都阵亡了，只剩下了朱赤和郭学礼。
　　朱赤和郭学礼背靠着背地站着，防备着已经把他们包围起来的日军。
　　“投降吧！”攻上来的日军大队长说出了一句中国话。
　　“旅长，你怎么看？”郭学礼道。
　　朱赤哼了一声，道：“老子是中国的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哪有向你们这些侵略者投降的道理？”
　　“旅长说得对，反正我们现在要死了，临死之前也要拉几个小鬼子垫背！”郭学礼道。
　　“好，咱们一起杀向敌人！”
　　“杀呀！”郭学礼和朱赤大喊着冲向敌人。
　　日军见朱、郭二人无意投降，便对他们发起攻击。朱赤在杀了两个日本兵以后，就被一个日本兵的刺刀刺进了身体，随后倒了下来。
　　在雨花台侧翼防守的264旅的官兵们，在旅长高致嵩的带领下，朝着雨花台主阵地扑来，而在雨花台主阵地上，只有郭学礼在拼死抵抗。
　　高致嵩看着雨花台的战况，心里暗暗祈祷：“老朱，你要撑住啊！老高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