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美人》秋枫暮雪

13、19岁

　　于浩洋说不的事情，没人能强迫他。母亲腿脚不便，也不放心于浩东一个人去。于浩海想着要么只能自己去，要么就不去了。

　　要说最想念姑姑的人定是于浩海，因为姑姑算是为数不多的对自己有过照应的人。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不方便出远门。

　　元宵过后，节日的喧嚣散去，栖山小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春之时，一年开始之际。

　　妹妹开学了，张平跟着爸妈下地春耕。小美又开始了独自在家做家务的日子了，生活仿佛按部就班与往日无异。

　　但事实并非如此，小美家三天两头就有媒婆来。来得多了，小美乏了，表面都不想应付。媒婆吹得再天花乱坠也不及于浩洋的万分之一。

　　小美算是明白了，父母明面上不提自己跟浩洋的事情。暗地里却开始给自己找婆家了，这是急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小美想着应该是正月里闲散才这么多媒婆来，自己应付过这个月就好了。没想到的是，都二月了提亲之人依然没减少。

　　小美开始有些不安了，于浩洋那德性，要是知道了铁定受不了。

　　就相隔那么点距离，来的人多了，于浩洋必然会知道的。他的脾气也变得跟晴雨表似的，家人对着家徒四壁毫无办法。

　　于母一向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段时日也看不下去了。晚餐时母亲看向于浩洋：“你就真的那么喜欢米儿吗？”

　　于浩洋筷子一放：“米儿哪里不好吗？”

　　“米儿是好，可婚姻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于母慢慢地吃着饭，“我就是见不得我儿子低声下气，整天活在别人的白眼下。”

　　于浩洋是她最骄傲的儿子，自尊心又强，母亲最见不得他靡靡不振。

　　“大哥什么时候去姑姑那？我也去。”于浩洋闷得慌，无处发泄。

　　“明天八点到青溪街等着，就你去吧，多住一段时间也无妨。”大哥知道于浩洋是最需要散心的那个。

　　“我也要去。”于浩东最喜欢跟着于浩洋了，不用带脑子还乐趣无穷。

　　“要你读书就死活不愿去，玩起来就最积极。”大哥严肃道，“你留下来干活，我要打整水田了，有些农具一个人不好操作。”

　　于浩洋晚饭后走向小美家，他想告诉她自己需要出趟远门。走到小美的厨房外，看到他们一家正在餐厅吃饭。

　　半年前大家还是其乐融融的，相互串门就跟自己家一样。现在张家父母看到他们一家招呼都不打了，有时碰到小美家的亲戚，看他们的眼神也都变了。

　　“米儿，上午那个江医师的儿子怎么样？他爸爸也是赤脚医师，家里条件不错，自己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小美没有说话，她的标准是于浩洋。别人长得再好，也不可能高于标准。

　　母亲撇了小美一眼：“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躲过去，前几天来的那个青溪街开小卖部的条件也不错。你给我好好选着，争取年底就嫁出去。”

　　“我才十九岁呢。”小美这段时日听烦了，有时语气也变得不好了。

　　只要她一反抗，母亲立马提高嗓门狂轰乱炸。

　　“我也没想你这么早找人家啊，是你自己不争气。我就是见不得你总跟那些不着调的人混在一起。”

　　“哪个条件不是比他好十倍八倍的？你就要跟着他喝西北风还是怎么的？”

　　……

　　于浩洋听了会，轻轻地转过身悄悄离开了，就当没来过吧。

　　于浩洋直接从阳台去了房间，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于浩洋没有开灯，站在窗前发愣。

　　窗外除了水田就是连绵不绝的青山，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家户户靠着勤劳的双手解决温饱问题，现在也都算丰衣足食。

　　路在哪呢？于浩洋茫然在夜色中。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打开灯。拿出个布包，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第二天六点多于浩洋就出发去了青溪街，翻山越岭，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在街上的站台等了会，就来了一辆摩托车。

　　坐上摩托车穿越在山川间，颠簸不止。大概又过了两个小时才到姑姑的新家。

　　于浩洋看了看姑姑的新房子是个独立的小院子，两层小楼房，白墙琉璃瓦很是明亮。

　　姑姑一个劲地拉着浩洋寒暄，姑姑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了。表哥比自己大几岁，印象里总是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姑姑比姑父小十几岁，而且个子也比姑父高。姑父不怎么讲话，姑姑很热情。或许是亲情血缘的关系，于浩洋看着很是亲切。

