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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诗会 ...

  •   ……

      “哥儿,咱们这样,温家不会报复咱们吧?”长风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温姚,忧心忡忡道。

      “会。”沈寂神色坦然答道。

      “会?”长风急了,瞪圆了眼睛道,“他们敢!区区一个温家而已,还敢蹬鼻子上脸不成?”

      “他们是不敢,他们背后的人敢。”
      沈寂轻垂眼帘,眸中色暗。
      上一世在恒王府中做了那样久的谋士,她自然晓得恒王此人心性,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他必会用尽心力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背后的……什么人?”长风并不晓得内情,只觉心中一惊,抬眼望着她。

      却见沈寂拾起一片叶子,轻抛起来等风吹过。
      “今夜吹东南风啊。”

      长风一头雾水地跟在她身后,又听她缓慢道:“要想不受狭制,须得先发制人。成与不成,要看今夜这风有多大了。”

      ……

      华灯初上,夜月微明。

      沈寂如期到达诗会,被外间的人领进去后,瞧见内里已经坐满了文人才子。

      挥墨饮茶,寒暄往来,好不热闹。

      沈寂抬眸,瞧见到了场中温家老爷有些焦灼的模样,似乎是在询问下人二公子何在。
      不过就算温姚未在场,这是温家第一次承办诗会,自然也不能延误了,场中已有了几人想出新鲜主意,想先行消磨时间。

      沈寂本也无意于参加诗会,便不动声色地在一隅角落坐下,静看场中。

      温家老爷瞧着温姚还未回来,皱眉叹了口气,打算顺着场中众人的意思,准备在诗会开始之前先打个令,传传飞花,权当解闷。

      这边还想再等等他。

      “诸位,二子顽劣,今儿方从西平外祖家回来,道路远些,故而今日迟了。诸位且先玩些有趣的,咱们的诗会稍后便开。”温老爷带着歉意道。

      “无妨无妨,不过每年打趣时玩的都是飞花,反反复复都是那些陈词,咱们说都说腻了,今年换个新鲜的来玩!”场中有人提议道。

      此言一出,很快便有人应和:“左兄说得对,咱们还是玩些新奇的,不能每年都玩一样的,不如就换个形式,也不拘花一个字,以上一个人的末字为首字如何?谁若是想不起来或是对不出,便要罚酒!”

      被人唤左兄的男子正是左钧,算是这京中有名的才子,也在这届参与乡试的人选之中。

      左钧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了瞬,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沈寂身上,面上挂了三分笑,殷切问:“沈公子以为如何?”

      沈寂本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他这样一言引着,所有人都朝这边望来。

      京中流言传得飞快,日前沈家公子在贡院那一番言谈如今几乎是人尽皆知,此时都纷纷转过头去瞧这传说中的人物模样。
      众人目光灼灼,内容各异,有的直接,有的隐晦,但大多都带着些压不住的嘲弄意。

      人们在注视异类之时,内心的审判总是不留情面。
      沈寂起身回了礼,神色平静道:“自然好。”

      左钧点了头,随后悄然同身旁男子对视了眼,笑意收了些。
      “既是要传令,不如传些有挑战的才有意思,咱们坐得散,也不必拘于这座位,便随意指人来接如何?”他提议道。

      这满院的书生才子皆不是傻子,左钧向来是才子中的翘楚,今日这番见了沈寂颇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必是想当众给她难堪。

      不过众人瞧着沈寂这年轻样子,皆只心道她前些时日的言谈乃年少轻狂,倒无一人有相帮的意思,纷纷道好。

      “那便我先来,”左钧环视四周明月清风,来了兴致,“从前惯吟飞花令,今日我也以个花间词开头——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1]”

      他吟过之后,满场的人都展颜笑开,纷纷道:“真是足风流!”

      不过这个羞字若是为首可不好接,满场人都寂静了几分,纷纷在心中想着该如何相对。

      左钧笑望向沈寂,道:“沈兄,可能接上?”

