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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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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枯了半截的狗尾巴草绕着指尖打圈,不一会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松手的一瞬自指尖滑落,刚好落到床上人的手背上,手指微微屈伸。
飞虹拾草的动作一顿,下一刻抬头,刚好对上一双不甚清醒的眸子。
“醒了?”
迷茫的视线在飞虹的面上停顿良久,然后移开,视线逐渐凝聚。
“你——”沙哑的声音,仅仅吐露了一个字就已发声困难。
“别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还想问你。”赵飞虹白了他一眼。长那么大第一次照顾人,还是一个压根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家伙,飞虹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
她原来以为把人扛回来扔给医术超群的二嫂就完事了。
“名字?”
“……”
“我救了你一命,前两天我的小命还差点折在你手里。就这样还不能知道你叫什么?”想到前两天,飞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脖颈间似乎还有那种冰冷尖利的触觉,略略的麻痒,一瞬间留下红线一道。
“……晏南。”
“你们从夏叶手里拿了什么?”抓回那棵草,继续在指间打转。
“秘籍。”
“你为什么会受伤?伤在那个夏啥啥的手里?”飞虹不知道那个地位显赫的男人叫什么,只是既然夏叶管他叫“哥”,自然也姓夏。
“……也不全是。有人想独吞那本秘籍。”
飞虹一脸恍然,原来是窝里斗。
“哎,那本秘籍,是不是,很厉害?”一瞬间晶亮的眸子,就怕别人不知道此刻她脑子里尽是些雕虫小技。
“应该——吧。”
“你为什么要抢那秘籍?难道你很弱?”
“……”重伤的人气结。
“我不过问问,你可以反驳,别一副脆弱得要被我气死的样子。”
“……”我已经死了。
“既然你很强,那跟着我好不好?”
“……”
“反正你已经被同伴抛弃了,我又救了你的命,没地方去的你跟着我不是正好。”耷拉成一团的破草早已没了原来的样子,还被飞虹信手挥舞,细碎纷纷落落。
床上的人彻底死过去。
“小飞,你在和谁说话?那个人醒了?”是二嫂。
“呃——刚才醒了。”
“这个人也太弱不禁风了,怎么那么多天还没缓过来。”
“是啊,我也很奇怪。”
晏南真的留了下来。
连赵飞虹都没明白,这事怎么成得那么容易。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一举一动还是相当有高手风范的晏某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被称为高手的实力。
只是,下一瞬,她彻底绝了这猜想。
风起,卷起遍地落叶,旋转着前行,却被灰墙所挡,跌落墙角。
青锋出鞘的一瞬剑气暴涨,绞碎了四下飘零的枯叶,散作漫天飞屑。
承载了天光的剑锋化作一道白光飞掠而至。
冰冷的剑锋距离鼻尖一寸处骤停。
鼻尖微微冒汗,呼吸瞬间停滞。
甚至闻得到粗劣的铁剑所特有的味道。
“你,你干吗?”飞虹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剑锋的光芒依旧晃得眼前花白一片。
“你不是想见识一下么?”微微侧身,收剑归鞘。晏南瞥了眼脸色煞白的小丫头似笑非笑。
“你可以给我舞个好看点的,用得着这么吓人么!”
“……”晏南的动作闻言一顿。嘴角的弧度瞬间冰冷,连带冷硬了脸部的线条,“你以为舞刀弄剑就是为了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飞虹很郁闷。
明明那家伙躺在床上的时候好欺负得很,怎么一站到太阳底下就变了一个人呢。
难不成这家伙小心眼得很,这会正揪着伺机报复呢……
“你说,让我跟着你?”
“呃——你也知道我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我也想到外面去逛逛——”突然岔远了的话题让飞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话说出口忽然觉得晏南问那句话的口气不太对。
“放心,你只要不到处乱闯,没人会把你当靶子。”
“你——”
“别那么咬牙切齿瞪着我,这是事实。”
晏南似乎站得有些累,后退两步后背贴上廊柱。过大的衣衫有些空空荡荡,一阵稍大的风似乎就能把人带走。
这件长衫还是赵家老大压箱底的。只是晏南非崭新的衣衫不要,于是翻箱倒柜把它翻了出来。可惜晏南看上去挺高,可实在瘦得跟竹竿似的。
“咳咳——”风有些大,外加之前的伤尚未痊愈,晏南咳得有些喘。
报应!
飞虹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脸关切:“我让蠢蛋给你倒点热茶来,你先回屋歇着——”
顺便把人往屋里赶。谁晓得再和他凑一块会被气成啥样。
“你,咳咳,让我给你当护卫也成。”深吸口气,晏南把胸口的闷痛压下,苍白的脸上却是一抹不正常的红。
“真的?”飞虹本就很大的眸子瞬间瞪得更大。
“但是你必须先有自保的能力。”
我都能自保了还要你干啥!!
飞虹用力把到嘴的怒吼给吞下去,可到底没忍住飞了个白眼过去。
“那岂不是要很久——”下一刻换了副虚心接受,但想到了自己实际情况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想一辈子这样?”
“什么这样?”
“一辈子过着被人保护的生活。表面上什么都有,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
“……”
晏南的眼神很淡然,带着事不关己的神情。
看在飞虹眼里却是嘲讽。
“好,我跟你学。”
毫无疑问,飞虹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
但更重要的,她想有与夏叶比肩的实力。
飞虹一直忘不掉那个时候夏叶的眼神。嘴里说着“好,你救吧”,眼底却是一片漠然。飞虹可以确定,她甚至从那片漠然里抓到了一丝轻蔑的味道。
她根本不信她!
“不过,我先提醒你。我只会杀人的武功。要花拳绣腿好看的,去找玩杂耍的去。”晏南对于飞虹的妥协没有丝毫意外,顺手把手里的破剑扔给飞虹。
那把剑是飞虹让蠢蛋从街上随便找来的,退去了白光的剑锋并不怎么锋利,飞虹的指头在上面来回抚了两遍只觉得糙得慌。
“杀人的武功未必就要用来杀人。”飞虹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是在琢磨如果之前晏南没有收手,就凭这破剑到底能不能砍下她的脖子。
下意识抚了抚脖颈,彼时的伤口似乎还在微微犯疼。
“……”晏南的双眸微微一敛,“我挺期待的——咳咳,咳咳!”
这个病鬼在期待啥?
飞虹莫名。
出神间,“嘶!”再怎么钝的铁器依旧不是棉布。微微裂开的指尖血珠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