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美人》秋枫暮雪

3、掰扯

　　小美走过来低头撞上于浩洋的眼睛，有点尴尬。她看了看周围就他两人，难怪刘方圆说先去车里了。

　　“米儿，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于浩洋看着小美，“也不对，变成了高级设计师，个人品牌创始人。”

　　“依然是个小裁缝罢了，没办法，只干得来这个。但是你变了，所以我不认识你了。”

　　小美说完往电梯走，于浩洋跟了上去：“我变了？我可没整容，或许是老了吧。”

　　小美没有搭理，不知道说啥，好像无从说起，无话可说。

　　于浩洋定定地看着她：“还好，我们都别来无恙。”

　　小美抿了下嘴，带点笑，笑里带点苦涩。不过也就一会会，到了地下车库，她恢复了常态：“嗯，我走这边了。”

　　于浩洋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又立马松开了：“你就这么着急走，不想多聊几句或者问点什么吗？”

　　“没必要。”小美平静地回了一句，又开始往前迈去。

　　“云顶公馆三单元8号楼901室，步行街399号。”

　　小美愣了下，这个夏小艾是要把她卖了不成，房号都告诉人家了。小美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继续走着。

　　于浩洋看着背影消失，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转身找自己的车位去了。

　　小美刚回到车上，刘方圆就一脸八卦样：“你们聊什么了？”

　　小美靠在座椅上，微闭着眼：“就这么几分钟，大庭广众之下能聊啥。有些累了，回家吧。”

　　什么都没工作重要，她回到店里看了看订单。虽然比春节前后少了些量，但依然可以排得不够睡眠了。不过很多都是有样衣的，林森可以帮忙，这就省了大半的时间。

　　小美晚上回到家，看到小艾还是精神抖擞的，自从见了于浩洋就跟吃了兴奋剂样的。

　　“小艾，过来。”小美在茶几旁喝水。

　　“姐姐，干嘛呢？”

　　“你什么都告诉于浩洋了？”

　　“哦，那个啊。”小艾眨巴着眼睛，“是他想知道，我也不能藏着掖着啊。反正迟早也找得到，你不都给杨经理名片了吗？”

　　“家庭地址是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的吗？”小美嗓门都提高了。

　　“洋哥哥又不是别人。”小艾小声争辩。

　　“我们十年未见了，你知道十年可以改变多少吗？你了解他吗？你以为我们还是曾经的我们啊。”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现在不正好可以了解下吗？”小艾是亲眼目睹过他们的悲欢离合的，曾经的错过多么痛心，现在还有机会是多么幸运。

　　“谁说我未嫁，我是结过婚的人了，我……”小美声音低了下来，眼神也暗了。

　　小艾看着米姐姐有点心疼，过去挽着她的手：“这有什么关系，你依然美丽啊，一点都没变。我看你在洋哥哥心里的位置始终都是不一样的。”

　　“有关系，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我也没想过再续前缘。你去写作业吧。”

　　小美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洗嗽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小艾回学校了。小美一如往常把店当家，围着转的就是图纸，画笔，布料，缝纫机……

　　这是她喜欢的东西，把兴趣做成了职业是幸运的，有疲惫也有激情。

　　有彼此的联络方式，但都没有联络过。也不知过了几天，于浩洋像是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回来过。

　　小美疲惫地窝在沙发上看着门口银杏树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脑袋里蹦出了于浩洋三个字，却发现自己心静如水。

　　见到了，仿佛一切都见光了，反而放下了。青春年少自以为是的轰轰烈烈也就那么回事，或许曾经挂念是因为不确定对方过得好不好，不安心罢了。

　　果然，世事变迁。不管曾经多么的炙热，终归有自己的运行轨迹。一切归于平静，你我安好，甚好。

　　这日小美在桌上绘图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接着就看到林森把于浩洋带过来了。

　　于浩洋一副跟自己很是熟络的样子，让表弟先去忙了。一屁股坐在了小美的对面死死盯着她也不讲话。

　　“有事吗？我正在工作呢。”小美头也不抬的，刚有灵感时最忌讳被打断了。

　　于浩洋看着小美的画，看起来跟他认识的圈内高级设计师一般水平了，不再是曾经时的自学自画。但不得不承认小美是有天分的，小时候也画得旁人不可及。

　　于浩洋回过神翻开了旁边的一本服装杂志，过了半响悠悠道：“我想定制一套西服。”

　　小美抬头看了一眼：“去外面挑个款式吧，稍后再确认布料，辅料之类的。”

　　“不，外面那些我都不喜欢，我要定制一套独一无二的。所有的东西你决定，你懂衣服，你也懂我。”

　　小美倏地停下手中的笔，懂吗？或许只是曾经懂吧，懂与不懂又怎么。

　　小美收起画纸，平静道：“行吧，你可以走了，试穿的时候会通知你。”