      沈寂沉吟片刻,耳畔晚风徐徐吹过,勾得人耳际泛暖。

      她瞧了一眼温府开得正好的花,张口道:“羞红颦浅恨,晚风未落,片绣点重茵。[2]”
      言罢瞧向左钧,“承让。”

      左钧神色一滞。
      这个茵字实在是难,他接不上。

      “茵……茵……”他一张脸都憋红了几分。

      这传令说是可以自己作词,但若真是玩飞花,心中自然能提前酝酿词句,但这种形式根本无从预判,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另遣令,实在不容易。
      他手握酒盏,仰头饮下,目光之中带了些不郁,看向沈寂,“不知沈兄何解。”

      出词令为难人是可以的,可若出词人自己都不会解,也是要喝酒的。

      “茵林月下粉樱重,疏风肆秀半腮红,”沈寂不知怎么,心中忽然想起这句来,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是谁曾说过的,便放下思绪望向左钧那张憋红的脸,淡道,“左兄,还是少喝些罢。”

      坐上的文人诗客都没听过这句词,只以为是她自己作的,而在析出这句意时又纷纷垂下头去,藏住自己神情中憋不住的笑意。
      这……说是瞧那林间樱花绽放的肆意好看,可却是在讥讽左钧自己肆无忌惮,却落了个大红脸模样。

      “你……”左钧脸色由红转青,煞是难看。

      就在此时,府外却忽然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温家老爷闻此抬起头来,皱眉:“他又去哪鬼混去了,怎么才回来?”

      却见小厮面露难色,在温老爷耳畔说了句什么。
      温老爷神色大变:“怎么搞的?!”

      正说着,便见外面有人搀扶着温姚进来,温姚端着手臂,面色惨白。

      在场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
      “温兄,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搞的?可瞧过郎中没有?”

      温姚扫了一眼众人,勉强笑道:“不碍事,只是脱了臼……”
      这一扫,便瞧见了人群之中的沈寂。
      他眸光一顿,一双眼睛狠狠地攫住她,本欲张口,可对上她那清冷的视线,又忍不住心口骤然一缩。

      他忽然脑中清醒了几分,压下了些眼眸中的憎恨。
      今日本就是他派人去寻沈寂的不痛快,而后被她发觉,可那沈寂明明可以趁着他昏迷不醒时废了他的右手,却只是让他受了这等小伤,想来意在警告。
      若是今后再敢得罪沈家,恐怕这后果他真的难以承受。

      只是……打了他却还敢出现在他府中,哪有这样嚣张的!
      偏偏他还半句话都不能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遇见了什么歹人?”温老爷瞧见他神色不似以往,皱眉问道。

      “没有……只是我下车时自己不小心。”温姚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敢在人前说实话。

      温老爷顺着温姚的目光看过去,瞧见正是方才在席上出言的沈寂,目光凝了一瞬,没说什么。

      左钧被沈寂伤了士气,接下来一直在席间兴致缺缺。
      沈寂亦对这诗会头名无甚兴趣,略坐了坐便回府了。

      月色低垂,夜晚宁静,诗会很快便落幕了。

      温家老爷在诗会结束之中,寻来了温姚,听了他一番叙述,心中又是气又是恼:“这样大的事情,你都不同家中商量一二?”

      “儿子想着此事简单,便没想声张……”温姚苦着一张脸,道,“父亲,那沈家不是个好得罪的,咱们还是收手吧。”

      温老爷寒着一张脸,目光阴沉至极。

      是,沈家不好得罪。

      但他们不便动沈家,不代表旁人不能动沈家。

      ……

      恒王府上。

      段睿听过温老爷的回禀,略略有些惊讶:“那沈寂看着弱不禁风,还有这本事?”

      “正是,我儿的右手都脱臼了……”

      段睿闻此,目光之中带了些冰凉的笑意,不无嘲弄道:“比起沈寂,你养的儿子还真是个废物啊,这样的小事竟都做不好。”

      温老爷心中一惊,顷刻噤声,连连叩首。

      “不过你放心,”段睿手指缓缓摩挲过杯沿,目光森冷,“这仇本王自会帮你们温家报了,只是温家日后也是要懂得回报本王的。本王不养废人,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日后一定唯殿下马首是瞻!”
      温家老爷虽低眉敛目,心中却明朗了几分。

      都说这恒王段睿手段最是阴狠,此番他前来让他彻底忌惮上沈寂,沈家从此定然不能像今日这般张狂行事了……

      只是他还未再出言道谢,那旁却忽然传来恒王府中侍卫焦急的声音。
      “殿下,属下有急事相报!”

      段睿本就心情不佳,瞧见那侍卫慌张的模样,眉头更是深皱。

      “什么事这般慌张?”他语气冷沉。

      “殿下,”那侍卫两步三步跪到他面前,声音带着惊惧,伴着喘息微微颤抖,“刚从成安那边传来的消息,永和坊走水了!”

      段睿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滚烫的茶水溅了满地,他骤然起身,眉头深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侍卫道:“你说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思帝乡春日游,韦庄
    【2】渡江云三犯·西湖清明,吴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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