　　下午被姑姑拉着聊了一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表哥回来了。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偏分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眼镜又变厚了。

　　晚上于浩洋睡觉时，发现房间里有很多表哥的东西。新潮的衣服，各种杂志，特别是服装杂志。这些都是他平日里接触不到的。

　　在于浩洋眼里表哥是文化人，中职毕业后去了大城市，据说在大公司做会计。所以姑姑这几年也从小山村搬到了大镇上。

　　表哥以前也到过自己家几次，但是人太斯文，跟他们这些莽汉不怎么玩得来。

　　表哥的房间在隔壁，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没再多说一句话了。

　　于浩洋翻了几本服装杂志，男士多为素色衬衫和宽松西服为主。穿在身上垮垮的样子，有种不合身的感觉。

　　女士的有各色的花朵衬衫，素色裙子。还有大红大黄这种纯色的连衣裙，看着很是亮眼。

　　于浩洋想着要是米儿穿上这些衣服，定比那些模特还好看。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于浩洋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房间门开了。仔细一看原来是表哥进来了，正在那翻箱倒柜。

　　看到于浩洋醒了，表哥说话了：“哎，表弟起床了，我来找衣服穿。”

　　“现在很晚了吗？几点了。”于浩洋觉得自己一向清醒，在别人家睡懒觉多不好意思。

　　“还早，我有事睡不着，是不是吵到你了？”黄明远正在试穿外套，是一件灰白色西装。

　　“没有，我以为睡过头了。”

　　黄明远看了看床上无精打采的人，个头比自己都高了许多了。突然来了兴致：“哎，表弟，你也有20了吧，谈过恋爱没有？”

　　于浩洋坐在床头往后捞了下头上的蓬乱的卷发嗯了一声。

　　黄明远穿上皮鞋，拿起个瓶子喷了点什么把睡乱的头发给整平了，对着镜子很是满意。“表弟起床吧，今天带你约会去，整天跟我妈有什么好聊的。”

　　早饭后，黄明远推出了一辆老式自行车，叫上于浩洋准备出发了。

　　“很远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不想走路。”黄明远拍了拍后座，“你会骑自行车吗？”

　　“我没骑过。”于浩洋以前见过别人骑，自己没试过。

　　“要不你试试，你载我的话会方便点，你体格比我大。”黄明远或许是太过斯文了又穿得比较正式，骑着自行车看起来很是笨拙。

　　黄明远给于浩洋示范了一下并讲解了几句。于浩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几步长腿一跨，试了两次就会了。然后一个人来回溜了一小段，就载着黄明远出发了。

　　小美近两天没看到于浩洋的身影了，于是她抽空去了于浩洋家。只看到于母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打算缝衣服，颤颤巍巍的双手半天穿不上针。

　　小美坐在旁边给于母穿好了针线，她看到于母的青色大襟衣磨得都发白了，但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印子都没有：“伯母，这衣服要不我带回去用缝纫机车一下，牢实。”

　　“不用了，我就是没事找点事干。再说扣子松动这些你也得手工弄不是。”于母一边缝制一边回答。

　　于母看了看旁边的小美，知道她是来找浩洋的。姑娘真是长得水灵，还能干，谁人不喜啊。

　　于母悠悠道：“浩洋去他姑姑家了，估计得七八天才能回来了。”

　　小美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出去这么久竟然没跟自己打声招呼。热恋中的人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于母看出了小美不快的神情，转身去房间拿了一小袋山楂干出来，递给小美。

　　小美吃着山楂，依然神情落寞。于母看在眼里：“米儿，浩洋是什么时候招惹到我们米儿了呀？”

　　小美有点难为情地侧过头：“您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说不清楚，不过我们是毕业了之后才相互表白的。”

　　于母微微一笑：“我们米儿漂亮又能干，真是便宜那臭小子了。”

　　小美脸一红，微微一笑，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她想了想说道：“浩洋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

　　于母笑了笑没有说话，于母一向话不多，说话缓慢，耳朵也不太好使。小美来也就陪着坐会，偶尔扯几句家常。

　　于母把扣子缝好了，把衣服叠好，看到小美还坐在那：“米儿，你家里不同意吧？”

　　小美心里挺不是滋味儿，说到自己的婚事，父母的态度越发的不好了。母亲常常急眼，说话越来越难听。

　　“只要我跟浩洋坚持，我想我爸妈总会同意的。”小美想的是，爸妈总不能绑着我嫁人吧。

　　于母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缝制好的衣服转身进了房间。