　　于浩洋微眯着眼：“哎，有你这样对待客户的吗？水都没倒一杯。这流程也不对吧，量体裁衣起码得量~体吧？”

　　“假客气就没必要了，交期大概一个月。至于价格嘛，知道你有钱。尺寸就不用量了，我都记得。”

　　于浩洋突然笑了一声，张小美反应过来。打量了一下于浩洋的身形，其实确实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脸部更立体更成熟了，没有了曾经那份稚嫩。

　　“我叫量衣师给你量下。”

　　“不用了，我要你亲自量。”于浩洋严肃中带点霸道，或许是看到了小美眼中的平静。看他跟看街上的陌生人没有两样，心里有点怪异。

　　张小美早就知道他醉翁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于浩洋现在的身份要什么的知名设计师找不到，哪有空来光顾她这小城小街小店。

　　“你没这么闲吧，我有自己的事要做。爱量就量，不爱量就出去，不做你生意了行吧。”

　　于浩洋猎狼般地眼睛盯着小美，看到小美一举一动有条不紊，动作温柔。说话稍微大点声就微微脸红，眼睛依然清明。

　　可就是这眼睛太清明了，眼里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分明了就是少了什么，这深深地激起他的怒火。

　　半响后，于浩洋长舒了一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算了，逗你呢。再说我身体任何部位的尺寸，你都一清二楚，不是么？”

　　小美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怎么心无杂念此刻也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她没有抬头，只是脸更红了。

　　于浩洋看着她的样子又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得意道：“我走了，记得及时联系，别误了交期。”

　　张小美看着于浩洋进了门口银杏树下的一辆黑色轿车，她听着汽车声远去。发现自己真的比预想的淡定，甚至波澜不惊。

　　小美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也不对，没有了年少时的“傻气”，多了一份愈加迷人的韵味。应该说是她本身的那份温雅的气质已经到了极致。

　　可是于浩洋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坐在车上眉头紧锁，一句话都没说。

　　司机小李感觉到气氛压抑，偷偷瞄了眼后视镜，看到于浩洋的脸比这阴雨天还要沉。本来在车上等了太久有点瞌睡，此时睡意全无。

　　于浩洋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然后巴滋巴滋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脑海中闪过小美的眉眼，还是水汪汪的含情眼。

　　只是那双眼里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份炙热了。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喜欢缠着自己。想背，想抱或者撒娇都是那么直白地索要。

　　现在已然消失殆尽，于浩洋喝了一口咖啡，心里有点沉。或是不甘，亦或是痛，就如十年前分别的那一刻。

　　对了，这十年，像是彼此消失的十年，张小美不是嫁小白脸了吗？怎么现在又单身呢？于浩洋喝完咖啡，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于浩洋眯着眼心道：张小美这辈子到底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吧。掰清楚之前你就别想好过了。

　　成年人的世界，每天都忙忙碌碌。店门前的大街上人车如流水，日日川流不息。

　　很快就过了半月有余，清明时节雨纷纷。午后，小美在办公室里画着设计稿，疏疏落落的雨滴拍在玻璃窗上。

　　小美看着窗外朦胧一片，听着雨声发愣。仿佛又听到了雨落在家乡瓦片上发出的独有的声音。

　　此时的落栖山定是烟笼青松雾绕绿竹吧，竹林边小桥流水，雨打芭蕉……

　　或许是因为于浩洋，或许是看到了小艾和于浩洋。小美想家了，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寨，那里有她无忧的童年，还有她炙热的青春。

　　张小美找出了画笔，画板，调色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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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浩洋打了个喷嚏，从工作中缓过神来。他调整了下坐姿，伸手摸出桌上的一支烟，咔嚓一声点燃，叭叭狂吸了几口。

　　觉得还是不够过瘾，他拿起电话按了免提。“小赵，帮我泡杯咖啡。”

　　于浩洋叼着烟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双手叉腰看着窗外。窗下是停车场，紧挨着一条人工河，雨打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只是这水浑浊，不像栖山寨的小溪那般清澈见底。

　　于浩洋皱着眉，眼神跟天气一样晦暗。连绵的阴雨天里办公室也像是被隔绝了光，白衬衫成了这里唯一的亮色。

　　咖啡送进来了，他坐下来喝了一口，随后拉出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

　　他已经把张小美不在自己身边的这十年查得清清楚楚，只是这让他更加地五味杂陈了。

　　这里面有份“特殊”的检查报告。其显示，患者两性畸形，多次治疗无果。生殖障碍，无法□□，建议转院。

　　患者姓名：向绍清，张小美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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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艾写完作业，来到店里打算接米姐姐回家，看到张小美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小艾一眼就被画架上的画吸引了，因为此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落栖山山脚的景象。

　　翠竹林边小桥流水，雨滴打在硕大的芭蕉叶上，叶尖上的水珠滑落至水面，晕开了圈圈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