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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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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赵飞虹没明白这两天她是走了什么运了,怎么每溜出府一次都会遇到些打打杀杀血淋淋的场面,刀枪无眼,她还真怕一个倒霉就这么成了无辜亡魂。
她不过是听说晚上在河边会有灯会,于是拖着沈诞翻墙出府,想瞧个新鲜。谁晓得河边一片乌漆麻黑连船灯也不见几盏。
于是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却不想没走几步绊上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一阵短促的惊叫。
“小姐!你怎么了?”
“我踢到什么了。”
“啊!我也踩到了!好像是野猫!”
“蠢蛋!野猫挨了踩会叫会逃才对,你有见过躺着挨踩的!”
“那就是死猫!”
“啊!我不要穿碰过死猫的鞋!!!”
人吓人的场面没有维持太久,沈诞突然想起他怀里藏了个火折子,还是昨天为了半夜摸到厨房偷吃准备的。
豆大的火光散出朦胧的光晕,映亮了巷子的小小一角。
“蠢,蠢,蠢蛋,是个人!”一身黑衣的男子倚坐在墙角,透湿凌乱的发披散开来,完全遮住了脸,不见表情,不见动静。
刚刚飞虹踢到的,正是这个人的大腿。
“死,死,死人?”
“我哪知道!”
本就被夜风吹得微晃的火光越发晃荡的厉害,沈诞一个手软火折子笔直往下坠去。
火光一闪,熄灭,下一刻重又亮起。
“你怕人没死透干脆烧个干净是不?”飞虹举着火折子出了口大气。
还好她反应快在火折子下坠的一瞬间把它抄在手里,虽然真掉下去也不见得烧得起来……
“小,小姐,这个人,到底怎么办?”
“我哪知道!”赵飞虹回头看沈诞,后者顺势又后退两步,摆明了他什么也干不了。朝天翻白眼,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蠢成这样的蛋。
蹲下身子,依靠昏暗的火光将那人身上照了个遍,终于在腰腹间摸到了一团粘腻,指尖一片暗红。
指尖碰触伤口的时候男人微微地动了下,喉间发出浅浅的呻吟。
“没死。蠢蛋你能把他抗回府么?”
“回府?小姐,这个人来历不明,而且明显——”
沈诞的话才道一半就被飞虹瞪了回去。
“晾在这一晚上明天就真得收尸了!”
“可是——”
“那边,叫人来——”忽然远远传来人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凌乱却沉稳,隐隐的火光重重叠叠。
“蠢蛋,我们一起把他扛走!”飞虹飞快地举起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可身旁的沈诞却一动不动,“蠢蛋,听到没有?”
“小,小姐,我们不可能带着人逃走的!”更何况,凭他们两个只能用拖的!怎么可能扛得动!
“不行也要试试!”
“那人有同伙!”远处不知谁吼了声,脚步声越发急促,火光已经隐隐晃到眼前。
“呛!”有人亮了刀,清亮的锋芒承了火光一瞬晃眼。
“小,小姐,他们有刀!”
“蠢蛋,你扶着他!”飞虹脑子一热把受伤的人挡在身后。
她最恨有人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眼前这一群家将打扮的家伙怎么看都是一群仗着靠山为非作歹的人。最气人的是,都那么多人打一个居然还敢亮刀。
而且居然把她归为黑衣人的同伙!她哪里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了!
手慢慢摸向腰间,这些人逼她用绝招。
这还是上次意外以后她特意问二嫂要来的。
“慢着!”
逼近的火光突然凝固,已经围成一圈形成包围之势的人群分开一道,一个高挑的青色身影逐渐走近。
身后的火光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飞虹确定,他身上没有佩戴刀剑。
“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只是那个人偷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得带他回去复命。”来人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和飞虹平视。
漆黑的眸子,即使背光依然使人不自觉地被其中的深邃吸引,飞虹一瞬间言语不能。
人家好言好语跟她商量来着,难不成继续一把药把人熏晕了不成?
可是,后面那只剩半条命的家伙要是被带走,还有命在么?
“哟,这不是赵师爷的千金么?怎么大半夜的在外面溜达?”
原本凝重的气氛却突然插进了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飞虹有点反应不过来。猛然抬头,却看到依旧站在身前的青衣人眉毛一抖。
与夜色格格不入的华丽衣衫,袖口领口的银丝绣线在一片黑暗中隐隐泛出光亮。
飞虹是见过夏舒涵的。那天她爹说府上要来个大人物,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还把这个最让他头痛的小女儿关进房里。可惜的是,如果赵飞虹不惹出什么祸来她就不叫赵飞虹了,于是花了不少功夫从窗子里爬出去,在沈诞的接应下硬是爬上屋顶,然后在看到夏侯爷的一瞬间,从屋顶上栽了下来。
夏舒涵对于赵飞虹的印象实在是相当的深刻。因为胆敢大呼小叫灰头土脸在他面前出现,并且没有在下一瞬间被丢出去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胆子还真是大得惊人,连这种浑水都敢趟,连从没见过的人都敢救。
只是,此时此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到底是被吓到了,尤其是在视线划过夏舒涵身后的白色身影的时候。
“他就是那个拿剑指着你脖子的人,你确定要救他?”夏叶的声音永远听不出喜怒,只是平平淡淡的,压低的声音在一片夜色中听来,带着略略的沙哑。
“谁?他?”
“不信,你可以叫你的小厮仔细看看。”
“啊?”沈诞站在飞虹身后看着一连串变故有些应接不暇,却是突然间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赶紧接过飞虹手里的火折子,一把撩开那人挡在面上的湿发。
“……有点像。”不能怪他不能确定,一片漆黑之下,仅靠微弱的几乎将人五官扭曲的火光怎么可能看得分明,更何况,那人此刻双眸紧闭,嘴角残留着一丝血红,和那天见到的大不相同。
“我记得那个人腰间的配饰。”
“配饰?”
一个细绳编成的小东西,配着细细的流苏,似乎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玩意,由于浸了水越发不显眼。
“你确定要救他?”夏叶难得好脾气地再问一遍。
“……我,我要救他。”血色尽失的唇上牙印宛然。
“好,那你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